《风撩月影》画柠檬心

18、第十八回 吃大鱼

　　两日，两人才从密林里出来。

　　两日里，两个人之间总是这样——百里青问，李陌辉答；百里青再问，李陌辉再答；百里青又问，李陌辉又答……

　　最终，以百里青不知道问啥终了止两人的“大树林”密谈。

　　一路上，李陌辉觉得百里青像是变了个人，那些诡秘狡诈的气息全然不见，反而变得有些活泼简单。虽然一路上多半叽叽喳喳，让人耳根子不清净，但李陌辉心里却是异常的自在，自在的像是面对家里烧锅头的翠翠。

　　看着百里青小巧却又不失灵韵的身姿，瞅着百里青脸上细小却又灵动的变化，果然是不能拿翠翠与百里青比。李陌辉能感觉到百里青对他也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在听到林子里奇怪的叫声时，他发现百里青会靠近自己，甚至有一次偷偷的想抓着自己的袖子，虽然之后很快收回。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李陌辉对百里青有了些许想法，也许与百里青相处不会像别的姑娘那样无趣。百里青到底会嫁给怎样一个男子呢？李陌辉被自己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回头看看百里青，大大的眼睛盯防着四周，眼睛里雾气迷蒙，像一只猫，真像一只猫，忍不住想在她的脑袋上揉一揉，想想她头发里有那些淬着毒的针，李陌辉压下了这个欲望。

　　树林里，一男一女，李陌辉想到阿云讲的那些子小树林杂谈，脑子里时不时的就会“嗡”的一声炸开，那些旖旎的画面冲击着李陌辉的心……呵，自己怎会想忽而到这些，李陌辉摇摇头，摇散了那些充满诱惑的不堪心绪。

　　走出树林的那一刻，两人直接瘫在地上。

　　树林里，都不敢歇。林子里无论白日黑夜，都是瘴气遮日敝月的，且两人都觉得附近随时都有野狗饿狼之类的猛兽出没，听着那令人心烦又心惊的声音，一向胆大的百里青都觉得心里毛毛的。何况，李陌辉的心绪是那般不宁。

　　轻功那么快，为啥不使上？饿呗。李陌辉是真的很饿，百里青是不但饿，还有之前中毒伤的元气还没有补回来，跑几步就已是眼冒金星，要是用轻功，还没找到虫王，就会客死大树林。

　　“出来啦……”百里青盘着腿，大咧咧的坐着。
　　李陌辉干脆长出一口气，来了个大字摆开：“嗯，出来啦……”

　　“饿啊……”百里青摸了摸肚子，好瘪。“李陌辉，我们吃什么啊！”
　　“我怎会知，你不是有吱言么？”李陌辉用手挡在眼睛上，透过指缝看着久违的日光。
　　“吱言？对哦！蓝野——金布——”百里青朝着四周叫着吱言的名字，叫了一会：“李陌辉，天上有很多黑点啊……是鸟么？打下来几只吧，就可以吃了……”说着说着，百里青没声音了。

　　李陌辉觉的，这姑娘饿傻了：“得了，你的吱言不是被困住了么？怎么可能叫了来。眼前的黑点不是鸟，是你饿花了眼。你睁大你的眼看看，面前明明有一条河啊——”

　　“河！对啊，河里有鱼啊……”百里青觉得自己真是饿傻了。两个人拖着沉重的身体，挪步到河边。

　　“怎么抓？”百里青看着深深的河水，和拍上河沿的碧绿但不清澈的浪花，“而且，河里有鱼才行啊。这河水不是不能吃吗，那里面的鱼岂不是都是毒鱼？”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弄上了几条试试。”李陌辉在一旁捡了两个长枝，并从衣裳上扯了条布将长枝扎在一起，再抽出逸羽把一头削尖，一个简单的鱼叉便做成了。李陌辉掂量了一下，便持着鱼叉扎进水里试深浅。

　　刚好，扎进的水不深不浅，继续扎了几次，杆上的痕迹表明这水下的淤泥也不是很深，起码没不上腿，水恰好及腰，只不过泥没不过的是李陌辉的腿，水及的是李陌辉的腰。

　　衣服湿了，要晾干。
　　李陌辉晾了鞋子和外衣。
　　百里青晾了外衣和鞋子。
　　身材真好！
　　在百里青些许害羞的眼神中，李陌辉深入水里，开始扎鱼。

　　第一扎，没有鱼。
　　第二扎，带上了一些泥巴。
　　第三扎，李陌辉扎到了自己的脚，逗得百里青笑得面红耳赤。
　　第四扎，一条泥鳅……
　　第五扎，终于，李陌辉扎到了鱼——一条扭动的黄鳝。

