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莎的伊甸园[民国]》风华长歌

187、与过去诀别

　　梅里莎在滴滴答大厅里，听着外面阵阵喊杀声，心里直打鼓。
　　“你说，”梅里莎轻声道，“滴滴答里面这些人真挡得住军统吗？”
　　“不能，”邦汉低声道，“军统是做好了准备来的，仅仅是滴滴答里面这些人，想挡住他们，很难。”

　　话音刚落，一连串机`枪`子`弹打破滴滴答玻璃，从蹲着的客人们头顶上飞过去，吓得达官贵人们尖叫一片。

　　“但是，”邦汉在嘈杂声中，继续道，“军方毕竟是军方，真的打起来，军统肯定不是军人的对手。”
　　“怎么讲？”梅里莎问。
　　“军方肯定会求援啊，”邦汉理所当然的说，“滴滴答的人不多，但是这周围就是徐勤的驻守辖区啊，调兵遣将，还不是轻而易举？甚至都不用他们求援，只要这里打起来，就会被巡逻的士兵发现，继而徐勤手下的兵就都会来增援的。”
　　“哦······不好！”梅里莎正和邦汉说话，突然从眼角看到一捆黑漆漆的东西从外面扔进来，赶紧一手按住邦汉的脑袋，另一条胳膊紧紧护住自己的头，拼尽全身力量向前猛扑。

　　轰！

　　梅里莎感觉自己快要聋了，他娘的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十来个菠萝雷子捆在一起，就那么扔进来了。

　　无数地砖碎块混合家具和玻璃的碎渣，像是公华学社那群泥腿子自制的土制`霰`弹`枪，对着整个舞厅无差别一顿猛轰，劈头盖脸的蒙了众人一头一脸。

　　霎时间大厅里血流满地，甚至还有被菠萝雷子炸了个正着的倒霉客人的残肢。

　　梅里莎和邦汉被爆炸的气浪推走了两米远，耳朵里像是毛人凤和向影心在合唱，嗡嗡拉拉，火辣辣的痛。

　　“跑不？”梅里莎高声问。
　　“跑哪儿？”邦汉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以为军统会让一只苍蝇飞出去吗？只能等军方的援军啊！”

　　然而军方援军迟迟不来，军方和军统依然发了狂一样疯狂互咬，军统占据天时地利，然而军方完全是血战不退，疯狂进攻，军统那群只能在阴暗角落搞搞暗杀的东西完全不是这群在正面战场上走过一遭的疯子的对手，若不是人多势众还占据地理优势，早就被歼灭了。

　　梅里莎和邦汉趁着军人们乱糟糟的时候，找了个假壁炉躲在后面，忧心忡忡的等着双方打完。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军统那边率先停火了，继而，一个大喇叭在外面大声喊了起来。

　　“三十七连的兄弟们，我是前锋营的徐立荣！奉蒋委员长的命令前来驰援，蒋委员长命令我们全部停火，等待他主持公道！”

　　梅里莎和邦汉听着外面的大喇叭，看到里面的军官重新聚集起来议论纷纷，心里有点谱了。
　　“这是真的打完了？”梅里莎问。
　　“看来是的。”邦汉悄声说。
　　“我们能走了吗？”梅里莎问。
　　“看来是的。”邦汉说。

　　滴滴答里面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伤员和死尸。
　　制止交战的徐立荣来的时候就带着救护车，医生们率先进入了战场救治伤员。

　　滴滴答里面的客人被围困了这两个小时，感觉比一生都漫长，知道可以离开了，也不多说什么，疯狂的地向外面涌去，然后被外面杀气腾腾的士兵们震慑，老老实实的排队往外走。

　　梅里莎和邦汉自然没有多事，只混在人群里慢慢向外移动，顺便接受两边士兵鹰隼一样的眼睛的注视。

　　梅里莎靠近门口的时候耳朵捕捉到了一两声抗议。
　　“徐营长，你就这么把这群客人放走了？这里面可能是有丁司立的同伙，就是他杀的军座！”
　　“别胡来，这群人非富即贵，谁知道后面都有什么人，别到时候报仇不成，反而被人阴了，如今我们各方面都占据优势，不要节外生枝。”
　　“可是······”
　　“让兄弟们在外面好好认，要有眼熟的，就留下来。”
　　“是！”

