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不让主角飞升》倒入琼杯

132、第 132 章

　　云应舟以为庄溯尘会对他们到藏书阁来的目的有所隐瞒，毕竟他们要查的遗族刀术是在张廷旭给的玉简里看到的，张廷旭刚遇见他们的那次还说过如果有问题就来问他，结果他和庄溯尘自己跑来翻书了……这种微妙的怀疑不信的态度，应该最好不要让张廷旭察觉吧？

　　结果他又猜错了。庄溯尘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若无其事地直接就说了，张廷旭听后的表情倒是确实有点奇怪——他笑了起来，显得又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

　　“你已经看到那一片了吗？”他说，“其实，那个改良是我做的。去小秘境的时候你应该就看出来了吧，我对鬼界的事情比较感兴趣，那个也是做着玩的。遗族的力量和人类修士差别太大，好不容易才改成功的，结果基本没用，算是白费力气……怎么，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正好碰见了，就想多了解些。”庄溯尘道，“但藏书阁里好像没有多少和遗族相关的内容，连提及那次鬼界入侵战役的时候都很含糊？”

　　“确实。”张廷旭笑道，“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有过一次鬼界入侵，但那场战役在细节处还是有不少机密的。”他随口说了句就不准备再深入，转开了话题，主动提到：“我那里还有遗族刀术的留影石，要去看看么？虽然大概不能学，感受下气势也不错。”

　　这么热情？还是又在搞什么鬼？云应舟心里嘀咕，爪子在庄溯尘脖子后面推了推，示意他快答应——他对遗族刀术并不好奇，更想知道张廷旭说的“我那里”指的是哪里。总不见得这人就住在秘境里吧？

　　之前他和庄溯尘也想过要是在藏书阁没找到结果，或许可以去问张廷旭，然后才想起枫林因为白冰原那回事现在正封锁着，除此以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正好现在在路上遇到。

　　庄溯尘看向张廷旭左手提着的那个“食盒”，“张师兄现在……不忙？”

　　张廷旭好像才想起自己拿着的东西，低头看了眼就笑了。“这个啊？这其实是昨天就应该送到别人那里去的……出了点事情才耽搁到现在。我本来还在发愁送过去被骂要怎么办呢，不如干脆就不去了吧。”他看玩笑地这样说完后，居然真的就把那个“食盒”收回了储物戒里，转过身朝庄溯尘招了下手示意跟上，“正好，我还有件事情在想要不要找你帮忙，这次可以一起解决掉了。”

　　“你觉得他又在搞什么？”云应舟在张廷旭转过身后悄声对庄溯尘说。虽然张廷旭的修为比他们两个都高，单纯压低声音的掩饰不一定能瞒过他，但经历过他刚才对刀术问题的反应后，云应舟突然觉得让他听见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觉得，张廷旭说不定早就发现他们的不信任了，却不明目的地还是配合装傻，他想知道如果他们反而突然不装了，张廷旭是也会顺势挑明、还是继续无视下去？

　　庄溯尘的手在他背后轻轻摸了几下，链接传递过来一丝明了又好笑的情绪，却没有回答。他们跟在张廷旭身后往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途中张廷旭和庄溯尘开始交流起了符篆方面的一些问题，云应舟没心思细听，他对不熟悉的环境有些紧张，左顾右盼地观察着经过的建筑和其他修士。

　　路边生长着鳞叶藤。这种植物虽然开着花，却不太具有装饰作用，特别是长成一大丛的时候，稀疏的几朵紫花点缀在一大丛黑漆漆爬行兽尾巴一样的枝条上，老实说还挺诡异的。朝着他们正在去往的方向，一丛丛的鳞叶藤生长得越来越多，空气中都漂浮着明显的花香。云应舟正在思考着鳞叶藤与鬼界裂缝与目的地之间的关系，突然看见藤条之中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几乎浑身透明的身子，许多只细细的脚……

　　——镜蛛？

　　上次那只已经被灵植田长老抓回去了，不太可能逃得出来，这是又新出现了一只？

　　云应舟还没忘记上回他在灵植田里追镜蛛导致的混乱，而且已经见过那是什么东西了，他没兴趣再抓一次。所以他只是看着那个身上带着透明火焰的小东西在鳞叶藤丛中跳跃，它的火焰烧到鳞甲般的叶片表面没有造成丝毫损伤，只有一朵垂在枝头的紫花在它经过后突然蜷缩起来，被火焰裹住，迅速烧成一团灰烬掉落在地。