　　“李陌辉，这河里带鳍的鱼儿不多呀。”百里青接过李陌辉扔过来的黄鳝，做了个鬼脸。这个鬼脸让李陌辉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水里。
　　黄鳝滑腻的身躯在百里青手里打着圈，百里青一个没拿稳，黄鳝溜了出去，拖着身上的洞洞在河滩上打着卷“嘿，小东西，一会儿就吃了你！”百里青抓起黄鳝，拿起嬅泽将这条可怜的黄鳝破了肚。

　　眼前的百里青，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此刻如孩童般的她才是本来面目，那日玉兰阁相对峙的百里青只是在众人面前的伪装。
　　此后，李陌辉还想再扎几条上来，但都无果。他失望地啐了一口口水，上岸穿衣。

　　两人很快的搭起了火堆，偌大的火堆上架着一条小小的黄鳝，颇为滑稽。
　　“就这么一小条黄鳝，塞牙缝都不够……”百里青细细嚼着手上烤干的黄鳝，说实在，把黄鳝去头去尾，小小的黄鳝经过大火烤后，已经缩的不能再短。这短短的黄鳝干儿又被李陌辉切成两段，百里青心中此时滴着泪——当年与吴敬则逃命时吃的都比今日好。

　　“那小二不是说还有野梨子能吃么？怎么一路上看不到啊？”
　　李陌辉白了一眼百里青：“现今是几月？”
　　“五月了……”
　　“花都没开够，还想吃果子。”李陌辉蹲在一大石头上，满脸嫌弃的嚼着干巴巴的黄鳝，眼珠子滴溜溜地探防着四周。

　　百里青悻悻地撅了撅嘴。

　　吃完后，两人也不熄火，就在河滩上徘徊。
　　百里青看着太阳：“那边是南边，这河就是东西走向，是逆流向上，还是顺着河水走？”
　　“你来看这里……”李陌辉指了指脚下。
　　“脚印！”河滩上的一串串脚印除了李陌辉与百里青，还多出来大小不一的其他脚印。

　　“看起来是有三四个人来过这儿，长短也是不过前天的样子。”李陌辉蹲下来用手比划着脚印，“脚印多半是女子留下的。”
　　“会不会是杨洁她们？”

　　“有可能……只不过这几串印子是朝着河里走的，莫非是遭了什么伏击？还是三个人相约投河自尽？”
　　“尽你个鸟毛啊！”百里青朝着李陌辉的脑门狠狠的扣了一拳，“不是说三四个人吗？另外一个女子是谁？难道是莲子？杨洁她们追上莲子了？”百里青一连串想了很多。
　　李陌辉看着那串不协调的脚印若有所思：“期望如此。”

　　看着乱糟糟的脚印，百里青猛的抬起头：“她们应该是渡河了吧……”百里青指了指河对岸。

　　“同感，那——就渡河吧！”李陌辉紧了紧裤子和靴子：“没有船，又不知道河里有什么古怪，看来只能使轻功了……你行吗？”李陌辉看着百里青依然发白的脸。
　　“不行也得行了，只不过渡河后，若我晕过去，你可别把我扔进河里喂黄鳝了。”
　　百里青也紧了紧腰带。

　　“嗖嗖”，两人蜻蜓点水，点到河中央时，水里突然起了漩涡，漩涡越转越大，好似是专门对准两人一样的。点不成水了，就越过去。两人都绷紧了腿上的劲，在空中翻腾。突然，“哗——”的一声，漩涡蹦出钻出一条鱼来。那鱼一蹦出来，就朝着空中两人张开大口。

　　“亲娘嘞——”百里青呼喊着，但来不及了，她的一只脚已经被鱼嘴给叼住，但意外的是，百里青除了有些硌的疼，并无其他感觉。她抽出嬅泽，顺势在鱼嘴上一阵乱砍，但这畜生就是不松口，头还贼硬，砍了几下却见不了血。百里青清楚的看到了这大鱼瞪着大眼怒视着挥剑乱砍的她。
　　“百里青——”看到百里青被叼住，李陌辉吓了一跳，顺手拔出逸羽就插向那条大鱼肚子。
　　大鱼在空中一阵乱颤后，叼着百里青落入水中，鱼肚子喷射出的血水溶于河里，溅起巨大红色水浪，淋透了飘在空中的李陌辉全身。

