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采采》衍今

19、第 19 章

　　姜家别院如今算是姜云清的财产。
　　当年姜将军去世后，妻子尚氏因为受不住打击，没过多久也就追随而去了。
　　剩下了姜云清和姜迟姐弟俩。
　　姜将军是为了保护嘉元帝才去世的，在去世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一双儿女，那时还是太子的嘉元帝向他承诺，会永远照顾姜云清。
　　这其中又有些波折，总之到了最后，嘉元帝还是接了姜云清留在自己身边。
　　至于姜迟，毕竟是男子，也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也就靠自己的能力跟在军中训练，想着将来子承父业。

　　从前的嘉元帝对姜云清愧疚，所以赏赐一堆堆地送，姜云清对感情方面的事情从不在意，那些赏赐的金银也被她存了下来，后来买下了这座别院。
　　这些事情，也是后来才和沈蒹葭说的。
　　那时沈蒹葭还暗暗咂舌，这么一算，姜云清其实挺有钱的，比她有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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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别院里，平时虽没什么人住，但是该有的全都有。
　　连侍卫都有。还是姜迟的人，所以自然是可靠的。

　　姜云清把沈蒹葭带到一座小院子，“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我一个人睡吗？”沈蒹葭觉得自己一个人还有些空旷，再加上这里毕竟不是自家，总有点不踏实。
　　“那不然呢？”姜云清理直气壮地反问她，“总不能我陪你睡吧？”
　　沈蒹葭思考了一瞬，“也不是不行。”
　　“别。”姜云清伸手制止，她怕被修理。
　　想了下又补充道，“你放心，这座别院还是挺隐蔽的，外人也进不来。等外面有什么消息，我就告诉你。”
　　有姜家的人在，闲杂人等也不会闯进来的。

　　彩儿对四周的环境还是挺新鲜的，也没有过多的恐慌或者不安，沈蒹葭把她的这种心态归结于没心没肺。
　　“真是没想到，我跟着姑娘还住过那么多地方，什么王爷府、公主府，如今还住起了环境这么好的别院。”彩儿抱着包裹，“将来我要是讲给我的子子孙孙听，他们一定不相信。”
　　“首先，你得找到个人家，嫁人。”沈蒹葭客观地指出来，“然后，才可能有子子孙孙。”
　　“是哦。”彩儿也没在意这些，把包裹放一旁打开，“苏妈妈催的太急了，我只来得及随便收拾一下。好在云清姑娘这里应该什么都有。”
　　沈蒹葭坐下来，起得太早，再加上刚刚在马车上费神费力地思考问题，她这会儿需要缓缓。

　　“喏，姑娘，我把这个给你带出来了。”彩儿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沈蒹葭瞄了一眼，就站了起来，“你……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个盒子的！”
　　彩儿笑眯眯道，“我知道姑娘有把重要的东西都放在第一个抽屉里的习惯嘛。我想着衣服首饰这些，在外面也能买到，可是这盒子肯定是买不到的。”
　　沈蒹葭抬手扶额，“那还真是多谢你。”
　　“姑娘你放心，我不知道这盒子里是什么。只是知道对你很重要，万一我来不及带出来，你难免要想着。”彩儿信誓旦旦保证，“啊对了，我去弄点热水过来。”
　　便转身出门了。

　　沈蒹葭望着盒子半天，还想着，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连彩儿这种粗心大意的小丫头都知道这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有当年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一样小东西，有知己林鸢给她写的诗词，有苏妈妈给她定做的生贺礼首饰，当然还有……萧祤写给她的信、那首诗、还有祯元七年第一次见面时，随手从手上褪下来给她的戒指。
　　她也当然知道彩儿不会看的，毕竟这盒子是上锁的。
　　等等……沈蒹葭在包裹里找了一圈，忍住了去抓小丫头质问的冲动。
　　你倒是——把钥匙带出来啊！

　　**
　　晚间的时候，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蒹葭原本靠在院里的凉亭里，手里捧着书也没怎么看，和身边的彩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
　　林鸢在暗卫的保护下穿了身斗篷进来。
　　沈蒹葭知道她肯定是带了消息来的，一时之间有些忐忑，怕听到的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又希望林鸢能带她回去，告诉她一切都没有大碍。
　　天不遂人愿，林鸢表情严肃，“上头那位，对三弟起疑了。”
　　“什么？”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沈蒹葭一时之间只能问道，“怎么会呢？萧祤他平日里也没做什么事啊，圣上怎么会对他起疑呢？”
　　不管在嘉元帝在的时候，还是当今小圣上在的时候，萧祤一贯是个闲散王爷。
　　论兵权，从来不在他手上；论权力，他也没在朝里占个一官半职；
　　再说，圣上已经坐到了那个位子，难道还担心自己的闲散皇叔么？在沈蒹葭看来，倒不如疑心自己在山庄的亲兄弟会造反。

