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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先下手为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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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的声音响彻了滴滴答,大门紧闭,一群饿狼一样的士兵把衣冠楚楚的客人们封死在了这座纸醉金迷的孤岛之中。
梅里莎计算了下时间,从她试图进入三楼开始,到军官们发现徐勤被杀,不过十分钟,要不是她被邱清泉拦了下来,就该是她被堵在徐勤办公室了。
真是该死的时间差。
梅里莎在心里诅咒半晌,心里实在为邦汉担心。
但她也没别的办法了,滴滴答那群官兵都疯了一样,把客人们都软禁了,也不顾里面都有些什么大人物,如狼似虎一般,挨个问讯,也不许人随意走动。
梅里莎只能在心里祈祷邦汉已经脱身。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梅里莎被邱清泉带到了舞厅,邱清泉对驻守在那里的军官声称这是他带来的舞女,这才免去了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对梅里莎的问讯。
“既然是您带来的舞女,想必是没什么可疑的了。”负责登记的军官是黄埔军校的学生,读着邱清泉写的参考书毕业的,对邱清泉的为人也比较了解,此人与他的军座没什么利益纠葛,疑点较小。
“那就把她安置在舞厅里吧。”邱清泉说,“等你们开门,就把她放出去吧。”
“是。”军官说。
“等等!”梅里莎有些着急的拉住邱清泉的手,故作亲热的凑上去,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为什么不能让我待在你那里?我上次在这里露了脸,在这里也许会有人认出我啊!”
“真是抱歉,”邱清泉也做出一副遗憾的温情模样,嘴上一点都没留情的低声道,“你太能惹事了,我那里不太方便,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
“我在这里可能会出事!”梅里莎在邱清泉耳边急促的说。
“你自求多福,我那里是真的不方便。”邱清泉说。
“你······金屋藏娇?”梅里莎猜测。
邱清泉脸上迟疑了一瞬间。
“我保证不给她造成误会!”梅里莎赌咒道。
“不行!”邱清泉毫不客气道,“你的存在就已经是麻烦了,你老实低头,别乱跑,需要什么情报我帮你打探。”
“我······”
“想想你的同伴,留在这里不是好跟他接头吗?”邱清泉提醒她。
“······好吧。”梅里莎只能跟现实低头。
梅里莎被军官安排在了一群客人中间,这一群都是经过排查后确认嫌疑较小的,梅里莎尽量把自己缩在人群里,不惹周围士兵的注意,心里的鼓却越打越紧了。
徐勤被杀的机会实在太巧了!
只一点点,就能扣在自己头上了!
梅里莎不得不有些阴谋论了,难道不是为了扣这口锅才有的这次滴滴答之行吗?
梅里莎倒不觉得是邦汉在栽赃自己,没准这口锅原本就打算是扣在邦汉头上的————假如给邦汉消息的人不知道自己存在的话。
梅里莎越想越觉得周婉婉不是一般的可疑。
倒不是因为她刚刚知道周婉婉毒死了鲍尔先生才迁怒她,实在是整件事情,梅里莎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局。
不不不,梅里莎还没自大到觉得军统会拿一个军长的性命来栽赃自己,十有八九是那位戴大老板着急上火了。
沈沐芳落到这位徐军座手里已经很多天了,为了活命,指不定早就和这位徐军座达成合作意向了,戴大老板若是不想让世界上多一个握着自己把柄的政敌,不想让自己的黑历史宣扬出去,就要尽快杀人灭口了。
但是,一个军座。
这个人的分量也太重了,绝不是区区一个韦孝儒能比的。
所以,戴老板需要一个能背得起这口黑锅的人。
一个军方实权人士的死亡。
还有比公华学社更合适的吗?
梅里莎在嘴巴里发出一连串无声的诅咒,但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个舞女吓坏了,嘴唇都发抖了。
“别害怕。”一个温柔、婉转、低沉的声音响起。
梅里莎鬼使神差的打了个寒战,随后被一双臂膀圈了起来。
梅里莎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但是介于刚才的那有点熟悉的声音,她忍着没动,只是稍稍把自己的脖子尽可能的扯离对方,战战兢兢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要瞎!
邦汉带着一顶装饰着大羽毛的女帽,穿着维多利亚风格的改良大裙子,浓妆艳抹的仿佛带了一层面具,完全看不出他是谁了!
如果不是梅里莎还能看清他乌黑中透着湖绿的眼珠子的话······
“你找到沈沐芳的下落了吗?”邦汉悄声问。
“没······”梅里莎从牙缝里钻出一句话,没有说出邱清泉,而是随意找了借口,“徐勤被杀了,我的计划被打乱了。”
“人算不如天算。”邦汉叹气道。
“我还有别的消息,”梅里莎道,“军统已经围了外面。”
“什么?”邦汉神色一凛。
“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大概现在已经变成杀害徐勤的凶手了,假如说你没有告诉周婉婉你是要和我一起进来,那么在军统看来,刚才就是你或你的同伴被堵在徐勤办公室里面。”梅里莎说。
邦汉已经发觉这里面的猫腻了,脸色很难看。
梅里莎继续说:“你说军统会不会现在冲进来抓住你为徐勤伸冤?”
