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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 ...

  •   宜香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高着嗓门催促了一声:“小姐,昨天晚上夫人一夜没睡,早上脾气也不好,大小姐如果不再快些,怕是连我都要挨骂。”

      席媛听见后,把碗送到她的嘴边,轻声说:“阿玄,已经吹凉了,快喝两口。” 阿玄就着碗吞两口,笑笑说:“没关系的,中午府里宴客,有的是好吃的。”

      她抬着双手站起来,临走时,还不忘悄悄地叮嘱席媛,“夫人要是问你平江王怎么样?千万要说真心话。”

      席媛一头雾水,“什么平江王?”

      阿玄眯着眼笑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她高高兴兴地跟着宜香,穿过侯府去了合欢苑。这个地方她从没来过,一路上越走越偏,她还纳闷莲花池边那么多向阳的好房子,为什么要住到这里?

      谢宛瑜斜靠在内室的床上,看着阿玄进来行礼。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瞧着这个清丽动人的姑娘,她突然觉得有些扎眼。心里也长出了一蓬荆棘。

      她无需施粉黛就明艳照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朝气,干净纯洁得像头小鹿,还不知忧愁为何物!

      谢宛瑜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在阿玄身上流连,看得越久,心里越酸痛难当。直到她看见垂在阿玄身侧,那双裹得像猪蹄一样的手,立刻直起了身体,目瞪口呆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玄看着自己的手说:“昨天晚上救火时被烫到的,夫人不用担心,我已经不疼了。”

      谢宛瑜突然一阵心力交瘁。

      早上她是听嬷嬷说,昨晚大小姐灭了惜敬斋的火。她当时也不觉得奇怪,山里的孩子从小野惯了,媛儿也说她会些拳脚功夫,跟着大家一起出些力气也正常。

      谁知道她的手会伤成这样?一个姑娘,是要多蠢?才会自己扑着往火里去?现在还要指望她,用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去撩动平江王?到底是闹剧,还是笑话?

      谢宛瑜脸上的表情,如高原上的天气一样变幻莫测。站在原地的阿玄,只看见她双肩微颤,用力地揉着眉心,看起来很不舒服。

      阿玄没想到:堂堂侯夫人,会因为一片屋顶这么烦恼。于是好言安慰道:“夫人你不要难过,惜敬斋只是没了屋顶,我以前在山里时,经常帮着师父修房子。只要几天时间,我就能让院子焕然一新。”

      她没想到,谢宛瑜会突然抬起头,冲她大声吼道:“闭嘴!”

      阿玄愣在那里,莫名地看着她。

      宜香迅速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往日面目慈霭的侯夫人,像条草丛里突然蹿出来的花蛇,目光冷冽地看着她说:“沈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平江王对你一见倾心。”

      阿玄呐呐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你难道听不懂吗?”

      阿玄心里一急,立刻提醒道:“可当日你说过,不用我替嫁,入侯府只为需要时替媛媛解困。”

      “做好了这件事,就是替她解困。”

      “如果媛媛属意平江王呢?”

      谢宛瑜冷冷地说:“她和赵岂云没有可能,她要嫁给隽王赵硕。”

      阿玄生气了,她毫不顾忌地喊道:“原来夫人都是在骗人,你口口声声为了媛媛,却连选都不让她自己选。”

      谢宛瑜嗤笑一声,“媛儿她懂什么?就像你没爹又没娘,怎能知道做父母的心意?”

      “我是没有爹娘,但我师父从不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

      谢宛瑜怜悯地看着她,像看一只在水中挣扎的小蚂蚁,“沈玄,你进侯府做了我的女儿,这件事还能由得了你吗?我的话就是父母之命,我就是你的天!”

      阿玄并不吃这一套,“我最不喜欢被人威胁,我想做什么你也拦不住。”

      看着她被激怒的样子,谢宛瑜反而笑了:“好啊,你千万不要被我威胁到!如果你不听话,我也只不过就是让媛儿,去佛堂里跪上整整一夜罢了!”

      “你!”阿玄的心乱了,“你是疯了吗?媛媛她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的女儿?她跟你才像亲姐妹吧?除了每日请安,她何时和我这个母亲亲近过?”

      阿玄不能理解这种莫明其妙的道理,“夫人,媛媛只有你这一个母亲,她最怕你生气,如果不在乎,就不会这样。”

      谢宛瑜不耐烦地别过头去,“我的女儿我自有主张,媛儿既然对你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肯勉为其难?”