　　林鸢却能明白圣上的猜疑从何而来，“圣上年幼，可萧祤如今年纪正好，何况……”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
　　沈蒹葭心忧，追问道，“何况什么？”
　　林鸢想了想，还是全盘托出，“其实萧祤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做，他一直在暗里帮圣上打点，却又怕圣上担心他夺权，所以只能做出个胸无大志的样子来。”
　　沈蒹葭听了，从前在脑海里的疑惑都解决了。
　　难怪萧祤会去管西戎的事情，又亲自跑到那里去；
　　想为圣上分忧，却又担心自己惹得猜忌。
　　很多时候，他看起来是玩世不恭的，甚至有些游戏人生的，其实他要担心的太多。
　　可是他上次说的，说她很快就知道了，又是指什么事？
　　难道是因为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却恰恰是因为这件事才惹到了圣上的猜忌？

　　又想到了白天苏小妹将她送出来，她皱眉，“可这又和我们楼有什么关系？”
　　汀芷楼是苏小妹的阿兄创立的，后来和皇家扯上了一些关系。当时是萧祈以萧祤的名义买了汀芷楼的一些“股份”，这个词她也是听姜云清说的，因为姜云清自己也买了一些。
　　也就是他们能拿到汀芷楼的分红的意思。
　　总不能……圣上怀疑，汀芷楼是萧祤用来培养他的秘密暗卫的基地的吧？毕竟酒楼这种地方是最容易收集情报的，可这也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
　　林鸢知道她的想法，点了点头肯定，“可能也有些这意思吧。”
　　沈蒹葭扯了扯她的袖子，“那如果，圣上对他猜疑，他……会怎么样？”
　　“这不好说啊，毕竟……”林鸢斟酌了一下语句，“谁能猜得透圣上的心呢？”

　　沈蒹葭在凉亭那一块小小的地方来回踱着步，焦躁尽显无疑。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是最坏的那种可能的话……”沈蒹葭猛地停住脚步望向林鸢，“那萧公子也不会同意的吧？”
　　“这……也不好说啊。”林鸢自己也没底，“谁能阻止圣上的举措呢？”
　　林鸢顿了下又补充道，“我只听说，圣上在汀芷楼没见到想见的人，这会儿好像召了萧祤进宫了。”
　　沈蒹葭沉默，汀芷楼想见的人，难道是她？
　　难道圣上也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想一网打尽？要是被圣上认为，萧祤和她有什么谋反的心理就不好了。
　　她问林鸢，“你能带我进宫吗？”
　　“开什么玩笑？我？”林鸢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指了指自己，“我带你进去？”
　　沈蒹葭点点头。
　　“这也不妥，就算我能带你进去，你去了宫里不是自投罗网么。”林鸢不赞同，“何况，宫里的人也不一定放我进去啊……”

　　见沈蒹葭还是焦躁的样子，林鸢又宽慰她，“或许，这件事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呢？毕竟，萧祤也是个王爷嘛，圣上再怎么，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又或许，圣上召她问几句，就知道是误会呢？”
　　沈蒹葭没有她那么乐观。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她们多久的姜云清，往石桌上丢了个令牌。
　　“你哪来的？”林鸢目瞪口呆，拿起来看了看，有了这块令牌，就可以出入皇宫了。
　　姜云清摆摆手，“萧祈给的。当时他要给我，不要白不要。”
　　林鸢：“……”
　　沈蒹葭对她颔首，“多谢。”
　　“可是你要想好，如果你去了……”姜云清似乎在陈述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很有可能，你和萧祤一辈子也不可能了。”

　　沈蒹葭倒没有多少犹豫，拿起令牌收到自己袖口里，对她们两人一笑，“我情愿一辈子也不可能，也不愿让他受到伤害。”
　　姜云清不意外，只是说，“马车备好了，有人会带你去的。”
　　沈蒹葭对她点点头，匆匆去了。
　　林鸢有些目瞪口呆，“等等，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姜云清不语，又拿出一个令牌，“你要不要也进宫一趟？”
　　林鸢:“等等，你这个又哪来的啊？”
　　姜云清依旧淡定，“太皇太后给的。”
　　那天秋茗托沈蒹葭带出宫给她的东西，除了香囊还有这个令牌。
　　现在想来，太皇太后已经什么都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