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11、第 111 章

　　下午有两名骑士掉队，人还可以再勉强前进，但马受不了。人数只剩下出发时的四分之一。行程拖得更久，情况会更糟糕。尤里狄斯特调整路线，选择崎岖但较短的山路。两天之后，他们按照计划到达吉瑟。
　　“这就是赫留克的国家……”梅蒂雅坐在马背上眺望。浓密的森林和白烟荡漾的山谷。层峦另一边是什么景象？如果登上山顶，能看到他的宫殿吗？
　　“说什么呢！”尤里狄斯特投来不满的一瞥。梅蒂雅想起来了：这里对他而言，是背叛了迦兰的吉瑟省，不是谁的国家。她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言。
　　尤里狄斯特和随从们研究地图，寻找不惊动吉瑟边境军队的道路。“王子，从这里开始要格外谨慎。吉瑟对边境非常紧张，至今仍用我们不知道的方式部署巡查。武器最好也收好。”默乌特很担心。
　　“伪装成伊莱达神庙朝拜归来的旅行者。”尤里狄斯特镇定地说：“战斗用的刀收藏好，留下短匕首。”思忖之后他又问：“伊莱达向世人介绍她的女儿，不知道这消息有没有传到吉瑟。”
　　“赫留克像迦兰人一样喜欢间谍，这样轰动的消息，他不会不知道。”默乌特说到这儿，咽下后半句话——何况主角是赫留克关心的女人。
　　“那就好。”尤里狄斯特想，就算他们真的遇险，赫留克不会阻挠伊莱达的女儿去迎接南方祭司的挑战。在最坏的情况下，只要梅蒂雅能够平安前往图尼，希莉雅仍然有获救的希望。
　　队伍在僻静的山岭疾驰，遇到路桥关卡则步行通过。尤里狄斯特随身带有通行各国的凭证，他们的队伍并没有受到怀疑。梅蒂雅开始觉得，这趟旅程会顺利到达目的地。“只要平安通过吉瑟，就能到迦兰的港口了。”梅蒂雅的话让尤里狄斯特沉默不语。
　　王子知道，此时此刻的平安多么脆弱。这块土地上的短暂穿行，风险却是最大的。
　　队伍终于来到妮卡河岸边。碎石路上难以快速前进，而他们也就放缓速度，当作休息。
　　忽然一枝长矛从天而降，插入尤里狄斯特面前的河岸。紧接着是一排箭雨。马匹受到惊吓，骑士们高声吆喝，迅速躲避，将尤里狄斯特和梅蒂雅保护在中间。
　　岸边峭壁上忽然冒出一支队伍，弓箭手撑开满月般的弓，寒光闪烁的箭锋对准王子。“情报无误。不枉我亲自来确认。”为首的中年男人向尤里狄斯特挥了挥手，“迦兰王子竟然像巡视自己的国境一般悠闲，不杀你简直对不起自己啊！”
　　“是谁？”梅蒂雅不由自主地靠向尤里狄斯特的身边。
　　“边境官德伦特。叛徒。”尤里狄斯特冷笑时还是流露了失望，“这阵势不可能让我们顺利离开。”
　　“你只带着十几个人。这么少的人数，劝你还是别徒劳反抗——不会让你有机可乘。”德伦特打个响亮的口哨，四面八方有战士冒出来，将尤里狄斯特团团围住。德伦特得意地俯瞰沉默的王子，“要不要尝试跳入河中游走？奉劝你放弃那念头，河里有很多倒桩，会伤得很惨。”
　　尤里狄斯特没有说话，德伦特的士兵逼近，对他束手就擒感到惊讶。梅蒂雅不由自主抓住尤里狄斯特的手臂，他从容地直视她的眼睛，问：“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我自己？做什么？”
　　“旅行。”尤里狄斯特平淡地说，“赫留克不会为难你。如果做不到独自旅行，向他求助，让他派人和你一起去营救希莉雅。他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可是你怎么办？”梅蒂雅抓着他的手臂不放。“这里是吉瑟，他们会把你……”
