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撩月影》画柠檬心

32、第三十二回 金雀回笼

　　自打从溪江回来后，百里青开始苦练水下功夫，基本上可以在水下憋气了。但公主不行，游一会儿百里青就将公主的头漏出水面，让她呼吸一下。
　　在水里摸爬一阵后，百里青拖着公主游到宫墙下的凹槽处。

　　“公主，活着没？”
　　“咳——”一阵咳嗽在百里青耳旁响起，“有……口气……”之后公主便将头倒在百里青脖子上。

　　“那咱就一口气出去。”。
　　百里青给公主点了穴，暂时闭住气息，让经脉流动变缓，就这样两人又潜入水底，向外游去，只是游了几步，水中便有重物落下。

　　百里青知道被包围了，即使她游出宫墙，也是被包围的份儿。

　　落下水的东西中有石头，还有羽箭。
　　百里青摸着公主的脖子，还好，她还活着。
　　如果百里青一个人，她很容易逃走，为什么要管这个和累赘一样的公主呢？
　　百里青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看到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姑娘的眼睛了。
　　她抬起头的那个眼神，让百里青感受到她多么想活下去，想出去。

　　不是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句话么？

　　百里青就当自己是慷慨助人罢了。

　　不就是背个人，不就是飞檐走壁么。
　　看到水面外火光四起，人影众多，百里青换了口气继续向外游去。
　　游到墙外时，百里青把公主背起来，脚下蹬了一脚，便腾空而起，空中转了几个圈后，翻过了皇城禁军的包围圈，落在一堆野草后面。
　　那群禁军的也是很快的追过来，几十人拉起大弓朝着百里青这边射过来，有几根箭头还带着点了火的油团。

　　这样子真不怕伤到公主吗？百里青心里充满疑惑。

　　“往那边走……”一个弱弱的声音在百里青耳旁响起，公主的手抬起来指了一个方向。
　　这公主不说话，百里青都忘记了她还背着个人。
　　“走！”

　　百里青照着公主指的方向一直跑，时不时腾空跃上空中飞起，但那紧追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十八班武艺也亮相着。

　　跑了有一会儿，百里青发现前面有个破败不堪的茅屋便进去，她想着把公主丢在这里就走，谁知道她刚进去，空中几十只火箭飞来将茅屋点着了。

　　“你这哥可真狠！”百里青把公主放下来，让她靠在茅屋里破烂的锅台旁，“就算你剩下半口气，不至于为了抓到我就这样子？”
　　公主穿了一口气，眼睛微微睁开。
　　“怎么称呼……”
　　“百里青！”

　　百里青打算把公主就放在这里，她得赶紧离开，等到茅屋全部烧着后，就费工夫了：“你一个公主，怎么知道这里有个茅草屋？”
　　“我从这里路过……”公主的声音跟蚊子叫一样。
　　“路过？”百里青一瞧着外面的情况，一边问道：“看起来不简单嘛。”刚说完，几只箭便擦着脸飞过来。

　　“你知道君山夫人吗？”
　　“是那个祸国的美人么？”
　　“还有么，其他的，除了祸国美人？”
　　“皇帝的母亲……”
　　“我没听错吧……”百里青有点错乱，君山夫人不是自己的母亲吗？
　　“有什么错吗？”
　　“算了，不问了。”百里青接过从耳旁擦过的箭矢，她有个难以开口的想法，这个想法就是是答案，呼之欲出的那种。或许她现在得到所有关于母亲的消息都是假的，吴敬则根本不想让她知道那场大火之下的秘密。

　　现在外面一片箭雨，出去定会被射成刺猬。
　　“今天遇上你算是我倒霉……”百里青一手抓住飞来的一只箭，紧接着几束箭雨又接之而来，百里青用手上的箭杆子打偏飞来的箭矢，公主在百里清背后大喘气。
　　“还有气儿吗？”百里青见攻势减弱，便蹲下来看看公主。
　　公主抬起眼皮，嘴巴动了起来“谢谢……”
　　“谢啥？要不是因为我，你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跟着我这么折腾，你今晚也就……”百里青这句话没有说下去，“我说，你不是傻子么？”
　　“在宫中，我是傻子。”
　　“装的？”
　　公主点点头。
　　“皇帝那么喜欢你，居然有人害你？”
　　“我并不是公主……”