　　鱼死了，翻着白肚在湍急的水里一沉一浮，百里青也被晃得一沉一浮，鼻孔里灌满了布满鱼血的河水。

　　“伸手！”李陌辉跳进水，游到百里青身边。听到李陌辉的声音，百里青伸出一只手拽住李陌辉，另一只手扳着鱼的嘴巴 ，就这样，百里青从鱼嘴里被生生的拔了出来，她全身的素色衣裳已经被红色血水染了个透。拔了鱼肚上的剑，拖着百里青，李陌辉游到了岸上。

　　一上岸，百里青就狂吐起来，刚吃的黄鳝也吐了出来，浑身的血腥味让她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
　　当她吐得昏头昏脑时，她感觉到一只手在她背上不轻不重的拍着，顿然舒适许多。

　　“多谢……”

　　“没啥，看你难受，就忍不住替你拍拍……这也是作为男子该做的。”李陌辉扭过头。从玉兰山到现在，李陌辉发现百里青似乎对血的味道极其明显。今日这番闹得，也苦了这位玉兰阁阁主百里青了。

　　过了一会儿，百里青好受了些。
　　“脚，没事吧？”李陌辉看着百里青的脚。
　　“不晓得……”百里青脱下湿透的鞋袜，整个脚居然完好无损，动了动脚脖子，也无所异样。“吓死了，还以为脚就这样子断了嘞……”被大鱼咬了一口，还没受伤，不幸中的万幸呀……百里青觉得眼前的黑点又多了起来，经过几番折腾，她的力气耗的差不多了。

　　“那鱼……”百里青顺着李陌辉的眼睛看去——我嘞个亲娘呀！
　　百里青看到那条大鱼被水送到了他们这边的河滩上，那圆碌碌的眼睛还反射出七彩的光。

　　百里青张大嘴巴：“方才那是没看清，这整个一条全露出来，这鱼起码也比得上一头驴那么大吧……”
　　“比驴子还要大些吧……”李陌辉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跑到鱼跟前看个究竟。
　　鱼的全身鳞片闪耀着日光，除了个头大，眼睛大外与一般的鱼也别无两样。
　　“真不知道，这畜生是吃啥长大的。”百里青也跟了过来，她抽出嬅泽，敲开鱼的嘴：“难怪，这鱼没有牙。”如同驴子一般大的鱼，却没有牙，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有惊无险……”百里青喃喃。
　　之后，百里青又下了水，为的是洗洗身上的腥味，腥味是淡了很多，但素色衣服上的血渍并没有减轻多少，唉——这真是苦了百里青。

　　这边岸上也有许多脚印，很乱分不清方向，这让两人无从下手。

　　此时的日头正高，两人已到了对岸。河的这边岸上紧邻山岩，山岩突出的部分恰巧伸成处个平台，平台上日头很足，是个晾干衣裳的好地方。

　　两人把外衣，靴履，护腕，剑带，扇子，腰带外裤，甚至是李陌辉袖子里珍藏的冕钰赏赐的特级茅厕纸都拿下来展平在石岩上晾晒，只剩下单薄的里衣黏在身上，百里青的衣服透的都可以看到里面的亵衣。两人还都散下头发来，不知道的人都还以为这两人干了啥事呢……
　　“这样，好么……”百里青指着自己胸前透明的衣料。

　　“反正你也没料……”李陌辉声音依旧淡淡的，但别过去的脸已经漫上红晕。然后就感觉腿上一阵剧痛，眼前飘过几根毛……

　　“李陌辉……”百里青狠狠的拔了李陌辉几根腿毛。

　　晒了一会儿，百里青就坐不住了，虽然已经筋疲力尽。百里青在大石上来回转悠，李陌辉仍是一个大字摆开。

　　“李陌辉，晾干衣服，我们就可直接找虫王了。”
　　“你不打算找三剑了吗？”李陌辉头枕着伸臂侧卧着，样子颇为妖娆。
　　“不用找了……”百里青背对着李陌辉，看向岩石下面，“她们三就在这里。”
　　“什么？”

　　岩石的一旁有一窝野树杂草刚好挡住了岩石下的洞口，百里青在转悠时觉得面前有风，便拨开树叶向里看去……结果，就看到了三剑三个人像粽子一样被藤条裹着，直直的横尸在洞里。
　　感觉到洞口有动静，晏凌便抬起头：“青……青！”百里青觉得这是她有史以来听到晏凌叫的最大的声音。这一叫，使得杨洁和桑芯都醒了。
　　“噗——哈哈哈哈……”百里青指着眼前的三个粽子，狂笑起来，“你们仨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你还有心情笑……快帮我们解开啊！”杨洁怒吼着。
　　“好好好……”百里青笑嘻嘻的伸出手去解藤条上的结，“想不通，你们会被绑起来……怎么解不开！”百里青这掏掏那拧拧，藤条上的结不但没有松反而更紧了些。
　　桑芯吐着舌头：“青……啊，我们快没气了……”
　　晏凌恢复到那个冷冰冰的样子：“还是等那个人回来再解吧。”
　　“那个人什么人？”百里青停下手上动作。
　　“呃……他来了。”桑芯的眼睛望向洞口，百里青扭头一看。