　　“是你说的，最重要的是希莉雅平安。”尤里狄斯特推开风帽，露出茶褐色的头发和冷傲的脸。他自信而痛快地呼吸吉瑟的空气，“我不会被赫留克杀死。他不是迦兰王子的对手。”
　　梅蒂雅不合时宜地想：他的长发在阳光下真的有一点发红，漂亮、骄傲的颜色。
　　“事到如今还逞强呢！”德伦特从山坡上滑下来，用长矛指着梅蒂雅的斗篷，“这神秘的女人是谁？跟了一路，都没有看到她的脸。”
　　尤里狄斯特伸手拨开他的矛尖，更激起了德伦特的挑衅心，长矛飞快地一扫挑开梅蒂雅的风帽。“啊！”梅蒂雅捂住额头，在马背上晃了一下，尤里狄斯特急忙探身去扶住她。“怎么了？”
　　梅蒂雅挪开手掌时，掌心有少许血渍和一缕带着血迹的金发。尤里狄斯特顿时大怒，夺过德伦特的长矛，调转矛尖狠狠地向他刺下。
　　德伦特为梅蒂雅的金发惊诧得失神，险些没有躲过致命一击。仓惶地跳开时，他摔倒在地，仍然忍不住高呼：“希莉雅王后？尤里狄斯特，你真是劣性不改，又去劫持她。”
　　尤里狄斯特一把将梅蒂雅揽到自己的马背上。“无礼的家伙，你刚刚伤害的是乌疏林王与伊莱达的女儿，艾尔尼妲王后的妹妹梅蒂雅公主。”
　　德伦特站起来哈哈大笑，“哦？她就是和朵拉夫人争风吃醋的公主？”他的矛锋没有让梅蒂雅动怒，这句话却让她生气了。
　　“让开。”她冷冰冰地说话时，头皮的血流到了眉梢，看起来有些凄厉。“迦兰王子不是为了威胁吉瑟而来。我们只希望平静地穿过国境。如果阻挠我的行程，我只好强行通过，以后再向赫留克王请求原谅。”
　　“现在的女人都敢说大话了。”德伦特站起身向身后的士兵们大笑，“吉瑟的边境官可不是朵拉那样的女人。”他捡起长矛，抡了一圈，“你有强行通过的本事，请务必让我涨涨见识。”
　　“敢对不了解的人说这种大话，你这种人不配看我的本事。”梅蒂雅重新戴好风帽，说：“看在赫留克王的份上，我原谅你一次。手无寸铁的战士，从我眼前退开！”
　　包围他们的近百名吉瑟士兵的手中空空如也，弓箭、刀、长矛全部消失无踪，腰间的匕首、箭袋也不翼而飞。士兵们惊呆了，德伦特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呼喊：“抓住他们！”
　　河岸一侧的山岩忽然出现一道直线裂缝，埋伏在山上的弓箭手和岩石一起滚落。德伦特和他的士兵急忙躲闪，尤里狄斯特抱紧梅蒂雅，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一鞭。王子的随从们纷纷如箭般疾驰，从呆若木鸡的吉瑟士兵眼前扬长而去。
　　滑落的石块不多，士兵也没有受到重伤，但那前所未有的恐惧震骇了每个人。他们仰望光滑如镜面的山壁，不知所措。回神时，迦兰王子的队伍早就不见踪迹。
　　“德伦特大人，王还在等候回音。要怎样向王汇报？”
　　德伦特脸色铁青，很快恢复镇定。“向王报告那个可怕的女人——乌疏林的梅蒂雅公主，究竟是什么人？为了迦兰王子，要同吉瑟翻脸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很多错别字。虽然写的时候尽量小心，但还是免不了打字手误。看到就随手改了，估计还有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