邦汉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倒是有个不放军统进来的好主意,”梅里莎犹犹豫豫的说。
“怎么办?”邦汉忙问。
“我们先下手为强,把徐勤的死先栽赃在军统身上。”梅里莎说。
“怎么做?”邦汉问。
“我刚在看到了一个军统的人,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把他打晕关起来了,”梅里莎说,“如果把他伪装成入侵者,再给他一把枪的话······”
“他在哪里?”邦汉问。
“必须我去。”梅里莎低声说,人在她的伊甸园里呢,“你给我想想办法,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入侵者?”
“捉贼要有脏,你没有杀死徐勤的枪,所以,除非让这个军统旁边加上个人命,否则基本是不可能的。”邦汉说。
“去哪里下手比较好?”梅里莎问。
“······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行了······”邦汉说。
梅里莎于是在众目睽睽下颤抖的举起了手。
“怎么了?”旁边看守的士兵凶恶的问。
“我······我害怕······想去方便······”简而言之就是吓尿了。
士兵厌恶的看了梅里莎一眼:“憋着!”
“憋不住了!”梅里莎哭着说,周围的人也都窸窸窣窣的远离了她。
“就你屎尿多!”士兵骂道,直接一脚就想踢她,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这是陆军第二零零师少将副师长邱清泉的红颜,客气一点。”拦住人的那位介绍着说。
邱清泉的名头很响亮,先前骂人的士兵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跟我来吧!”拦住人的士兵和蔼的说。
梅里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去了。
到了女厕所门口,士兵留在了门口示意梅里莎进去。
梅里莎颤抖的进入了厕所然后把门关上了。
一进门,梅里莎先扫视了整间厕所,确保里面没有人。
谢天谢地,因为徐勤的死,士兵们搜索了滴滴答的每一个角落,厕所也没放下,里面只有梅里莎一个人。
梅里莎瞬间进入了伊甸园,找到了被她困在一间空房子里的郭定豪。
梅里莎找到他的时候,郭定豪正很认命的蹲在关他的空房子里,在墙上刻下一道印子。
看到梅里莎,郭定豪抖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梅里莎看到郭定豪身上穿的还是他相亲时的军装衬衣,已经在刑讯时被自己抽的破破烂烂的了,转身把他刚进来时自己扒下来的军装外套拿给他,又加上了一件沈沐芳的衬衣。
“换上吧,送你离开。”梅里莎说。
郭定豪很惊喜,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衣服,喜滋滋的对梅里莎说:“是不是你哥哥责备你了?你看早这样多好?你的名声已经坏透了,像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我肯要你就不错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个像样的女人,相夫教子,不能再做任何野蛮的事情了!”
梅里莎一声没吭。
郭定豪更开心了:“你以后不许再去上什么学上什么班,每天在家里侍候好我娘和我姐姐就行了,学好做饭、裁衣等女人家的事情······对了,再学个脚底按摩,我当兵是很辛苦的,我······”
郭定豪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得意洋洋想着规划以后的生活,刚一转身就面对了梅里莎黑洞洞的枪口。
“搁我这里,你其实不必死,但我需要一具军方的尸体,”梅里莎说,“你既然是闫林虎的手下,当然也是徐勤的兵。”
郭定豪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来,就定格在了恐慌上面。
这么些年下来,梅里莎的心早就黑透了。
守在女厕所外面的士兵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叫,连忙破门而入,立刻就看到刚才的女人坐在一个隔间外面惊恐的喊叫,他连忙上前一看,发现个隔间里面倒着一具穿着西装的男性尸体。
客人死了?
士兵连忙靠近一看,却被客人的脸唬住了。
“丁司立?”士兵大吃一惊,这张脸可太有名了。
梅里莎连滚带爬的跑出厕所,完全不顾身后士兵的喊声。
士兵惦记着死去的丁司立,没顾得上梅里莎,只上前将死人脑袋扳起来看看,不由得有些疑惑。
然后刚才逃跑出去的娘们在外面又叫起来了!
又有人死了?
