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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有情人不知 ...

  •   接着说那李光地,他自从回家丁忧,于仕途上并未死心,一直留心各方动静,四面八方消息皆灵通的很。

      果然不久便有起义军,打着朱三太子复明旗号,以万余人围攻沿海安溪县城。李光地便招募乡间百姓一百来人,于敌方粮道必经之处固守,终于使安溪县得以解围。

      郑经见一攻不成,又派遣将领刘国轩进攻沿海各县,断万安、江东二桥,绝了清军的南北援助,眼看泉州就要失守。

      镇东将军拉哈达因未能及时援救海澄,已经被皇帝降了罪,只能带兵直赴泉州而去。到了总督帐中,李之芳便劝他说:“咱们若能解了此次泉州之围,想必能够将功赎罪,皇上不会再追究罢。”

      拉哈达愁眉苦脸道:“这话说来容易,但若要进兵泉州,只能自长泰取道进入。如今赶上春汛,江水涨得这样高,可怎么过得去呢?你的船可以用吗?”

      李之芳低头不语。

      卫兵进来报:“将军,有个叫李光地的人求见!”

      拉哈达问:“怎么又是他?来干什么?”

      “他说……他说他知道去泉州的小路。”

      皇帝从巩华城给两位皇后上完香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曹寅牵马当街站着,穿了身雨过天青色的简单行袍。

      玄烨精神立刻好起来,他问:“今儿咱们去哪?”

      曹寅道:“一个没人知道的好去处。”

      玄烨笑道:“你不怕又被噶布喇逮住?”

      曹寅甩了甩手里的马鞭,说:“今儿本该我沐休,他逮也逮不着我。”

      皇帝于是对一众侍卫及太监说:“你们别跟着我,都在这儿等吧。”

      侍卫尹达说:“属下不敢。”

      曹寅笑道:“地儿有点远,多带两个人也无妨,皇上别怕累就好。”

      玄烨走过来,捶了曹寅胸口一拳:“少胡说,谁先脚软还未必呢。”

      二人于是上马扬鞭,一路往帝城西北而去。

      待出了西直门,两边行人宅院渐少,断断续续有些村落屋舍、水田清溪,衬着苍翠西山层峦叠嶂,有似江南水乡、塞外绿洲。

      皇帝诗兴大发,于是吟道:“孤村绿塘水,旷野起春云。”

      曹寅赞了声:“好!”

      玄烨瞪了他一眼,道:“我素没有捷才。你这一嗓子,把我给憋回去了。”

      曹寅忙抱拳作揖:“罪过罪过。”

      玄烨想了一会儿,又念道:“槐柳胜南苑,青莎有鹭群……唉,又不好了,不好。”

      曹寅笑道:“有一句好就很不错了!况且你只学诗一年不到。前明才子文征明有《西山杂咏》云:‘十里青山行画里,双飞白鸟似江南。’说的就是这里的景致。”

      不多时渐渐进入山中,曹寅偏不走大道,抄一羊肠小路而行,路渐难行,少不得都下得马来,攀藤抚树。

      皇帝说:“此处也无甚特别之处吧。”

      曹寅并不回答,见一带翠嶂挡在前面,便拍手笑道:“到了到了!”

      绕过此山一看,横七竖八堆着些太湖石,或如鬼怪,或如猛兽,上面苔藓成斑,藤萝遍布,显是许久无人看顾了。

      玄烨正四处看,转头便不见了曹寅,他忙喊:“子清!子清!”

      曹寅从石头缝里伸出头来,朝他招招手。

      玄烨过去一看,石间有一小径,不知通往何处,便笑道:“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曹寅过来牵了玄烨手往里面走,口中说:“来此绝境,不复出焉,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自石洞出来,正站在一半山腰处,俯而视之,眼前展开一片平坦宽阔的水面,残剩的白石栏杆环抱着池沿,又有石桥兽头,断壁残垣,也被藤萝缠住大半了。

      玄烨忍不住啧啧感叹。

      曹寅笑道:“可是‘秦人旧舍’不是?”

