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05、第 105 章

　　她想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梦境，但梦毫无预兆地展开。
　　开始时很静谧。贴着肌肤的空气清凉、湿润，和草原很像但没有草原上的风。丛林的浓雾在她身边沉淀，她像一条鱼、一股风，或者一次梦游，在这片静谧中慢慢地移动。
　　周围似乎有歌声，低微的男声独唱，虔诚而温柔。梅蒂雅专注地循着歌声去找，听出他唱的是祭司的守则：洪水女神可以轻易夺走百千人的性命，同时也会受到死亡污染，所以圣湖不接受死物献祭，必须保持清洁。
　　雾渐渐变薄，像一层面纱，她迫不及待地戳破这层纱，眼前出现了水。这湖大得看不到边际，也许不像想象中大，只是边界隐藏在白雾中。梅蒂雅走到湖水里，却没有感受到舒爽，小腿上滑腻腻的。她提起脚，腿上沾满颜色难看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满心厌恶，撩起裙摆去擦那些东西。
　　“水藻。”阿方索出现在她身边，动手帮她一起擦拭。梅蒂雅呆住，碰碰他的发梢，他的脸颊，迟疑地问：“阿方索……你？”
　　“我又到你的梦里了。”他拉起她的手，走到湖边的树下，温情脉脉地问：“你最近做梦很频繁，是不是那个世界里发生了什么？”
　　“不是这个世界——是你。”梅蒂雅很怕梦会突然中断，一口气说：“听着，你不能再这样做！不能再强迫我做梦！这梦境——”
　　她大力挥了挥手，“这梦境是未来！我不想看，也不应该看！想想我的外祖母和她的两个妹妹，预言家贝卡三姐妹，一个自杀，一个发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还有一个无法从梦中脱身至今沉睡。我不想使用这种力量，别这么对我。”
　　“如果你困在梦里，那么我每一次都会走进来，告诉你这是梦境。我不会让你变成她们那样。”阿方索笑罢，温柔地说：“别担心，很快就不需要这样见面了。”
　　梅蒂雅打了一个寒颤，“你还在寻找打开两个世界的方法？”
　　“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放弃。”
　　“要怎么做呢？威胁更多的古血后裔，引发更多的争夺，创造更多的银像？”
　　阿方索默默地看着她，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这段对话气氛不好，有点讨厌。”他自言自语似的说，“姗迪，刚才那段抹掉，别让她在这儿想起来不愉快的事。她只要记得我们是彼此的另一半，就够了。”
　　“哎？”梅蒂雅怔忡了一瞬，只见阿方索在她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说：“我又到你的梦里了。”
　　梅蒂雅好像听过这话，又好像第一次听到。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仔细去想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她迷惘了一会儿，从她最先想到的开始说。
　　“我用你教过的方法，消除了雨。我做了一个很漂亮的空心琉璃苹果，见到了这个世界最美的女人。”她微笑起来，“这些小技巧差不多都是你指导的。如果没有你，我想不到归无的能力能够这样使用。”
　　阿方索将她揽在怀里，轻柔地说：“太好了，即使在梦境之外看不到我，只要你使用能力，就会随时随地想起我。”他低下头想要亲吻她的嘴唇，梅蒂雅稍微别过脸，他吻在她耳垂上，不依不饶地让亲吻向她唇边蔓延。“我想你，我的另一半。”
　　“阿方索——”梅蒂雅开始挣扎。阿方索不为所动，把她按在生满苔藓的树下。“导梦者调节好了起点和终点，在这里，我们想留多久都可以，睁开眼睛时绝不会睡过头。而且……”他诱惑般地对着她耳边呢喃，“不论做什么也不会超过极限陷入圣眠。”
　　“可是很怪异。”梅蒂雅在他亲吻的时候闭上眼睛回避，说：“你让我觉得如此不真实……”
　　“那是因为你快把我的吻忘了。”阿方索热烈的掠夺让梅蒂雅皱起眉躲闪。
　　“别这样！”
　　她冷淡的反应让阿方索很失望地放开她，叹口气，说：“在梦里做这些果然有点可笑——我还是更渴望活生生的你，你的体温，你的气息。”
　　梅蒂雅坐起身，盯着他的脸，怔怔地问：“阿方索你爱我吗？”
　　阿方索睁大眼睛看她，似乎不相信她居然问出这种话。梅蒂雅紧接着问了一个更离谱的问题：“为什么呢？”
　　“为什么？”阿方索失笑，握住她的手放在脸颊上摩挲，亲吻她的每个指尖。“应该你来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强烈地和你在一起，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分离，哪怕是隔着世界。”
　　“因为我们是一对阿什隆特？”梅蒂雅讲得不太确定，“为什么在那时候，我把你从轻语者的催眠中拉出来的那天，一口咬定我就是你的另一半？”
　　“这个嘛……”阿方索从后侧抱着她的腰，下颌放在她肩上，说：“那时候并不是非常确定。你转身就要逃走，我只想到这么一个理由，能把你留下。”
　　“啊？你说了谎话？如果我发现你其实不是我的另一半呢？”
　　阿方索在她后颈上亲吻，说：“我会找另一个理由留下你。然后还有第三个、第四个。把你留一辈子需要多少个理由，我就找出多少个。”
　　他的语气让梅蒂雅觉得舒服安心，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蜷缩在他怀里接受他的轻抚。“这个世界太不可思议，男人竟然会因为我的发色要和我结婚。说起来你最初也是为了头发——为了和我生下银发的孩子。男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离谱！不过你没有离谱到想要杀掉我姐姐，还要求我谅解。”
　　阿方索嗤的笑了一声，说：“你说过那个人，有不计其数的黄金，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想娶你。”
　　“你知道了？”
　　“我已经履行上次的承诺。”阿方索摆弄梅蒂雅的长发，淡淡地说：“我说过的，要亲手揍他。看不出来他打架的实力还不错。”
　　“你打了雷姆德？”梅蒂雅从他胸前抬起头，“在哪里？”
　　“梦里。”阿方索挥挥手,把这团属于别人的话题打散，“宝贵的梦境，别用来谈论其他男人，好吗？”
　　“你能到我的梦里，也能去雷姆德的梦里……其他人的梦境也可以来去自如吗？能把我送到别人的梦里吗？”
　　“你想去谁的梦里？”阿方索饶有兴趣地问。
　　梅蒂雅坚定地说：“姐姐的。我无法得知她的遭遇，也无法确定她的位置，如果她也在睡梦中，我想亲口问她。”
　　“那有点困难。”阿方索耸耸肩，“她现在的情况特殊，虽然整天睡着却没有梦。”
　　“整天睡着？”
　　“是圣眠。”阿方索淡漠地说。
　　“希莉雅是隐性者，但是非常不稳定，爆发过一次之后，时不时会发生一些状况。这回她大概是真切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古血之力又凭本能爆发了，结果她不具备控制它的能力，陷入圣眠。”
　　“姐姐有其他潜在的力量？”
　　阿方索漠然说：“你们是阿什隆特的直系后代，每一位祖先都是古血相互结合的产物，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潜力。希莉雅有很多潜能，相互干扰，所以无法稳定下来成为主要能力，偶尔会爆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