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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不肖种遭鞭笞 ...

  •   却说曹荃一天晚上起夜出小恭,暑热难熬,见院子里月色如水凉风阵阵,就随意溜达了几圈。走至大哥房前,听得里面隐隐似有人声。曹荃心中纳罕,因嫂子去年已经死了,实不知道他有什么相好之人,一时心痒,便凑到窗前贴上耳朵。

      只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说:“京城现在热得熬不住,再这样还不如到关外避一避。你什么时候回宫里?”

      他大哥说:“我爹几年来不了京城一次,总要多陪他两天。”忽然又捏着嗓子念白道,“皇上多担待些则个!”另一个人就闷着声音嘿嘿笑。

      曹荃唬的骨软筋酥,捂着嘴掉头一阵乱跑,不想廊子上正好来了一人,可巧儿撞了个满怀。曹荃抬头一看,不是别人,却是他父亲,不觉的倒抽了一口气,只得垂手一旁站了,瑟瑟发抖。曹玺道:“好端端的,你大半夜乱跑什么?”曹荃脑子里乱得很,只是一味喘粗气,说:“没……没什么事……”

      曹玺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不对,你一定有事。你看见什么了?”说着就往前走,曹荃忙上前拉住父亲的袍襟,贴膝跪下道:“真没有事,天晚了父亲快回去歇了吧!”

      他越是如此,曹玺越发觉得有诈,把曹荃甩开一路向前,四顾一看,唯有曹寅房中有点亮光,便径直到房门前,踹门进去。

      屋里的人自然一阵慌乱,曹玺随手抄起书桌上一只玉石镇纸。

      ……漆黑的房间里,皇帝与有夫之妇颠鸾倒凤,男人冲进来,划着火折子,点起灯火。

      两个人手忙脚乱,侍卫曹玺紧紧护在福临身前,男人上前打了女人一巴掌……

      幸而此时房中有灯,能大致看分明,曹玺慢慢把手放下了。

      曹寅自然不能先顾自己,他给皇帝把衣服扣子扣上,穿戴妥帖了,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玄烨看了眼曹玺,曹玺此时气的目瞪口歪,咬着牙跪下行礼。玄烨过来扶着他胳膊拉起来,一句话没说,面无表情的走出门去。

      随即从花园角落的暗处,出来几个侍卫,跟在他后面一并走了。

      曹荃跑进来看他父亲,眼都红紫了,喘着粗气对曹寅说:“跟我到书房来!”一面说,一面便往外边走,又对曹荃说:“老二,去找些壮实的小厮爷们过来!今日你也休要劝我,不然把这顶戴家私一应交与你哥俩过去!我已免不得做个罪人,不如把这几根烦恼丝剃干净!寻个干净去处!”

      到了书房,那曹玺喘吁吁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一叠声喊:“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有人传信出去,立刻打死!”

      又喝令:“堵起嘴来,着实打死!”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将曹寅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曹玺犹嫌打轻了,一脚踢开黑子,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盖了三四十下。众人见打的不祥了,忙上前夺劝。曹玺那里肯听,说道:“你们问问他干的勾当可饶不可饶!素日皆是你们这些人把他酿坏了,到这步田地还来劝!明日酿到他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

      曹荃听父亲话说到这份上,知道气急了,忙又退出,觅人出去报信。孙氏忙穿衣出来,忙忙赶往书房中来。她一进来,曹玺更如火上浇油一般,那板子越发下去的又狠又快。按曹寅的两个小厮忙松了手走开,曹寅早已动弹不得了。曹玺还欲打时,早被孙氏抱住板子。曹玺道:“罢了,罢了!今日必定要气死我才罢!”孙氏哭道:“寅儿虽然该打,炎天暑日的,老爷也要自重。况且果真打死了他,上头怪罪下来,岂不事大!”曹玺冷笑道:“倒休提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已经不孝;教训他一番,又有众人护持;不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说着,便要绳索来勒死。