      玄烨往前跑了几步,回头问:“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显是有人营建过的!”

      曹寅从手边折了一条茅草,咬在嘴里,边走边说:“我不能十分拿得准。《明水轩日记》中说:‘清华园,前后重湖,一望漾渺,在都下为名园第一,若以水论,江淮以北,亦当第一也。’这里也是前后重湖,极可能就是前朝神宗外祖父,武清侯李伟的清华园。”

      玄烨说:“《春明梦余录》里也提过清华园。”

      曹寅点头道:“方圆十里,引泉西山,汇园中湖泊。楼台亭榭一应俱全,登楼西望,可饱览西山秀色。园中怪石取灵璧、太湖、锦川。柳堤二十里,牡丹以千计,芍药以万计,有柳堤花海之誉。”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茅草折成个花形,递给皇帝,“只是现在名贵花种皆不存了。”

      玄烨接了草编,接着往前走,过桥穿亭,一山一石,一花一木,无不着意观览。

      曹寅自吟道:“西山亘千里,水石相络绎。结脉到幽州,不尽回苍碧。”

      曲折游廊,雕脊绣槛,皆隐于山树之间,蛛丝缠满,藤萝遍布。野兔从雕花门里跳出,燕子自斗拱间筑巢。

      华丽戏台上装饰着干树叶和喇叭花。曹寅爬上去,拔出剑来舞了两下:“眷彼高人驾,一往空今昔。杖履凌云巅,行歌吊龙宅。”突然“咔嚓”一声,脚下的木板折断,一只腿陷了进去。

      皇帝在底下哈哈大笑。

      曹寅把腿拔出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玄烨停在一大块玲珑怪石前,见上面缠了许多异草,便忍不住仔细钻研起来。

      他指着一结梨形果实者问:“你可识得这是何物。”

      曹寅道:“若问我别的就不识了,这个是薜荔藤萝,果实水洗可作凉粉。”言毕就摘了几个果子揣起来,又说,“《九歌·湘君》中云:‘薜荔拍兮蕙绸,蒸挠兮兰桂。’就是这个东西。想来那《离骚》、《文选》所有的异草:叫作什么霍纳、姜汇的,纶组、紫绦的,还有什么石帆、清松、扶留等样的,如今年深岁改,人不能识,渐渐的唤差了,也是有的。”

      玄烨笑道:“你倒是不求甚解,如此治学如何能成?”

      曹寅也笑曰:“古来治学者,也未见如君上这般,爱在石头、花草、虫兽、甚或‘三角形’上尽心的。”

      玄烨道:“胡说八道。”

      曹寅说:“信口开河。”

      玄烨说:“斗胆包天。”

      曹寅道:“阿弥陀佛。”

      一面走,一面说,倏尔青山斜阻,转过山怀,又是一大片水域,对岸有几百株桃花,如喷火蒸霞一般。

      二人皆站住不动,也不再说话了。

      灼灼其华。

      又不知过了几时几刻,曹寅道:“……此处无船,便不能过去了。”

      玄烨问:“……你如何……发现的此地?”

      曹寅道:“我和张纯修、梅耦长他们那帮举子来西山野宴喝酒……偶然发现的。”

      玄烨福至心灵,恍然大悟,说:“如此讲,现在这地方就是没有主人的?”

      曹寅道:“自然。”

      玄烨说:“那不就是我的吗?”

      曹寅看着玄烨,笑道:“不错,陛下富有四海。”

      玄烨说:“这比皇城强不知几倍!我要把它重新营建,往后就住在这里,不回去了。”

      曹寅问:“你不用上朝了?”

      玄烨说:“我就在这里上朝。”

      曹寅摇摇头,掉头往回走。

      玄烨说:“我真在这里上朝。”

      一日高士奇照例到南书房批文书,见皇帝已经一早来了,将书本从架子上搬下来,堆得四处都是。

      高士奇问:“皇上在找什么呢?”