　　灰头发，纤细的骨体，修长的手指抱着一堆东西……他的那双眼睛像春末时的镜湖，泛着天空倒映下的绿色，也像镜湖般那样平静，看起来很孱弱的这个少年，此时呆呆地看着百里青这个意外来客。
　　“他就是……”

　　“阿云，你怎么在这里？”李陌辉也进了洞，打断了百里青的话。
　　“阿阿阿云——这个狗怂居然叫阿云！”杨洁恶狠狠的朝着李陌辉骂来，整个身体愤怒地扭动着，让百里青想起她刚刚吃的那条黄鳝。

　　“我说，这位……阿云……小哥，这几个娘们把身上的藤蔓给解开行不？”百里青瞟着那三个长粽子。
　　“青，你说啥？竟然说我们是娘们！你这丫头给我等着！”杨洁听到自己被百里青这般数落调侃，很是不爽。桑芯也怒目瞋瞋地鼓着腮帮子，晏凌的眼里早已射出凶光。

　　“诸位……我……”少年慢吞吞的开口，“此刻还不能解开……”
　　“为什么？”李陌辉问道。

　　“她们……太彪悍了，若解开，我会被她们杀了……”阿云耸了耸肩膀，手上抱着一堆东西全给滚了下来。

　　“算你识相！”杨洁此刻已是趴在了地上。
　　“你不难受吗，这个样子？”
　　“垫你大爷……”

　　李陌辉很自在地看了一眼杨洁：“你还是帮她们解开吧，要不然我们会被吵死。”

　　“哥哥……”阿云幽怨地看着李陌辉。
　　“听话。”李陌辉很自然的走到阿云的身边，摸着他的头发。一旁四人都打了个哆嗦。

　　“两个爷们来这一套，也不嫌臊。快帮她们解开吧，若她们三个打你，由我挡着。”百里青抱着双臂，眼前的这个少年让百里青心里感到片刻的宁静。

　　“我不信……疼——”李陌辉的爪子狠狠地把阿云的脑门抠了一下，阿云涨红红了脸。
　　“阿云，听话……”李陌辉有拍了拍手下的脑袋。

　　“哥，你欺负我……”阿云毫不情愿解开三个粽子身上的藤条。
　　解开后，立即闪到李陌辉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恰巧，“嘣——”的一声，杨洁追过来在阿云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儿。

　　“不是不打我吗？你们怎么都学着哥哥欺负我——”阿云耍起了孩子气。

　　百里青实在是想不到，三剑那么精明的几个人竟然能让阿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绑了。
　　看着继续争吵的杨洁和阿云，百里青戳着桑芯的肩膀：“说说你们是怎么让阿云给绑了？”

　　桑芯瞪了百里青一个白眼：“想得美，除非李陌辉和你成亲。”
　　“呃，你如此说，那我就不想知道了。”如果继续问下去，百里青不知道以后三剑会怎样整死她。反正百里青觉得自己和李陌辉成亲就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从她们嘴里是不可能知道了真相了，但是还有肇事之人……百里青打算问问阿云。

　　但阿云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想让百里青掐死他和李陌辉。

　　“哥，为啥衣服上有那么多血渍，是受伤了么？还有，你和百里青的外衣呢？”
　　“对啊，青，你这浑身血迹的，是受伤了么？还有，你这衣不蔽体的……”杨洁和桑芯你一言我一语的指着百里青全身，看样子被三剑嫌弃了

　　李陌辉有那么一瞬愣住：“外衣吗？湿了，晒着呢。百里青你不是饿了么，那外边有大鱼，我去烤鱼……”李陌辉表情谈定的溜走了。

　　“阿云是吧，你过来。”百里青扎起头发。
　　“我不过去……”阿云扒着身后的岩石，浑身发抖，他已经看到百里青从头发里抽出一把针朝他这里射来。

　　“你别跑！你这小子，站住——”百里青追着阿云跑出洞口。

　　“哥，救我——”

　　日头已经偏西，山间依然水声淼淼。

　　李陌辉持着逸羽，打量着眼前的大鱼：“先割那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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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都不知道在写傻啥，人设偏了，偏了偏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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