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者》Aegis

15、故人来

　　加百利听到了一些极其有趣的谈话，心中的躁动减轻不少。他从一旁休息区端起一个端盘，轻轻走去自助区。
　　金色亮片短礼服的铂金发女孩笑的花枝乱颤，胸前不小的本钱刻意抖动着。她的长相在加百利看来能打六分，可惜身材太过了。她很胖，也不高，这样一身紧身礼服只能穿出滑稽效果。她的嗓音被刻意压细了，正大惊小怪的说道：“你是不知道，我有一次不小心对上她视线，感觉就是不一样！像一条毒蛇看上了我的命一样，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她有更多交流！”
　　她身边墨绿大波浪裙摆的苗条女孩嘲讽的卷着拉直的黑色长发，保养完美的黑色指甲摸着自己耳朵：“你小声点，别招来什么祸患。不过要我说，那两个人也没一个好东西。你还记得年前海关那个事，我父亲都当笑话讲！”
　　一直笑个不停的另一个金色短发女子也附和开口：“你们说，佐菲家最后会怎么处置这个婊子？这都死了人了，怎么一直没动静？上次海关那个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两个人不都立刻挨了罚。”
　　墨绿衣服瞪她一眼：“这两件事能一样么，海关的事是要树立铁面无私的形象的，要不佐菲家的人都互相乱搞不乱了套？再者，虽然两个人都受了罚，但出错方其实是安，那个私生女是被连累的，佐菲家说是铁面无私，其实偏袒谁，都看得出来。但这次，安死了，佐菲家还有几个子嗣？为了死人惩罚活人，你说这件事划算不划算？”
　　短发女子忍不住反驳：“可，安的死就这么不明不白揭去了？我看安是这一辈最受宠的啊，她妈妈不闹？”
　　肥胖女子立刻嗤笑：“你倒是想想安吉斯为什么受宠，不就是因为她有能力吗，先下她死了，还有什么能利用的？比起能干活的活人，不值当。再者，她妈妈那个懦弱的，要闹当年韦瑟顿三条狗进门时早就闹了，她给她废物大儿子还要争取东西呢，撕破脸更得不到什么。”
　　墨绿衣服赞许的看她一眼：“前几天我家聚餐，听我维利姆叔叔说，这案子疑点特别多，很多能当重点证据的证物找不到。一开始以为和食人魔案件有关系，没提交给上面，都是底层FBI着手，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佐菲自家丑事没擦干净，赶紧封闭的媒体。”
　　短发女子若有所思：“话是这么说，这件事真和食人魔没关系吗？我记得看报道说，尸体少后脊肉啊？”
　　肥胖女子没等墨绿衣服反驳，也笑话她起来：“你傻呀。你想，食人魔在逃归案，会留下这么明显痕迹暴露逃跑路线吗？再说，这案子因为地方警察以为到牵扯食人魔，才提交给FBI，现场找不到死者身份证明，钱包、驾照、手机都没了，我说啊，就是凶手想混淆视线，拖延时间用的。”
　　“你是说，凶手想闹大事情，搞臭佐菲家名声？”
　　肥胖女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没有赞同，也没反驳。
　　不远处，一位海水蓝，点缀白、灰珍珠长礼服，挽着华美发髻，犹如蚌壳走出来的海妖的女子挎着男伴娉婷走进晚会会场。她的面前是年过四十，却精神奕奕，体格保养极好的凯撒·佐菲。只见凯撒面色略显不悦，边走着，回头训斥身后两人几句，却步伐不变，一路冲各种相识大声寒暄招呼。
　　加百利也将视线随突然安静少许的人群迎向整个上流圈目前的话题主角。
　　不得不说，凯撒·佐菲能从十几岁接手佐菲世家到现在持续大权牢握，从外表就能看出一二。这个中年男子深灰的卷发和深邃的典型欧洲移民面容，显得贵气有魄力，他习惯了紧抿的薄嘴唇显示出他是个强势又自制的人。他身着高级定制深灰三件套礼服，保养极好的身材难以猜测出他已四十有三。