　　梅里莎心里慌慌的，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微微转过头，防止说话的那边看到自己。
　　邦汉仗着自己妆化得浓，又是穿着女装，明目张胆的把梅里莎扶在怀里帮她掩饰。
　　好在女人们脚软的很多，梅里莎这样也不显眼。

　　梅里莎一边小心掩饰自己，一边小心翼翼的向门口靠近，一直慢慢的走出大门，才算松了口气。

　　梅里莎一边慢慢吐着气，一边缓缓露出笑容，然而没等她把这口气完全吐出去，她就僵住了。

　　闫林虎站在距离梅里莎不到五步远的地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梅里莎的心脏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闫林虎继续看着她，然后，他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慢慢的流露出了一种梅里莎极为熟悉的信号。

　　他要喊了！

　　就在闫林虎缓缓张开嘴唇的时候，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快速靠近了他，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狠狠的捏了一下：“借个火。”

　　闫林虎浑身一抖，诧异的看向了旁边的人。

　　邱清泉目光像一把刀子一样，把闫林虎浑身上下剖了一遍。

　　“我问你，有火吗？”邱清泉一字一顿的问。
　　“有······”闫林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用发抖的手点燃了火焰。
　　邱清泉凑上去点了一支烟：“谢谢。”
　　“长官······”闫林虎咽了口唾沫。
　　“我不是你的长官，你的长官已经死了。”邱清泉轻描淡写的说。
　　“那边······”闫林虎正想指一指梅里莎，被邱清泉一个锋利的眼神制止了。

　　梅里莎已经看到邱清泉，她松了口气，给了邱清泉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与邦汉一起随着人流，顺利的离开了。

　　“我认识她。”邱清泉目送梅里莎走远，说。
　　闫林虎又抖了一下。
　　“她在春城救过我的命，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你懂我的意思吗？”邱清泉说。
　　“明白，明白······”闫林虎忙不迭的说。
　　“听说你是她哥哥，从杨虎城那边经由向影心的建议调过来的？”邱清泉说。
　　“偶有些命好，幸运幸运。”闫林虎结结巴巴的说，那一刻，他的样子与梅查理有些重合。
　　“你应该知道徐立荣吧，”邱清泉说，“那是你们军团前锋营的营长，他的这个营是个战扩营，基本上相当于一个团了，徐立荣更是徐勤的亲儿子，徐勤死的这么蹊跷，蒋委员长为了安抚徐立荣和你们军团，注定是子承父业了，你说，他在掌握军团之后，会不会放过出卖他亲爹的人？”
　　“我······我没有······”闫林虎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你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还与军统关系甚好。”邱清泉弹了下烟灰，道，“看在梅里莎的面子上，我能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去。”
　　闫林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看向了邱清泉。
　　“前提是，你必须闭上你的嘴，在徐立荣问话的时候，明白？”邱清泉说。
　　“明白，明白！”闫林虎忙不迭的说。
　　“借我一辆车，”邱清泉说，“我车停在院子里被你们炸了。”
　　“是，我立刻把车开过来。”闫林虎连忙说。
　　“开到主楼后面的小门那边，我去接个人。”
　　“是！是！”

　　梅里莎和邦汉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据点里，谢梅黛正在做饭，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丝毫没有惊讶。
　　“失败了？”谢梅黛问。
　　“中了圈套。”邦汉倒在椅子上。
　　谢梅黛这才惊讶了：“怎么回事儿？”
　　“周婉婉给的消息是假的，她和我通信的事被毛人凤发现了，毛人凤做了局，杀了徐勤想栽赃在我头上，”邦汉说，“不过被梅里莎破了局，他们现在正狗咬狗呢。”
　　“吴森！”谢梅黛冲到灶房门口，冲着院子里劈柴的吴森，急促的吩咐道：“快点发电报，让其他据点的人尽快转移！”
　　吴森扔下斧头，急匆匆的发电报去了。

