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十九年》一碗酥肉

9、无人生还

　　不少人闻言都默默退了一步，赵梓和身边空出了一小片。那小厮不依不饶，拉着赵梓和要去见官。

　　赵梓和眉头蹙起，把小厮的手甩开：“你说是我害人，可有证据？”

　　赵梓和口气相当强硬，小厮被她说的一愣，只是片刻又争执道：“我家少爷进屋前好好的，进了你这屋子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赵梓和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这红口白牙可要说清楚，什么叫进了我的屋子。客栈大门四方开，怎么就变成我的了？再说你家少爷非要同我换屋子，店小二带我出门时你家少爷可还好好的，从头到尾我出了这门再没进过。”

　　她上下看小厮一眼，一字一顿道：“到底是谁嫌疑更大，还说不清呢。”

　　小厮哑口，面色愈白，听到楼下有声，正是匆匆赶来的成主簿。上来的成主簿一脚踹在他心窝上，再看幼子成嵘，已然是回天乏力。

　　成主簿像个破风箱一样喘着粗气，赵梓和便意识到这事不能善了。

　　“无须再说，都带回衙门一一审过，定能得出个结论！”成主簿后槽牙不住发出咯咯声，底下的捕快应声拿人。

　　赵梓和随着捕快到衙门时，只见冯仵作也在堂上。赵梓和察觉到他的视线，冯仵作不过看了片刻，然后则像不认识她一般，默默捋须。

　　成主簿在县太爷面前，身后捕快将成嵘的尸身放下。

　　赵梓和暗中看了一眼，那富家人仍然保持死时的状态，连眼都没合上。

　　而这显然更刺激了成主簿，成主簿横了小厮一眼，“何三，还不把情况详细说来。”

　　何三乍被点名，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抖，他哆哆嗦嗦的把事情陈述了一遍，临了指着赵梓和，信誓旦旦的说她是凶手。

　　赵梓和被他气过一遭，如今倒是静了心，她往前一步对着县太爷不卑不亢，然后对何三发问，“既然你说我是凶手，敢问走前，你家少爷可有什么不对劲的？”

　　何三躲闪着不敢看她，县太爷惊堂木狠狠一拍：“瞧你支支吾吾，难不成是心里有鬼！”

　　何三被县太爷这么一吓，顿时浑身都软了，他跪在地上回道：“确……确实没有。”

　　赵梓和又说：“你家少爷出事时，我正和店小二闲聊，试问我哪有时间去害人。再说你家少爷是死在人前，众人皆可作证，我难道还能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不成？你信口雌黄污我名声，倒不知是何居心。”

　　何三被她扣了帽子顿时愈发害怕，声音刻薄的说她污蔑。而成主簿命令捕快带回来的人颇多，熙熙攘攘的站了一圈，斥责声哄笑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乱七八糟的夹杂在一起，当真是乱套。

　　县太爷被他们吵得脑袋疼，对底下一摆手，“肃静，想挨板子了不成？！先查验死因！”

　　底下立时噤声，冯仵作顺势下去，对成主簿略一点头，接着在成嵘身上检验。成嵘眼部有瘀点性出血，瞳孔散大，这样初检过，成嵘应是窒息无疑，至于其他的则需要进一步验尸。冯仵作回禀后，县太爷又将带回来的人逐个问过，问到店小二时格外仔细了些，证实案发时赵梓和确实在同他闲聊，至此赵梓和的嫌疑算是洗清了一半。

　　“县太爷明鉴，只是我仍有一事不明，案发时成嵘所在并无他人，何三和众人都在屋外，我们见到成少爷时他仍有气息，他是在我们眼前活生生窒息而亡，且冯仵作应也发现，他颈上没有痕迹，而且成少爷死前，举止也很古怪，像是被人扼住，偏偏屋内又没人。”

　　她话说完，堂上一时静寂，温度陡然像是降了下去。

　　何三忙不迭的应着，不等县太爷开口询问，他便说道：“说来也是。今儿公子心情大好，说是要应酬什么，只是到了晚上又说不去了，要去客栈住上一晚，我们本来住的好好的，但是公子突然要换一间，指着就要赵姑娘住的那间，于是我们匆匆换了，公子点了几个小菜，那时，那时公子都还是好好的。”

　　赵梓和有些疑惑：“这么说，你们当时不是因为隔壁那酸书生才要换的？”

　　何三摸摸脑袋：“确实我们知道隔壁住着个酸书生，因为一个月里少爷总要住几次客栈的，但是这晚，那书生的确十分安静。”