      孙氏连忙抱住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他娘的分上!妹妹已经不在人世,只有这一个孽障,我一直当他亲生的一样!今日越发要他死,不如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说毕,爬在曹寅身上大哭起来。曹玺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

      不料天还没亮时,即从宫里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纳兰成德说:“世伯得罪。因上头听说打了,叫接进宫里去治,所以才派我等来的。”

      曹玺垂着头无话可说。

      成德赶紧招呼人进房里,曹寅正趴在床上,容若上前仔细一看,果然打重了。早有伊达等侍卫上来,要搀曹寅。

      成德便骂道: “糊涂东西,也不睁开眼瞧瞧!打的这么个样,怎么搀着走?还不快找个东西抬着!”众人听说,连忙四下找,最后抬出个春凳来,将曹寅放在上面,抬到门口。

      曹玺站在门槛前说:“子清,你可想好了,出了这个门,就不能再回来了。”

      成德停下看着他。曹寅自己从凳子上爬下来,扑通一下跪了,把头磕得砰砰响,末了说了句:“爹,对不起。”

      曹荃忙上前劝道:“哥,你可服个软吧!”

      曹寅却说:“将来这个家都是子猷的,我一文钱也不要。”

      “不是钱的事……”曹玺叹了口气,“我总共没养你几年,也没教好你,不怨你不报这养育之恩。但你也是读书人,自古以来这样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想必你也知道。现成的例子摆在前面,我只盼你将来不要累及爹娘夫妇才好。”

      曹寅又默默磕了两个头,才被人扶上上马车,一路送回宫里。

      太医院派人来看诊,敷了药膏,灌了汤药下去。曹寅仍觉得屁股如针挑刀挖一般,更又热辣辣的,趴着气息不畅,昏昏默默、半梦半醒。忽然觉得有人推他,恍忽睁眼一看,是皇帝站在床前,他又觉得是梦,便将身子欠起,单手支着头看了他一阵。只见那人一对雌雄目肿着,小声问他:“怎么就打到这步田地?”

      曹寅方恍然大悟这是真人,忙要翻身起来,禁不住又“嗳哟”着趴下了,嘴里还安慰道:“我这个样儿,只是装出来哄我爹心软,其实是假的。你也不要认真。”

      皇帝并不搭话,轻轻的伸手进去,将中衣褪下,略动一下曹寅便忍不住叫“嗳哟”,如此三四次才褪了下来。玄烨低头看了一阵,复拿纱被给他盖上,自己在床边坐下,仍一言不发。

      曹寅反而心中大畅,已将疼痛早丢在九霄云外,心中想着:我不过捱几下打,他就能如此,假若我一时遭殃横死,还不知何等悲感呢!既是这样,我便一时死了,做个快活鬼,一生事业纵然尽付东流,亦无甚可惜。

      外面忽然有人报:“太皇太后驾到!”

      皇帝立刻站起来。曹寅急忙问:“你告诉她了?”

      玄烨也急的跺脚,说:“我不知她怎么知道的!你瞧瞧我这眼睛,叫她看见了该怎么说?”

      曹寅忙冲着顾太监喊:“快把床幔放下来!”

      话没说完,老太太已经走进房里。皇帝低下头说:“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说:“我今天挺好的。”又看向曹寅。

      曹寅呲牙裂嘴笑了一下。

      她说:“听说你惹得你阿玛不高兴,把你打了一顿?”

      皇帝躲到太皇太后背面去站着,曹寅点点头。

      “该打。”太皇太后说,“你这货就是欠收拾。”还伸手往被子上拍了一下。

      曹寅“哇”得叫了一声,玄烨抬起手来,又放下了。

      她又说:“七月天你盖着被子不热啊?”伸手就要去揭被子。

      “不不不行!”曹寅赶紧一把按住,笑道,“没穿裤子呢!”

      太皇太后就停下了。

      “看着你还挺精神的,那就是没事。”她扇了两下扇子,“皇帝,我这老身子骨实在是受不住北京城的夏天,咱们去汤泉行宫避一避吧?”

      皇帝赶紧说:“好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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