　　谢梅黛忧心忡忡的回到灶房里。
　　“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谢梅黛想了想，问邦汉，“那周婉婉说沈沐芳在徐勤手上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邦汉想了想，道，“应该是真的吧，梅里莎不是说被一个军官提走了吗？在徐勤手上应该是真的，但不一定在滴滴答了，反正周婉婉应该是不知道的，她说在滴滴答应该是骗我的。”
　　“这可真是······”谢梅黛重复了一句感叹，看向了没精打采的梅里莎，伸手推了她一把，“你觉得呢？”
　　“嗯？我······没什么头绪······”梅里莎说。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不至于吓成这样吧？”谢梅黛问。
　　“她看到闫林虎了，”邦汉插嘴道，“闫林虎想揭发她，被别人打断了。”
　　梅里莎瞪了邦汉一眼。
　　谢梅黛了然：“你在还等他来接你吗？”
　　梅里莎顿时就觉得这句话无端端刺耳的紧，怒视谢梅黛。
　　“别看我，当初不是你一遍遍对别人说，你哥哥在外面当大官，一定会来接你一起去享福的吗？”谢梅黛嘴角噙着轻巧的笑容，带着三分冷静、二分讥讽，还有五分自嘲，言辞刺耳的说，“我们当初都有自己的期望，你把希望放在你哥哥身上，我只能自求多福。”
　　“我不知道闫林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梅里莎说。
　　“醒醒吧，傻姑娘！闫林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从来没有变过！”谢梅黛大声怒吼道，“包括你，包括我，梅家没有一个好人！”
　　“谢梅黛！”邦汉训斥道，“去去去，做饭去！”
　　“我偏不去！”谢梅黛怒道，“我非好好点醒这个傻子不可！”
　　梅里莎无语的看向了谢梅黛。
　　“你老说你哥哥这样好那样好，他到底为你做过什么啊，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向着他？”谢梅黛问。
　　梅里莎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愕然发现，闫林虎竟然什么都没为她做过，就连她心心念念的猴面包树，也都是沈沐芳搜集的，诚然闫林虎帮沈沐芳收拾了山贼，但他也因此加官进爵了，梅里莎不愿意想的太黑暗，但她搜肠刮肚，硬是没找到第二件闫林虎为她做的事情。
　　“闯入梅家算吗？”梅里莎犹犹豫豫的说。
　　“哈哈，别傻了，他是功成名就回去耀武扬威了！顺便帮他自己出气，帮他妈妈出气，无论你有没有叫他，他都会回去收拾梅查理的！”谢梅黛一针见血的说，“若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他怎么会在闯出烂摊子之后把你留在梅家？他若是真的爱你就该在当时带着你一起走！想想当时在梅家的沈沐芳，他带着士兵去梅家耀武扬威被沈沐芳发现了，他担心影响他加官进爵，为了不进一步被沈沐芳抓住把柄，就毫不犹豫的把你放弃了！”
　　梅里莎闭上眼睛：“别说了。”
　　“你还不清醒一点吗？”谢梅黛咄咄逼人的吼道。
　　“谢梅黛，你别这样。”邦汉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走到谢梅黛身边伸手阻止她靠近梅里莎。
　　谢梅黛一把把邦汉抡到旁边：“梅里莎！闫林虎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过！你想想你每次遇到他时的情景，我不信他会没有任何利益的靠近你！”
　　梅里莎浑身一颤，难以控制的恐惧席卷了她全身，谢梅黛的话丝毫也不客气的解开了她故意忽略的记忆。

　　牡丹大世界是起点。

　　从他们截杀烙铁头开始，梅里莎就一直感觉到，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烙铁头虽然死了，但他们的计划没有停止。

　　不，烙铁头本身就是计划的一个环节，他不是策划者，是被利用者。

　　毛人凤一开始就没打算和烙铁头合作，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利用的想法去的。
　　烙铁头想和毛人凤合作，因为他在军统的支持者太少了，若能与毛人凤合作，于他而言是如虎添翼，但对毛人凤而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不过是分肉吃的人又多了一个。
　　毛人凤不欢迎烙铁头，但他需要能够与沈沐芳对抗的武力。
　　当正面对决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之后，暗杀就成为唯一的手段，可惜的是沈沐芳比毛人凤更精通暗杀的手段。
　　所以毛人凤需要烙铁头。
　　牡丹大世界的那场局本来就是给沈沐芳准备的。
　　丁司立把沈沐芳的行踪透漏给了毛人凤，毛人凤将计就计，与烙铁头备下了这个局，让梅里莎和沈沐芳进入局中，请君入瓮。