　　镜蛛消失不见了，云应舟把目光追随它而扭过去的头转了回来，对庄溯尘投来的询问的一瞥装作没看到。庄溯尘嘴上正在对张廷旭说“我遇见过一只蜥蜴妖兽，好像对鬼气污染的树林环境已经很适应了”，手上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地抬起来捉住了云应舟的尾巴尖，轻轻捏了捏。

　　云应舟觉得这是提醒他“不要惹麻烦”的意思，有些不高兴——他本来就没准备做什么！为了表明他不是听话才安分下来，他开始把庄溯尘的脑袋当凳子爬，在他肩膀上到处乱动。

　　张廷旭似乎对庄溯尘没离开村庄时对北岭那条鬼界裂缝的了解有些好奇，刚才问了几个这方面的问题，但在庄溯尘的回答被爬到头顶上的猫打断了几次后，他就不再问下去，只是走在旁边偶尔侧过头来笑看着他们闹成一团了。

　　“就是这里了。”张廷旭说，他停下脚步的地方是一片垂着长长青藤的山壁，青黑色的石壁上带有一道刻痕，像是有人曾将剑尖抵在石壁表面轻轻地划过。“把手按在那道剑痕上，我会为你打开通道的。”张廷旭道。庄溯尘照做之后，云应舟感到身边空间一阵扭曲，周围景物由实化虚再重新变得凝实，他们站在了一个五丈见方的石质平台上。

　　平台四周悬空，云应舟趴在庄溯尘头顶上伸出爪子，捞了捞飘过身边的一缕云雾。几块石板悬浮在平台一侧，在空中连接组成了一道粗糙的石桥，通往前方依靠着山壁搭建的阁楼。无数草木繁花簇拥在阁楼周围，香气被山风吹拂飘散出老远。

　　云应舟有点想打喷嚏。他意外地注视着那座阁楼，又看了看若无其事踏着浮桥朝那边走过去的张廷旭：他还以为张廷旭对鬼界相关的事物各种痴迷，会把自己的住处也搞成一样黑漆漆阴森森的风格呢。不过现在这样虽然不阴沉了，但……又有点过头了。确实充满生机，却给云应舟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张廷旭领着他们进了阁楼，不费事寒暄，就直接带庄溯尘去看他的藏书了。云应舟在门口就跳到了地上，没有跟着进去，张廷旭似乎也不介意放他自己乱跑。他在阁楼前方大半悬空、除了一条小径以外就像小型森林一样全是植物的平台上转了几圈，嗅了嗅一朵盛开得特别好的鲜红重瓣的花。

　　这朵花是被灵气强行催开的。灵气是生命之源，但过量也会变得有害。这朵花的寿命会比自然的状况短暂得多，再过两三天就会凋谢了。

　　虽然这个地方——应该是张廷旭的洞府——距离小玄山的灵脉比较近，但这里灵气浓郁大部分还是聚灵阵的功劳。云应舟慢慢地沿着小径往门口的方向走，感觉周围的灵气像是受到某种限制而凝滞了，流动起来格外的艰难，在这里修炼的效果估计还没有枫林边好。

　　而且，虽然看似视野开阔，周围是一望无际的云海，隐约可见远处其他的山脉，但云应舟能感应到上空、四周和下方都被布下了重重禁制。如果没得到主人的允许，连一只甲虫都别想飞进来。

　　云应舟立在台阶顶端往下面看了会，转头进了屋内。他可以听见从里面书房里传来的隐约的交谈声，张廷旭说是让庄溯尘看留影石，现在两个人已经转而讨论起了符篆方面的话题了。云应舟一边不知所云地听着，一边到处瞎转，屋内就没再有禁制了，布置十分简单，底层厅内只摆放了几件竹制的家具。直到经过一扇虚掩的门边时，云应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的气息。

　　虽然很微弱，却因为区别明显而显得清晰，就像一滴墨刚滴进水里时漾开的黑线。云应舟没察觉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危险存在，便悄悄挤开门钻进了屋内。这一间看起来同样是书房，放着几个又高又大的书架，还有摆放着各种小物件的多宝阁——说不定这里其实是储藏室？不过打理得很干净，见不到一点灰尘，而地面上又没有法阵，可见是经常有人造访的。