　　这便更怪了。赵梓和面沉如水，成嵘要和她换房间时那副说辞还历历在目，他到底想做什么？且一个月要住上几次，这听起来也很不寻常，她低头瞧了一眼没了气息的成嵘，顿觉这人身上真是疑点重重。

　　县太爷亦是拧了眉头，想他一个小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如今已是两起命案，让他如何不愁。他又详细问过众人，可实在是成嵘死时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他记录在册而后放人，只是厉声警告让他们切不可乱跑，如有疑点，定还要传人来问询的。

　　这些说完，赵梓和见他又安慰着成主簿，拍着胸脯担保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看县太爷额上青筋都暴出来的样子，她倒是有点同情。

　　赵梓和随着众人往外走，半道则被冯仵作拦住，“要我说，你还是先别回客栈为好。”

　　“先生是怕贼人本要害我，成嵘只是个替罪羊？”

　　冯仵作颔首：“要是子瞻在这还可以让他暗中留意，只是最近他被召了回去，你一人孤身在外，万一有个好歹，家中人岂不难过。”

　　赵梓和心里微微一暖，其实她也想过这问题，只是这样一来，免不得给冯仵作添麻烦。她想开口谢绝，就见冯仵作不容置疑的摁下了她的话，“这停尸房离得远些有间小屋，平日里是没人住的，你这几日歇在那，好歹县衙里，应该不会有人敢造次。你的行李待会我让人去取了，安心在这住下便是，抽空帮我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冯仵作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赵梓和眼中有些许光亮，只是声音涩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冯仵作给她指明了路，笑笑不再说话。

　　直到他走的很远了，赵梓和才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她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和平时无差，只是那双眼睛愈发显得沉静安稳。

　　冯仵作第二天送了她的包袱来，顺道让她一同去现场。

　　赵梓和在路上边走边问，“那在成嵘死的客栈里，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现场很干净，只是说不清道不清的，那感觉我也说不好。”冯仵作顿了顿，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转身对赵梓和一笑，像个关爱小辈的长者一般说道，“你去了现场就懂了。”

　　赵梓和点头，快步随着冯仵作去了现场。客房里和她当时看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一次可以更近距离查验罢了。客房确实如冯仵作说的一般，相当干净，没什么有用的。桌上的饭菜早被捕快们拿去验过，证实并无异样。

　　赵梓和脑袋里仍然有许多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成嵘为什么非要这间房，这间房看上去有什么特别的？她想的脑袋生疼，推开窗户，迎面的冷风吹得她清醒了一些。

　　窗户对面是另一家客栈，两下里离得很近，中间一条极为狭窄的小巷，从这看去几乎能看到对面屋内的摆设。

　　“先生，你说案发当日，对面客栈的房间，可会有人住？”

　　赵梓和伸手指指对面，冯仵作想了想，对面一直生意红火，那天八成是有人的。既然他们查不到成嵘为何非要换房，那倒不妨多方查证一下。

　　腿脚利索的圆脸小捕快去了对面，回来时却大惊失色。赵梓和从他叙述中得知，对面竟也出了人命官司。

　　原来昨天因是雨夜，不少外地人留宿，掌柜的赚个瓢满锅满自然高兴，只是因着人满，平素里空着的一间房也被占了。

　　赵梓和站在冯仵作身后，听那掌柜的磕磕绊绊说着：“后来那人来了，他听说那间房没了还发了一通脾气，就给他安排在另一间了。”

　　赵梓和心中一动，和冯仵作对视一眼，难不成这就是成嵘要换房间的原因？

　　“那人一向住到第二天晚上，我们也没在意，只是平时这时候他会要些吃食的。可是今早上不知怎的，他也没要，我们想许是因为下雨，客人迟些起也是不妨事的，直到官爷来找，我们一推门，这才——”

　　想到房内景象，掌柜的终于控制不住，扭身去外面哇哇大吐。

　　赵梓和听他和小捕快描述过现场，大面积血液喷溅，死者被残忍肢解，尤其死者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童。

　　她心里有些不忍，但是脑袋里却一遍一遍的回放起酸书生唱的那首童谣。

　　哪个娃娃竟没有脚？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酸书生在暗示什么。她手指甲抠进了掌心，下楼问店小二：“那个酸书生可回来了？”

　　店小二苦了一张脸：“可别提了，他啊欠了我们银钱，如今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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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天使们=3=
#强行装作我有很多小天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