      皇帝说:“高师傅。我记得有一首古诗,是个什么王子和越国奴隶……忘了是在哪本书上了。”

      高士奇道:“越国奴隶……是《越人歌》吗?”

      皇帝说:“对对,就是那个。”

      高士奇道:“是在汉代刘向的《说苑》上。皇上为何找这个?”

      皇帝继续低着头在书本里翻找:“因为越人断发文身……查一下也许有用……哦,找着了。”

      十七年闰三月,诸王、大臣因皇帝自皇后崩逝后,伤悼不已,奏请游幸数日,以少宽圣怀。皇帝已经应了,故各处预备东西,择日出行。

      初三这天,一队人马由午门出来,过正阳门,浩浩荡荡出了城,一路往南边去。

      高士奇陪着皇帝在车上,一路闲聊说笑,至午间已入了保定境内。

      不一时,有两骑马远远压地飞来,离御舆不远才一齐停下,回说:“这里有下处,万岁爷请歇更衣。”皇帝便命歇了再走。众侍卫听了,一带辕马岔出人群,飞驰向前。

      曹寅正骑马随在队伍后,忽见小太监跑来请他同去打尖。他扶着鞍笼在马背上起身一看,只见皇帝的车舆正往西而去,自己也便带马赶上来,同入一庄门内。早有人将众庄汉撵尽。庄农人家无多房舍,婆娘们无处回避,只得由村妇们在路边嬉笑围观,指着他们的人品衣服,交头接耳,不时偷笑。

      一时皇帝进入村庄,并不急着休息,反而带着侍卫们各处游顽。凡庄农动用之物,皆不曾见过,一见了锹、镢、锄、犁等物,皆以为奇,曹寅在旁一一的告诉了名色,说明原委。皇帝听了,因点头叹道:“怪道古人诗上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正为此也。”一面说,一面又至一间房屋前,只见炕上有个纺车,皇帝问:“这又是什么?”便又告诉他。皇帝听说,上来拧了两下。只见一个村庄丫头跑了来乱嚷:“别动坏了!”

      众侍卫忙断喝拦阻,皇帝忙丢开手,笑说道: “我因为没见过这个,所以试他一试。”那丫头道:“你们那里会弄这个,站开了,我纺与你瞧。”

      曹寅便暗拉他笑道:“这姑娘有意思。”皇帝一把推开,笑道:“该死的!再胡说,我就打了!”说着,只见那丫头纺起线来。皇帝正留神看时,外面有老婆子叫道:“二丫头,快过来!”她就丢下纺车,一径去了。

      两人反觉得有些无趣,纳兰过来叫他们去用膳,于是都洗了手,太监将带着行路的茶壶茶杯、十锦屉盒、各样小食端来,众人吃过,待收拾完备,又起身上车。

      此日天黑前仍未赶到县城,便在黄村扎营歇了,又一日至固安,第三日至霸州。此处候鸟北返,雁凫成群,碧水溶溶,芳草萋萋,乃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河淀!

      曹寅观之精神为之一振,展臂长叹道:“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谁料那皇帝自从学了诗,正是瘾大的时候,此时被他勾起来,忍不住要作一首,正在想着,曹寅突然道:“皇上,不如我们在此水围吧!”他便立刻将诗性丢到脑后了。

      于是侍卫随从分为几队,从四面乘舟悄悄围合,驱赶万千水禽。鸥鸟云集水淀上空,往返飞旋,遮天蔽日。

      皇帝站在船上,张弓搭箭,转眼之间,鸟羽飘如飞雪,凫雁纷纷而落,惊鸟翻飞盘旋,雁阵分而复合,何其壮观,惊心动魄!

