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行》旦川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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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嗒——吧嗒——”声中，眼前呈现的是灰蒙蒙的天色，静悄悄的房间。原来她只是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做了长长的一个梦……小雪人瞬间觉得被子里的自己不暖和了，寒冷将她僵住；刚才那颗激荡的心也不激荡了，怅然将它绑缚。我睡多久了？她怅然着，从被窝里探出整个脑袋，冷，又赶紧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脑海里依稀浮现，刚才梦境残留下的淡淡的碎片影子……为什么总做长长的奇怪的梦呢？像真实经历过一般，但和梦境相比，她的生活太平淡无奇了。为什么每次醒来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呢？从小到大都如此，和现实相比，她的梦境可真热闹丰富啊！这样一想，让她有种生活完全没有变化的错觉，但耳旁的“吧嗒——吧嗒——吧嗒——”声，似乎在反驳她：日子和从前早不一样了，离开家以后，你一直住在漏雨的房间，从前和雕塑妈妈一起住的房子就不会漏雨……
　　她知道那“吧嗒”声是雨水顺着天花板缝隙，滴落在了蔷薇花盆里。为什么房东修补过的天花板，依然在漏水呢？入冬天渐冷时，她把蔷薇花从窗台上搬到了房间里，放在天花板的补丁下，似预见性地想着：万一下雨，顺便浇浇花。遂又想起梦里飞行员说要去寻找一朵花，用一生去守护。她猛然坐起来，望向那盆蔷薇花，继而下床，走到花盆前，蹲下身，细细打探。数十枝花茎比之前又高了些粗了些，有些叶子一半黄一半绿，有些叶子枯了掉了，但大部分叶子还是绿色的，甚至枝头上还有好些新长出来的血红的嫩芽！有一个嫩芽红得格外娇艳，原来是一个小花苞！她第一次养蔷薇花，惊叹它的生命力，不然还以为所有的花，在冬天都会掉光叶子呢。从前读的书，没有哪一本说过蔷薇冬天会开花；也可能是写蔷薇冬天会开花的那本书，她暂时还没读到；也有可能是那些写书的人，本身并不知道蔷薇冬天会开花；抑或者是人们觉得蔷薇冬天开花很正常，因为蔷薇一年会开好几次花，而梅花独独冬天见一回，而都盛赞梅花，让她一直误以为冬天只有梅花开……她正思忖时，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谁呀？”她小声问，觉得应该是熟人。
　　“我啊，小雪人，开下门。”
　　“你是谁？”她听不出声音来，也猜不出会是谁。
　　“我是雅儿。”
　　“哦，雅儿。我都没听出你的声音来。”小雪人赶紧开门，雅儿的装扮几乎让她认不出来！
　　一件白毛领紫色棉绒衣，一条白色波点黑色迷你裙，一双黑色长袜，一双黑色皮靴。再看那脑袋：黑乎乎的头发扎着一个歪歪的丸子，松松垮垮，快要掉下来；一张妆已经花掉的脸，眼睛周围黑乎乎的，像瞳孔里流出过黑色液体留下的痕迹……徒然间，她觉得和自己同龄的雅儿，比她长了四五岁！惊讶地看着雅儿进屋，心里连连发问：雅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子？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难道你爸爸不介意你穿成这样子吗？她难以相信从前那个乖巧清纯的雅儿，和眼前的雅儿是同一个人。
　　“小雪人……呜呜呜……”雅儿一把抱住小雪人，伏在她肩头哭泣。
　　小雪人猛然僵住了，第一次被人这样抱住，这种感觉……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别扭得很。好不习惯以这样的姿势和雅儿靠在一起。她礼貌性地让雅儿抱了一分钟，然后礼貌性地掰开雅儿圈住她的双臂，又礼貌性地朝后悄悄挪了一小步，才总算让自己身体自在。她生怕雅儿又抱上来，于是一直紧握住雅儿的双臂，礼貌性地暗暗发力，不让雅儿再次把她抱住。以这样的姿势，她小声问：“雅儿，你怎么了？”并闻到雅儿身上那股烟酒混杂的浑浊气味。
　　雅儿只是望着她流泪，不说话，那薄薄的嘴唇紧抿。
　　“呃……失恋了？”她似笑非笑，示意雅儿要不要坐，见雅儿无动于衷，又晃了晃雅儿的胳膊，“你怎么了？傻了？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强行拉住雅儿走到床边，并让雅儿坐下，又赶紧给雅儿递纸巾。
　　雅儿像半截木头，直戳戳地钉在床沿儿，一边用纸巾抹眼泪，一边啜泣道：“小雪人，他不爱我了，我失恋了。”
　　“哦。”小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人。
　　“你知道吗？他从来都不爱我，我被骗了，他就是个骗子！我现在好痛苦，不被人爱的感觉好痛苦啊！”
　　“那是因为你还喜欢他吧，不然怎么会痛苦呢。”就算没有谈过恋爱，从常识上她也可以知道这一点。
　　“我才不喜欢他呢，哼，什么烂人，是我瞎了眼！”雅儿啐了一口，又直盯盯望着小雪人，郑重其事道，“小雪人，我跟你讲，天下男人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骗子。你以后千万别谈恋爱，女人玩不过男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哦。”小雪人轻轻点头，暗想，雅儿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在她心里雅儿和自己一样，还是个小小孩呢。难道真像书上写的：坏的爱情会毁了一个人？！不知道。她不知道这话对不对，只是猛然想起这句话。
　　“小雪人，还是你好，不谈恋爱，什么事都没有。我好羡慕你。我活得好累啊，好想死。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
　　“别这么消极，往好处看，就当失恋是个小坎，过了就算了，不要计较怨恨了。”她一边安慰一边想：我什么都没有，你竟然还羡慕我？！又无奈苦笑，“我还羡慕你呢。我一个人好孤单。”又想：万一哪天你们又和好了呢？
　　她正想问雅儿和男友为什么分手，雅儿抢先说：“那我以后陪你啊，我搬来和你一起住，我们住一起。要不我们一起租个大点的房子。房租我来出。好不好？”
　　“啊……不太好吧。我喜欢一个人住。”小雪人当然愿意相信雅儿说的都是真的，但她知道若当真那就太天真了，因为雅儿还欠她两百块钱没还呢。可，雅儿好像都不记得这件事了，不然……不然也该还她的钱了吧。
　　“所以，你也不喜欢我吗？你们都好自私，都只顾自己，是怕我给你添麻烦吗？”
　　“啊？”小雪人百口莫辩，她真的自私吗？有吗？还是她说错话了，没有顾及到雅儿的感受？为什么非要她顾及别人的感受呢？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顾及一下她的感受呢？为什么明明是雅儿自己自私，反倒怪责她自私？她自私什么了？但，她还是温和道，“雅儿，住大房子很费钱，我住这小房子挺好的，你要是想搬来一起住，你就来，只要你不嫌弃。”
　　雅儿不愿听她解释，腾地站起来，撂下一句狠话，说：“今天，我总算知道了，这世上没有谁靠得住。我们以后也不再是朋友了，我们绝交！永远不见！”说完，开门，扬长而去。
　　小雪人僵然木立，想要说点什么，但忍住没说，委屈，恼恨！雅儿到底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反思自己刚才到底哪里错了，其实刚才见到雅儿那一刻，她还脑补了将和雅儿一起住几天的画面，没想到雅儿是来绝交的！
　　喂！雅儿！等一下！等等我！她赶紧朝雅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