　　但是突如其来的轰炸把局面打乱了，烙铁头更是不敌沈沐芳被杀掉了。
　　牡丹大世界外面本来就没有毛人凤的后手，如果烙铁头杀了沈沐芳，于戴老板是个好事，烙铁头头功，毛人凤最多协同有功；但是如果是沈沐芳杀了烙铁头，于毛人凤自己就是个天大的好事了，分他肉吃的人又少了一个。
　　至于沈沐芳······反正沈沐芳的目标又不是他，沈沐芳死不死与他没有多大干系。

　　闫林虎进入局中是一场意外。
　　他本是负责看守门户的，但因为大轰炸，他带着军队去救援了，看到了梅里莎，因为一时慈悲，转身就跑了，放过了她。
　　闫林虎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梅里莎的，只不过与他的荣华富贵相比，梅里莎就微不足道了。

　　闫林虎会在保持自己荣华富贵的前提下，爱护一下梅里莎。
　　前提是梅里莎不会妨碍他的荣华富贵。

　　这一切被军统看到了，裙带花找到了闫林虎，布下了第二个局。

　　重庆全城封锁，都在找沈沐芳，但找到后唯一能接触他的人，只有闫林虎。
　　只有闫林虎能通过梅里莎降低沈沐芳的警惕心，进而布下一场必杀的局。

　　陈家桥防空洞外，梅里莎眼中惊喜的兄妹重逢，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剧，随后就有了那辆汽车和闫林虎的臭袜子。

　　沈沐芳之所以愿意同闫林虎离开，不过是因为他发现，外面都是包围他们的人罢了。

　　之所以不在当时开展抓捕，不过是因为，围堵的士兵和警察都是当地人，不愿意祸及父老乡亲，即使军统不在意老百姓的性命，总得顾忌到警察和士兵。
　　又不是高位的达官贵人，谁都不愿意平白树敌。

　　加上沈沐芳这个杀神。
　　没人愿意做第一个下手的人。
　　万一他没死呢？万一他撇下一切又逃了呢？
　　还是先围着吧，别跑了就行，等有重火力覆盖再打吧。

　　而沈沐芳为了能让梅里莎安全离开，选择束手就擒。

　　沈沐芳选对了，闫林虎确实是对妹子抱有一定的保护和安置的心情的，他从军统要到了梅里莎的处置权，同时消了她的通缉，用自己的方式给妹妹他眼中的幸福。

　　“就像我之前在云南，养了一只可爱的黄鸟，给她吃最好的米粒，喝最好的泉水，还有镶嵌着宝石的脚环和金链子，有着精致铸花的鸟笼，给她我眼中最好的一切，”邦汉笑了，那张艳丽的面孔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下犹如鬼魅一般，“你看，她多幸福啊！”

　　梅里莎顿时感觉到一阵晕眩，闫林虎的作为让她有回到了梅家的错觉，而沈沐芳的做法让她触及到了原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梅家出来的孩子都是有缺陷的，”谢梅黛低声说，“闫林虎把妈妈的期待和父亲的手段结合在了一起，长成了如今的样子；露西期待有稳定的家庭不想被丢掉而选择听梅家人的话，最后被梅查理卖掉；玛丽和乔治都没有母亲的记忆，没有家的渴望，生也好，死也罢，他们对一切都无所谓；我怀着对父母的憎恨逃离梅家，但对家庭的渴望让我爱上了谢子长夫妻给予我的家庭，即使被接纳被疼爱之后也不敢要他们给我的东西，付出生命也想要守护他们，在一切都来不及之后，我期待自己活成养父的样子。”

　　梅里莎感觉喘不过气来，就像沉入湖底，几番挣扎也无法爬出来。

　　“你也一样，”谢梅黛如此道，“你与我不同，你的母亲在一开始是爱过你的，你有她慈悲的记忆，当她遗弃你之后，你对家庭的渴望转变成了······”

　　“不要丢下我······”梅里莎声音嘶哑，语不成调，“我就希望谁能让我留下，有个像样的家。”