      然而这天唯有侍卫纳兰成德,一直兴致寥寥。

      原来自去岁他夫人下世后,此人便有些呆呆的。昨夜梦中忽然见到亡妇,如往常在家中般淡装素服,执手哽咽,念念叨叨仿佛说了些什么。

      其实皆不记得了,唯清清楚楚记着她临别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

      瞬息浮生,碧落黄泉,醒来只觉五内俱焚,肠断心摧!又怕吵醒别人,自己拿被子蒙住头哭了一场,至白日里,仍然万事心不在焉。

      惶惶然打完了鸟;惶惶然收猎物;惶惶然跟着他们上马;惶惶然走在山路上;惶惶然听见高士奇说:“马首迎朝爽,春风缓辔过。古田行荦确,老木卧盘陀。”

      曹寅推了他一把,说:“你也作一首!”

      纳兰木然转头看他,问:“……什么?”

      曹寅细细往他脸上瞧去,知道是又呆了,方收回手,道:“也没什么事。”

      皇帝说:“今日风景这样好,你何不也作首诗来呢?对了,你喜欢词。词也可以。”

      纳兰道:“春光难得,就寄调《蝶恋花》吧。”

      众人皆拍手称好。

      纳兰念道:“眼底风光留不住,和暖和香,又上雕鞍去。”

      “欲倩烟丝遮别路,垂杨那是相思树。”

      “惆怅玉颜成间阻,何事东风,不作繁华主。断带依然留乞句,斑骓一系无寻处。”

      文辞悲戚,众人听完,皆不言语。

      有一只蝴蝶寂静地从面前飞过。

      高士奇觉得一直如此也不妥,便要插嘴打个圆场:“我等都胡诌过了,也该轮到皇上了。”

      皇帝便看了一眼曹寅,他说:“初蝉鸣暑气。”

      曹寅也冲他笑了一下。

      “雀噪满林枝。”

      从娘胎里带来的热毒,请多少医生看,吃多少药,都无效。

      “蜂蝶花间舞。”

      春日里牡丹花开过,夏天荷花又从水中冒出。

      秋风中芙蓉花落下,梅花仍可以在雪中绽开。

      “有情人不知。”

      纳兰成德打了个激灵,震惊地看着皇帝。

      只因凡心偶炽,是以孽火齐攻。

      即使雨水的雨,白露的露,霜降的霜,小雪的雪一齐浇下来,仍不能压抑熄灭。

      火星点燃了书页,燎着了窗纱,将宫殿焚为灰烬,烈烈烧过整片山头,二十四番花信在业火中怒放。

      曹寅只是说:“好啊!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有情。化得好!”

      蜂蜜白糖,甜中之甜。

      玄烨一把拉住缰绳,高士奇满头冷汗地看着他。

      苦参黄柏,苦中之苦。

      皇帝说:“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

      曹寅笑道:“也是。他是浮艳了些,失了意趣之真。”

      皇帝只是看着他。

      高士奇忙说:“子清不作一首吗?”

      曹寅作揖道:“我今日不知怎的了,实在想不出。得罪得罪!”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便收拾了回行宫中去。曹寅仍是赶在皇帝之前往炕座上铺垫子,端茶递水,放脚踏,十二分殷勤周到。

      皇帝道:“我今日着实累了,想自己看会折子,你出去吧。”

      曹寅便行礼出去了。

      皇帝又看了眼纳兰,说:“你也出去。”

      纳兰赶紧出来,小心翼翼关上门,听见房中似是有什么砸在地上的声音,然而也不敢进去问,只能在门外守着。

      一夜不见曹寅的人,纳兰心中也胡思乱想了一宿,不料天亮他又照常来了,只是身上隐隐有些酒气。

      曹寅端着早膳进去,皇帝看也不看道:“你不知道现在大军粮草告急,宫中只吃两顿了吗?”