　　加百利嘴上被刚才听到的自以为是的八卦逗出的笑还没褪去，他站在即将开始的舞会场外，人群之外的自助餐点区，不紧不慢的叉起一块碳烤小羊排吃着。雷德不喜欢这类腥气重的肉类，许久不吃还有些怀念。他饶有兴趣的和偷瞄的人群一起目送佐菲家族今天来的四个人。
　　著名新晋影后，娱乐圈老一姐李·韦瑟顿，满面温婉大气，着实是能迷得凯撒·佐菲带出门。葛罗莉雅·韦瑟顿，和她妈一样大家闺秀、富贵雍容型，比过世的正经嫡女安吉斯·佐菲看的更像嫡女。而葛罗莉雅·韦瑟顿挎着的男伴，却着实是个新面孔。男子俊朗不凡，比起贵家公子，更像是娱乐圈新晋小生。
　　正当加百利准备绕过桌子尝尝另一长桌菜色时，凯撒·佐菲的目光突然投了过来。他冰冷的深灰眸子锐利的打量那个缩在自助餐区吃得开心的金发小男孩。他神色悠闲极了，专心致志的查看菜色，仿佛自助餐区外发生的都与他无关一样。饶是对上佐菲家族摄魂般的打量目光，他也只是投去满不在意的礼貌一笑，又低下头对付食物了。他是那个家族的今天带出来见世面的小儿子，还是哪个闲情逸致带来的小宠，亦或者娱乐圈将要崭露头角的新人？
　　都不像。无论是哪个，都不会能这么潜下性子远离光鲜亮丽的社交圈。
　　他更像个看戏者。
　　察觉到打量视线不是碰巧一瞥，还未离去，加百利这才真正抬起头，迎上男人的目光。他的假笑褪去，只是静静地越过熙攘人群，越过舞会中心，用碧色无波澜的双眼凝视着男人深灰色无机质的深邃双眸。然后他明艳一笑，向他晃晃手中的叉子和炭烤牛蛙，向后慵懒一靠，陷入沙发椅里，眯起眼睛继续吃了起来。
　　注意到凯撒注意力转移，葛罗莉雅顺着视线望去，僵在了原地。
　　如果说加百利的伪装能骗过百分之九十的只见过荧幕上的他的人，确实骗不过对他了解颇深的人的。更不用说，一起近距离醉过酒，一起旅游过几天的人。加百利的面容，在见过真人后，极难忘记。他是真容颜荣华，气质出尘，许多同行在访谈时被问到加百利，都会语气艳羡的说，他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料，他确实仅靠风华绝代的脸就能迷倒男女老少的。
　　而那张艳而不媚，出尘不傲的面容，葛罗莉雅一辈子都不会忘。她清楚地记得，她还贴着不到五厘米的距离，羡慕的说，如果她也能这么美就好了。加百利撤去灿金色的雍容长卷发，改成年轻人多见的碎浅金发，还打了两个耳钉，脸上更是没用亮粉等妆品，只瓷白小脸和微不可见的黑眼圈，着实能迷惑人。
　　葛罗莉雅的僵硬让路德维希捏了一把腰：“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凯撒微撇头，不满的瞪了葛罗莉雅一眼，可葛罗莉雅已被恐惧占据头脑，她几乎要破功发起抖来。李也投来不解的视线，这让她稳了稳心神。可她还是抑制不住视线向那个恶魔飘去，一想到她曾与如此凶恶的魔鬼一同出游，她就为自己捏一把汗，她的脑子完全乱了，思绪破碎凌乱，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安吉斯真的是——
　　佐菲家三人已经步入会场，和熟人寒暄起来，葛罗莉雅目光发散，几近要喘粗气了。她的情况看着实在不好，路德维希按住她肩膀：“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喉咙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加百利眯着笑眼，越过路德维希肩膀，冲她晃晃右手的叉子，算是打了招呼。他左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让葛罗莉雅抑制不住几近要尖叫出来。
　　路德维希疑惑的回头看去，却只看到最远处一个端着餐盘低头选食物的金发男孩。
　　“那是谁？”
　　葛罗莉雅嗓子中的“加百利”好几次要出来，却只敢稳住声音说：“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的模特。没想到他也能混进这里……看来是背后有人。”