　　百里青愣了一下，说“我知道……”

　　公主的眼睛里闪过一阵光：“谁……告诉你的……”
　　“这我不能说。”去溪江的那个树林，百里青确实知道了不少的宫中秘闻，作为女孩子还是有那么点爱听人闲话的爱好，虽然比不过雪山上的上女魔头。

　　“是李陌辉吗？”
　　“呃……”百里青哽住了，“为啥？”
　　“我喜欢他……可是他每次见我好似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我第一眼见到他，我便很倾心，我知道，他为我找蛊虫之药……并不是心仪我……”公主已经躺在地上，回光返照的余力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他知道么？”
　　“他只当我是个傻子，陪我玩，陪我胡闹。”
　　“你本来不就装傻么，他陪你玩，陪你闹，这还不够关心么？”百里青看到公主说完喘了口气，身体开始发抖，将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

　　百里青脱掉自己的外袍，拧一下还有水，自己身体没啥问题，关键跟前这个姑娘她受不了，将死之躯跟着自己翻窗游湖，怪可怜的。
　　脱掉外袍时，里面的夜行衣就露出来了。

　　百里青脱掉夜行衣，蹲下来给眼前这个姑娘披上，夜行衣材质不吸水，可减缓刀枪的刺杀，摸起来还挺厚实，帮她保暖还是可以的，茅屋里已是烟雾弥漫，呛的人眼睛疼。
　　看着百里青只穿了一件单衣美公主微微抬起头：“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身体皮实，没关系……我要走了，我出去后，你就没事了。”虽然这么说，但一会儿自己突围时，少了夜行衣的保护多少会有点擦伤。

　　罢了，能走就完事。
　　百里青站起身时一只箭冲到眼前，百里青撇过头，一手抓住箭尾：“又来！”

　　百里青丢掉箭，准备走时，公主的手扒上了她的脚：“嗯？”百里青回过头。此时屋顶已有大块烧红的木块掉落，这个茅屋离坍塌已经不远了。

　　“等一下……”公主直直地扑向她，百里青只觉得肋骨下一阵冰凉的刺痛，低头一看，一只 箭已经钻进了肉里，公主已经断了气，双手死死的扣住自己，百里青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瘦弱的身躯居然爆发出最后的狠厉，这到底是是为什么？

　　一摞烧着的茅草从眼前划过，百里青看清了扒拉在自己身上的那张脸，熟悉又陌生，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遭受她的攻击。

　　扒开公主的手，百里青才处理自己的伤口，这只箭不能拔，它捅在命门上，只能拖回去了。
　　可能运气不太好，百里青刚迈出一步，伤口一股一股子留着熟悉又令人恶心的红色液体，外面又有重兵把守，但凭着百里青的性子她定是要冲出去的。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让百里青看到了头顶的横梁已经摇摇欲坠，不，是已经塌下来了。

　　一瞬间，整个茅草屋就坍塌下来，百里青被埋了，落下的横梁压在她的身上，没有夜行衣的保护，她的皮肉已经被砸伤，腹部的伤又深了许多，一口浓烟入喉，百里青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她的眼睛睁不开，只能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淡淡香味很是熟悉，像是那位公主房里的熏香。

　　她听到许多人在喊，喊的是那个公主，难道那个公主还活着？
　　等到她张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子的脸。
　　皇帝坐在她的旁边，拉着她的手，满眼焦虑与悲痛。

　　“挽岚……你醒了……”皇帝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百里青明白了，皇帝把她当成公主了，虽然之前那个也不是真的，当前百里青最想的还是能回到玉兰山，但已经不可能了。

　　百里青绕过皇帝，看到的是那围着十重白帘的公主寝殿，看到的是一排排跪在地上的医者和仆从，皇帝的手像是一把锁禁锢着自己。

　　百里青动着沙哑的嗓子问道：“那个……姑娘……怎样了……”
　　皇帝的脸色沉了一下，又转为平和：“烧成灰了……”