　　“所以闫林虎对你说，等着我，我一定把你接出来，和你一起生活，你就像得到了救命的稻草，想也不想就追在他后面，”谢梅黛嘴角微微扯了一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看你一直在等他，一遍一遍对外面的人说，你要等哥哥来接你，你等了十多年了，你说闫林虎不曾让你失望，但我就想问问你，闫林虎可曾对你实现过自己的承诺？哪怕仅仅一次？”

　　“每一次，每一次，我与他重逢，都是我主动遇到了他，仅有的两次他主动找到我，第一次是为了拿钱，第二次是为了截杀沈沐芳。”梅里莎说。

　　梅里莎和谢梅黛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

　　邦汉坐在窗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眼前两个年轻的姑娘前仰后伏的大笑着，陡然间就觉得眼泪充盈着眼眶，他转过身去看外面，发觉不知何时天开始下雨，窗外有一株歪脖子石榴被雨点打湿，深绿的叶子长在血红的枝条上，扭曲的身姿在雨中摇曳，竟也异常的美丽。

　　简陋的宿舍里，窗帘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仅有的光线，靠墙的单人床上，沈沐芳坐在床沿，床头桌子上摆放着军医制式的医疗箱，沈沐芳正慢慢的帮自己包扎。
　　宿舍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邱清泉站在门口，目光淡然的看向坐在屋子里的人。
　　“怎么样了？”邱清泉问。
　　“还行。”沈沐芳说。
　　“你要说实话啊，一路从滴滴答颠簸过来······”邱清泉叹气道，“我冒险从徐勤的办公室伪造了命令把你带出来，不是想看你死在我眼前的。”
　　沈沐芳笑了：“真的没事，都是皮外伤。”
　　“我今天看见梅里莎了。”邱清泉说。
　　“怎么样了？”沈沐芳笑了。
　　“不是她。”邱清泉说。
　　“我说过不是她。”沈沐芳说。
　　“我当初是真的怀疑过她，”邱清泉说，“她知道你们的行踪，跟何成浚很熟，知道你和沈醉的联系方式，还是闫林虎的妹妹，她太有可能出卖你了。”

　　梅里莎在怀疑她遇到的每一个人，同样也有人在怀疑她。

　　“如果是她，你以为我会没发现？”沈沐芳说。
　　“谁敢保证你没有被单相思冲昏头脑？”邱清泉说。
　　沈沐芳手一顿，道：“梅里莎渴望家庭，血缘亲人对她比一般人更加重要，从她小时候开始，闫林虎就被她和家划上等号了。”
　　“所以？”
　　“所以，是该让她亲眼认识闫林虎的模样了。”沈沐芳说，“闫林虎不死，我怎么有机会？”
　　邱清泉目光游移，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懵逼的：“别人争风吃醋是跟情敌，你倒好，还要跟大舅哥争上一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你就没想过，万一她对你的失踪选择沉默，跟他哥哥一起生活？”
　　“闫林虎会出卖我们，这是一开始就明摆着的，梅里莎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我发现她每次想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就病态的转移自己的意识，刻意不去理会，就如同在一间屋子里，明摆着旁边就是定时炸弹，却故意忽视它，选择貌似正常的生活，这本来就不正常。”沈沐芳说，“我不知道闫林虎在梅里莎心里的重量，但我知道梅里莎的理智，或许会为感情让路一时，却绝不会被一直压制。”
　　“你了解她。”邱清泉叹了口气道。
　　“称不上，”沈沐芳说，“再就是，我还想赌赌看，我与闫林虎，孰轻孰重。”
　　“你赌赢了，”邱清泉说，“她和闫林虎翻脸了。”
　　“我在试着了解她，并且把我自己营造成家人的模样，但闫林虎从没想过这么做。”沈沐芳说。
　　“闫林虎和梅里莎一样，都想让人迁就自己。”邱清泉说。
　　“所以他们迟早要翻脸，我不过把这个时机提前一些，也避免梅里莎日后后悔。”沈沐芳说。
　　邱清泉长叹一口气，道：“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把自己用来与敌人作战的智谋用在这种事情上。”
　　“不都一样吗？”沈沐芳说，“闫林虎就是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