　　路德维希不置可否：“我再警告你一遍，别整幺蛾子。在凯撒面前丢了脸，十个你妈也救不了你。”
　　凯撒·佐菲，典型的摩羯座。他极度自负自傲，只欣赏精明的人，且把脸面看得比谁都重要。他宠爱安吉斯，因为安吉斯从小成绩傲人，更是十几岁就能完美处理家族事务。他能允许李·韦瑟顿把私生女和拖油瓶带入佐菲家，一是看中了李能配得上他的名气，还有得当的对外形象，以及私生女和拖油瓶也确实有点本事。但这都不意味着，出了丑事凯撒能帮他们擦屁股。
　　没有足够的手足相残证据前，凯撒不会发作，但他发作的是，安吉斯的死成了个上流圈大笑话。尸体这么晚发现，被低级警察当成食人魔案提交FBI不说，最后嫌疑竟回了佐菲家自己人。
　　两个孩子从小明争暗斗，凯撒都看在眼里，但她们表现的姊妹情深，也不都是假的。自古嫡庶相看两厌，再加上李·韦瑟顿煽风点火，小打小闹凯撒都当做不知道，可这次这么大的事，凯撒私心还盼望不是葛罗莉雅的手笔。
　　葛罗莉雅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但她总以为自己是最可怜的那个。和大多私生子一样，一旦安吉斯得到什么益处，葛罗莉雅总要找李诉苦。她确实也是精明有能力，可撑大事她不行。这就是凯撒偏爱安吉斯的原因。安吉斯自小父母分居，忍受李·韦瑟顿和两个外人在家里作威作福，忍到十六岁，她便找到父亲，讲明条条道路，分了家族股份和航线，独居去了。她看上去不争不抢，因为她知道这样凯撒才会觉得她懂事，她的名声在外也比葛罗莉雅高不少，人们提起她总说她少年老成，懂事有能力，又说她从小可怜，受私生女欺压。
　　然后安吉斯死了。听到这消息，最兴奋又最恐慌的，自然是韦瑟顿母女。
　　一切有趣荒谬的分析，加百利都听在耳里。他想，哭闹着要雷德把他带来梅沃罗老爷子寿宴，实在是个好决定。他看到不少熟人，梅沃罗孙辈和他年纪相仿，今日都空了时间出席，还有那位凯因德勒·梅沃罗。
　　那位一本正经的老好人，被一群姑娘围着，完美融入这个舞会。
　　梅沃罗家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人？加百利困惑的回想，二十出头的孙辈仅有三人，长孙萨里尔；双胞胎弟弟米歇尔和赖格尔，他都一起用过晚宴。可如今他也不能找他们问了，也或许，只是碰巧姓氏相同而已，崭露头角的黑马，来参加这种性质晚宴，也说得过去。
　　而葛罗莉雅挎着的被怀疑为娱乐圈新晋的俊朗男子，也可以算是个熟人。加百利冷笑的狠狠咬下菠萝苹果酥，那不就是那天偷袭他还绑架他到家里的人吗！要不是他，他会主动把自己暴露给雷德那个管家婆？
　　这世界实在是小。
　　雷德领着新签的维拉·费玛斯、四小花旦柯德莉切·费奥，还有新晋歌后阿洛娜，知道的是请来镇场子体现势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雷德转行当老鸨了。
　　而且……以前这种场合，雷德身边只有他一个。
　　他曾经是盛世环球铁打的超一线，出场片酬天价还抢破头，这种宴会都是他挑着来。而如今，雷德带了三个在加百利看来都是龙套的女孩。年轻靓丽，活力十足。而雷德看起来，也并无什么不同。
　　他们站在璀璨刺眼的琉璃吊灯下谈笑风生，一颦一笑优雅美丽，像是最上等的中国瓷器，而加百利窝在光线昏黄的自助餐区，像一只野狗贪婪吞吃着昔日不屑碰的宴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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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qwq今天收到好几个评论 超开心！幸运日！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