　　奇怪的气息就来自多宝阁上，走进几步后，云应舟从浮现的熟悉感中分辨出了它是什么。他绕到多宝阁的另一侧，果然看见在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法阵里，一团灰蒙蒙的光包裹着一小片漆黑的东西。那东西残缺了一角，光泽也很黯淡了，但毫无疑问，就是一片龙兽的鳞片。

　　云应舟以前没见过这种保存鳞片的方法，他只知道可以用鬼气污染的灵木做盒子装这一类东西，但如果完全脱离了鬼气的环境，盒子本身也只能坚持最多数十年时间，然后就会和里面的东西一起损毁了。他没去碰法阵或那块鳞片，只是凑在法阵边，努力记下了一部分线条，打算离开后让庄溯尘看看。

　　他正打算在这间屋子里多转几圈，看看有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很悠长的“叮——”声，像是一口很大的钟被轻敲了一下。听起来应该是某种示警……或者是提醒。他迅速退出了屋子，不忘把开大了些的门恢复原状，然后赶紧向声音传来的门口跑去。

　　半途中云应舟碰到了从另一头出来的两人，他们一起走出阁楼，看见半空中浮现出透明的波纹，一个身着红衣、脚踏飞剑的女修士正悬浮在屏障外侧，对着走到门口的张廷旭挥了挥手。张廷旭撤掉屏障，她降落下来，正要说话，注意到多出来的一人一猫，话就顿在了唇边。

　　云应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送他传音铃铛的那个女修吗？那铃铛虽然没怎么用过，现在还在他身上挂着呢。上回这个女人也是穿的红衣服，一副没睡够的样子，眼睛眯着、头发和衣服乱着，特征十分明显。

　　“舒阁主。”庄溯尘朝她行礼，舒梦弦朝他点点头。她似乎对在旁人面前说明来意有些犹豫，倒是张廷旭主动地开口问道：“舒阁主，是不是裂缝那边又出什么状况了？”

　　云应舟看到舒梦弦先是看他，然后目光移到庄溯尘身上，再然后才回答了张廷旭的话。“要说状况……这几天就没断过。”她道，“我也不确定到底又有什么问题，是刘镇守要找你，我顺路来传个话。”她吸了吸鼻子，环顾四周，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你这里还真是……”

　　她没说下去，只是看着一丛长到了小径上面的凤尾花摇摇头。张廷旭笑道：“我大概能知道是什么事情，等会我就过去找他。对了，你现在有没有空？”他朝站在旁边的庄溯尘示意了一下，“庄师弟在北岭那个秘境里见过遗族的事情，你还记得吧？我想让他去小院里的藏书室看看那些留影石，对比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你不是说等会过去吗？”舒梦弦道，“我还有……唉，算了。那就我带他们去吧。”她看了张廷旭一眼，不知怎么就放弃了原本要推拒的话，虽然显得十分无奈。她来时踏在脚下的那柄飞剑还悬在身侧，她朝剑身一指，雪亮的剑身就延展开来、变得如一艘小船般宽平，虚悬在草坪上方。

　　“上来吧。”她对庄溯尘道，“你张师兄就喜欢使唤别人。下回他要说请你帮忙、欠你个人情，千万别搭理他。”说罢不等庄溯尘再致谢，袖子一挥，将他从台阶边直接抓到了飞剑上。云应舟连忙跟上去，看见舒梦弦特意朝他微微颔首，他不知如何回应而顿住了，最后朝她歪了歪脑袋。庄溯尘伸手来接他，他借势跃上了庄溯尘的肩膀，听见飞剑在下方发出一声清亮的嗡鸣。

　　“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张廷旭笑道，在舒梦弦挑眉发怒前朝她拱手一礼，迅速退回到屋里去了。舒梦弦哼了声，一脚踏上飞剑，微偏过头朝身后人道：“站稳点，掉下去我可不负责。”便带着他们升入了空中。

　　实际在飞剑上十分平稳，剑身上镌刻的法阵使得飞行途中只要不是战斗，遇到普通的气流颠簸都稳如平地，连风都不会感觉到一丝。他们离开张廷旭的洞府，在云雾中一路向下，云应舟想到传音铃是舒梦弦好心送他的礼物，便借助它出声问道：“我们要到哪里去？”

　　“去小院。”舒梦弦道，顿了顿似乎想起他们估计不知道这个地方，才又补充道：“就是封印小玄山那道鬼界裂缝的地方。”说出这个在云应舟之前听他们说“裂缝异动”、“等会过去”时就有所猜测的答案后，她便不再出声，飞剑速度陡然加快，穿破云雾往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