士兵连忙冲出去,果然在旁边拐角又看到了那个女人,还有一具穿着军装的尸体。
“妈的!”士兵发出一声暴怒的吼声,连忙上前查看同伴的尸体,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不由得更加疑惑了。
士兵没多想,连忙抓住这个女人,带着她回去大厅并把事情告诉了目前负责的最高军官,一个军团长。
梅里莎被那个军团长叫去问话,惟妙惟肖的表演了一个备受惊吓的女人,完全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军团长却陷入了沉思。
“团座,我们对比过,杀死丁司立的子弹就是那个士兵手上的枪支射出的,”旁边有人说,“但是杀死士兵的人目前下落不明。”
“那个士兵查出来了吗?”军团长问。
“查出来了,”此人说,“是那个闫林虎手下的兵,据说失踪几天了。”
“闫林虎呢?”军团长问。
“在巡逻区。”
“你们怎么看?”军团长问。
“不是很明显吗?军统的狗闯进了滴滴答,被我们的人杀了,”有人轻声说,“然后,杀死丁司立的人被丁司立的同伴杀死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死军座的人!”。
“因为沈沐芳的事情,军座与戴笠可谓不共戴天,我丝毫不怀疑戴笠想杀军座。”另一人说。
“但是,那个士兵是闫林虎的兵,闫林虎这个人,脑生反骨啊。”另有人说。
“要是闫林虎知道戴笠想杀军座还无动于衷,他才叫蠢透了。”之前说话的人手说。
“但是要他与戴笠作对,他是绝对不敢的。”有人说。
“你们是觉得军座是戴笠杀的?”军团长问。
“不明摆着的吗?”一个眼睛发红的人说,“否则丁司立为什么在这里?”
“这行动不像戴笠的风格啊······”军团长喃喃自语。
“报告!”有士兵冲进了大厅,对军团长嘶声吼道:“军统包围了我们,毛人凤在外面要求进来搜查!说我们窝藏了公华学社的红匪!”
在场的军官都震惊了。
“太他娘的狠了!”其中一个军官脱口而出,“说我们这里窝藏公华学社,这不就把军座的死解决掉了吗?还能顺便加上几个陪葬的,说他是公华学社的内奸!今日在滴滴答里面,我们这些人岂不是任他宰割?”
“我去他妈的!”军团长暴怒的吼了起来,“欺人太甚!”
滴滴答外面,毛人凤和向影心已经带人包围了滴滴答,这两位大佬正整装待发,跃跃欲试的想要冲进滴滴答里面。
“夫人,预祝我们旗开得胜了。”毛人凤笑着说。
向影心白眼一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这家伙,几日前还帮着徐勤,今日就迫不及待取他性命,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夫人何出此言?我一直都是军统的人,怎可能会真的和徐勤打在一起?”毛人凤笑眯眯的说。
毛人凤心里是很明白的。
他之所以和徐勤合作,沈沐芳是个必不可少的前提。他用沈沐芳可以同时联络起蒋委员长和徐勤,有这两位做后盾,他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怼一怼戴大老板。
但是沈沐芳不见了,不但不在自己手上,也不在徐勤手上了。
那徐勤还有什么用?
他不但是戴大老板的定时炸弹,也是自己的了。
万一自己和徐勤的猫腻被完完全全的揭开来晾出来,戴老板必定会扒了自己的皮,但那个时候,蒋委员长可不会再做自己的后盾了。
所以徐勤还是死一死比较好。
在闫林虎告诉他沈沐芳不在徐勤手上的时候,徐勤就没必要活着了。
毛人凤从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慢条斯理的为自己点上一根,心里快速的清点了自己这趟出格行动造成的后果,计算还有几个冒头的地方没掐干净,然后满意的吐出了一口青烟。
“该冲进去了吗?”向影心着急冒火的问。
“别急,这可是徐勤的地盘,里面的火力很充足的,”毛人凤道,“就我们这点人,要是不能一次一锅端了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要是再等下去,他们会不会有援军上来?”向影心担心的说。
“不会,今天的滴滴答是不会再有人来了,”毛人凤道,“通讯线路已经完全剪断了,交通方面也已经控制在我们手里了,今日也不是滴滴答补充货物的时候,今天,就只有我们会来滴滴答。”
“夜长梦多啊。”向影心忧虑的说。
仿佛是印证了向影心的话,滴滴答里面的旗杆上摇摇晃晃的升起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
“那是什么?”向影心惊讶的说。
“好像是个人!”向影心身后有人回答。
毛人凤赶紧从手下手上接过了一个望远镜,搭在眼睛上看了过去,然后手一抖,差点没把望远镜扔了出去。
“丁司立怎么在那儿?”毛人凤失声道。
滴滴答里面传来了一阵咆哮怒吼声道:“姓毛的!你给老子听着!别拿公华学社来搪塞老子!你们暗杀我军徐军座,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你爹我在这里起誓,我们要是有一个后退让步的,老子就活吃了他!”
“这群······泥腿子!”毛人凤嘴唇有些发抖,“夫人,你赶紧给戴老板发电报,问问他是不是把丁司立也派去执行任务了?”
“戴老板怎可能犯这种错误!”向影心怒道,“他要是派了别人去,我能不知道吗?”
“也许是戴老板不怎么信任你呢?”毛人凤恶毒的给了向影心一记重锤。
“你······”向影心险些气死。
“慢着,两位,”李效良在毛人凤身后突然道,“毛先生,你觉得,军方没有电台,可能吗?”
毛人凤手一抖。
“丁司立已经把把柄递到了对方手上,你觉得他们会不发电报吗?”李效良咽了一口唾液,艰难的提醒两位大佬,“说不定蒋委员长已经知道这里的事情了。”
“速战速决!”毛人凤立刻吼道,“在蒋委员长的命令抵达这里以前,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