      如果阿玄是一只球,她的气,可以让她直接炸开了。可惜她是一个身陷麻烦的人,制造麻烦的人还是席媛的母亲。

      她觉得自己像只掉入陷阱的兔子,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是没城府还是太冲动?愤怒像灼热的岩浆在她身体里冲撞,却无处可去。

      在今天以前,她绝对想不到,谢宛瑜会利用她和席媛的情分来做文章。这突然的颠覆,让她无法静下心来多想,自己除了愤怒,还能做什么?

      在最茫然的时候,阿玄想起了鲁天运,还有……言西城。那个淡定从容的人,如果他在这里,会说些什么呢?

      想清晰地回忆出一个人的脸,是件很难的事情,她只想起了他波澜不惊的双眼。在他的“注视”中,阿玄的心如沉石慢慢落下,蓦然清明:她来侯府,不是为了和谢宛瑜斗气。

      阿玄低下头,对谢宛瑜说:“我听你的。”这是第一次,她心甘情愿地委屈自己。

      谢宛瑜笑了,她听席媛说过不少沈玄的事,既然选了她,就有吃定她的把握。笨笨傻傻一条筋的姑娘,虽然开始时要多费些手脚,却比那些爱自作聪明的更靠谱些。

      让这个花容月貌的小顽固,在自己面前低头又折腰,谢宛瑜也算是泄了心头的邪火,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她把宜香喊进来,指着化身冰刀美人的阿玄说:“给她上妆,要描得浓一些,把我那套点翠的也给她戴上。”

      这个浓妆,因为阿玄不配合,进行得不太顺利。谢宛瑜看见那两条蚯蚓一样的眉毛,干脆由着她素面朝天。弦不能绷得太紧,要有紧有松,这个道理作为侯夫人,她还是懂的。

      谢宛瑜换了茜红绣金线长裙,戴着全套的玛瑙首饰。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坐在榻上品着香茗,时不时看一眼满头珠翠的阿玄。

      午时将至,谢宛瑜从榻上缓缓站起来,不紧不慢地对宜香说:“你去把小姐带到佛堂,让她从今天起,绣一幅五尺宽的吉祥草挂帘,佛祖成道日时我要用。”

      宜香应是,匆匆离开。

      谢宛瑜走过去牵起阿玄的手,用笋壳般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手上的一处溃烂,笑着问:“你不会傻到,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吧?”

      尖锐的疼痛如游丝穿过阿玄的身体,她强忍着心里的厌恶,把头转到了一边。

      谢宛瑜带着整府的嬷嬷丫头,来到定西侯府门前。禁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门上尺宽的狮面辅首铜环悠悠轻摆。

      不久后,一辆朴素的楠木黑蓬马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车上走下两人,前面的公子气质清贵无双,月白色的绣云纹长袍外罩着轻罗纱衣,有一双极温和的眼睛。

      后面的那位个子更高些,虽然相貌气度出尘绝俗,为人却显得十分淡漠。落车后,他看向侯府门楣的眼神中,更是满满的凉意。

      赵岂云和言西城慢慢走上台阶,随行小厮捧着礼品跟在后面。

      眼见着他二人越来越近,谢宛瑜对身侧的阿玄轻声道:“媛媛可就靠你了。”

      侯夫人带着阿玄上前行礼,只见她微微一福,口中虽称恭迎,却叫人听不出半分的恭敬。起身后谢宛瑜迎客入府,她悄悄抬眼看向左侧的赵岂云,堪堪吃了一惊。

      她甚至疑心,这是个冒名顶替的平江王?赵岂云身上尊贵的气派,比起隽王毫不逊色,若论亲和,只怕比隽王还要讨喜些。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一干人等列队跟在他们身后,侯府虽然老旧,今天却收拾得格外清爽,路边栽种的各色菊花含苞待放,情趣盎然。

      赵岂云和言西城一路走过,各自默默无语地打量着侯府。虽然谢宛瑜引路时,有意绕了个圈,言西城还是看见了惜敬斋被烧毁的屋顶,唇边浮出笑意。

      到了合欢苑,众人穿过抄手游廊来到正厅里,赵岂云得体地与谢宛瑜寒暄了几句,令小厮奉上礼品后,又为言西城引荐。

      当谢宛瑜看清他身后的言西城时,心中竟微微一颤。就是没进侯府以前,她也从没见过这样令人怦然心动的男人,世事都不在他的眼中,却让看他的人挪不开眼睛。

      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上一热,有些留恋这太久没有过的感觉。因为始料未及,谢宛瑜一时竟有些乱了分寸,还不由自主地对他们热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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