　　“是么……”仅仅因为换了一身衣服，就有了两个不同的命运吗？百里青想起了火光中的那张脸，她觉得背后很冷，世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昏昏沉沉，眼皮很重，百里青知道自己又要昏睡过去，这次的她伤了五脏，头发被火烧的跟外邦人一样，失血过多，腰部受伤最重，从小到大这是她受过的最重的伤，往日与其他帮派互殴也没有这样的，要怪还是怪自己大意了，不知道那个假公主这样做是害她还是救了她。

　　既然走不了，这个公主，百里青是当定了，她想从皇帝身上寻找一些关于母亲的故事。如果有出去的机会，她还是会走的，不然那三个婆娘回来后会把玉兰阁拆掉的。

　　就这样，百里青就扯开了心当着公主，只是不敢说太多话，每日都有医者三次的请脉问安，每日都有一大批宫女中官端茶倒水，捏腰捶腿，连衣服都是被人抬起自己的大胳膊往袖子里塞，百里青摸了摸挂在身上的衣服，心里感叹，料子真好。

　　就这样她在雕龙画凤的床上躺了半个月后，才能直起腰坐着，这让百里青一度怀疑自己之前练的内功心法是不是白练了。

　　自己只能装傻，毕竟之前的公主也是装傻来着，因为装傻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装傻的时候什么话都可以乱说。

　　四月早晨，百里青半靠在床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清明又到了，玉兰阁里那个祠堂不知道是灰落的比较多，还是苔藓长得厚些。

　　宫女端来一碗药，打断了百里青的思绪。
　　“我不想喝了。”百里青看着端药的宫女，原来是那天给她派活的那位，叫翠蝶。

　　翠蝶回道：“公主，这是太医们辛苦配制的良药，求您喝了吧。”

　　百里青看着翠蝶此刻的眼神，很难把那个给她白眼的翠蝶联系到一起。闷了这么多天，百里青有些燥了，看到翠蝶的样子，百里青添了一些厌恶。
　　她推开了宫女的手，药碗便摔在了地上，剔透的琉璃碗被磕烂了碗沿。

　　顿时，全殿的宫女和中官都跪伏在地上。

　　“你们……下去吧……”百里青现在觉得皇宫中每天都有人朝着自己跪拜，真不会折寿吗？
　　百里青想找到吱言，让他们给玉兰阁带话，可是这皇宫重兵把守，经过上次自己闹的，这曲荷宫被士兵围了三圈。

　　皇帝每天都来看她，笑意满满的脸让百里青感到浑身不安。
　　“挽岚啊，娘亲那边，我已经祭拜过了，等你好了，哥哥就带你去。”说着，皇帝拿起一颗小果子递给百里青，“来吃果子，这是南方进贡上来的果子，太医说适合你。”

　　“谢谢……哥……哥……”百里青的这声“哥哥”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我兄妹，客气什么。”
　　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此刻屋内没有了声音。

　　“挽岚，你心里有什么话，都告诉哥哥，不要憋在心里。”皇帝突然开口道。
　　这说的，让百里青不知道怎么回，她想问的很多，但不知道从那一条开始问。

　　皇帝看着她犹如看着一头受伤的小兽。

　　“我……想知道……石头哥哥现在在哪儿？”百里青觉得那个石头哥哥应该也不在人世了吧，当年对她那么好，但是她还对冕钰抱有期待。

　　“石头……石头哥哥……他死了。”皇帝眉头皱了起来，随之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让百里很痛心：“那他葬在哪里？有没有人去祭拜！”
　　“他随着那场大火走了……”
　　“那……”
　　“挽岚，你好好休息，朕去忙了……”皇帝转身而去，百里青手上还捏着小果子

　　百里青慢慢滑下靠枕，蜷起身子，用被子把自己裹住，被窝里，她的眼睛睁得巨大，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出，从午后一直到半夜，枕头湿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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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注意消防安全。
还有，三观碎过一次，然后强行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