      曹寅说:“这不过是昨天在海子猎的雁肉和劈荔果做的冰凉粉,不吃也就浪费了,又不能充当粮草,何苦不吃呢?”他把餐盘放在圆桌上,自己拿勺子挖了块凉粉放到嘴里说,“你看,没有毒。”

      玄烨自幼婆子奶娘围着伺候,是一群人手心里的宝贝,登基以后更是皇宫上下都捧着他,纵然也有过一些不遂心的事,鲜有人敢当场驳他面子,更别说后宫嫔妃个个想尽法子讨他欢心,哪里遇到过他费尽心思主动示好,却被人无视的事情?再看曹寅跟没事人一样,居然跟旧日一般随便,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他说:“我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再重做一份来!”

      太监小顾觉得屋里气氛十分诡异,便要抢在前面去端盘子,可是曹寅一面低着头称是,一面又抢过盘子出去了,他只能靠着柱子眼观鼻鼻观心,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不知过了几时,曹寅端着餐盘回来,他说:“皇上,我有事跟你说。”

      玄烨立刻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吴三桂在衡阳称帝了,国号大周,称大周皇帝。咱们得回宫里去。”

      皇帝愣了一下,又厉声说:“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来说!那帮大臣都干什么吃去了?”

      “高大人就在门口呢,听见你发脾气所以不敢进来。”曹寅放缓了声音道,“咱们就跟原先一样,一直好好的,不行吗?”

      本来十拿九稳,顺理成章的事情,为什么你又退缩呢?

      皇帝说:“可是我觉得不行,我觉得还不够好。”他走近了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曹寅闭上眼道:“皇上要是觉得还不够高兴,咱们改日再找别的地方玩去就是。想怎么玩都由着万岁爷的意思。”

      皇帝后退两步,又绕着曹寅转了一圈,他说:“哄着我好玩吗?你当我是谁?跟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一样,由着你打趣解闷的?我告诉你曹子清,你别打错了主意!”

      曹寅咚地一声跪下,举手发誓道:“我要是有这个心,天打五雷轰!”

      皇帝喘了一会粗气,回头撩起褂子迈过门槛:“回宫!”

      江南文人朱彝尊旅居通州,本来就常出入于朝臣府邸,因得了博学鸿词科的消息,不免更要四处走动打听。

      这天翰林院侍讲王士祯在家中宴饮,朱彝尊闻讯前来,见饭局已开始了大半。

      王士祯朝着他招手:“竹垞你来了!你上次问我鸿词科那件事,今日这里正好有个明白人!”说着就在座位里找曹寅,曹寅已经喝得要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王士祯指着他叹了口气:“啧……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朱彝尊过去晃了晃他:“荔轩?子清?”

      曹寅撑起眼皮看他一眼,又趴下了。

      朱彝尊笑道:“这人怕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到渔洋你这里来找酒喝的吧?”

      “他能有什么心事……”王士祯拍拍曹寅,“荔轩?要不要找人送你回去?”

      曹寅只是摇头。

      朱彝尊笑道:“为情所困也说不定啊,哈哈!”

      曹寅点点头,又摇摇头。

      朱彝尊就把他扶到一边榻上去躺着了。

      曹寅觉得浑身燥热,撩起衣服挠自己的肚皮,朱彝尊看得想笑,便把衣服帮他拉下来。

      曹寅自言自语道:“你说……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朱彝尊说:“我怎么知道?”

      “只要他不说,我也不说……就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也不会少……还有一切……我怎么想都可以……干什么都安全……”

      思想的罪人,就算犯下滔天大罪,也可以逍遥快活。一旦落进尘网,迟早原形毕露,功亏一篑。

      朱彝尊说:“年轻人,你想得倒挺美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初蝉鸣暑气,
     雀噪满林枝。
     蜂蝶花间舞,
     有情人不知。
    ——康熙《郊外即事》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说君兮君不知。
    ——《越人歌》出处是撑船的越人奴隶向王子表白的歌,也是我国古代非常有名的一首同性恋之诗。
    尤侗说他是在康熙十七年王世祯座上认识的曹寅,朱彝尊也是王世祯的朋友,所以也有可能在这个时候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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