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30、第 130 章

　　说到这里，利克动了心思，低声自言自语：“萨恩那个祭司拥有神力……难道想证明自己的力量来自洪水女神，能够超越女神伊莱达，然后和美芙结婚吗？”莱兰使劲摇头，说：“美芙女王只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女孩。如果不是生在人丁凋零的王家，她根本不会坐到众王厅。”
　　梅蒂雅产生了好奇：“她也是你的粉丝？”
　　“我的什么？”莱兰没听明白。梅蒂雅的古血之力能够让任何人听懂她所说的话，莱兰清楚地听到那个词，却无法从脑中找到对应的含义。梅蒂雅笑眯眯地换了一个说法：“她看到你的时候也会尖叫吗？”
　　莱兰认真地回答：“那倒不会，不过的确向我丢过鲜花。”
　　“啊，真的是粉丝。”
　　莱兰被她勾起回忆，轻叹着说：“年幼的美芙女王即便没有影响力决定图尼的命运，想要听吟游诗人的歌唱还不算难事。但是她并没有以王令召唤我到宫廷中演出，而是混迹在人群当中，和所有的听众一样。”
　　“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吧？不然你怎么能从那么多听众里发现女王？”
　　莱兰哈哈笑道：“因为她丢的花束正正地砸在我脸上！场面可以说是非常尴尬，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快吓哭了。我只好摸摸她的头安慰她，触知的力量一瞬间知道她是我们的女王。”
　　利克可以想象那场面，不由得向梅蒂雅皱眉感慨：“看起来好像全世界的公主都喜欢做这种事——只有迦兰的勒克蕾雅公主循规蹈矩，从来没有让侍从们提心吊胆！”
　　“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融入多数人之中啊。”莱兰代替梅蒂雅回答：“无论作为公主，还是作为莉斯奇雅的来客，都是极少数人。隐瞒身份，才能成为多数人中的一员，和一个更加广大的世界相连。”
　　太阳升上中天，诅咒沙滩变得白亮炽热。莱兰聊天的时候没有歌唱，梅蒂雅感受到炎热和干燥伺机偷袭她。“这里真的曾经是海吗？”梅蒂雅产生严重的怀疑。沙滩到底有多宽广？简直是一片沙漠。
　　莱兰很快又弹起竖琴。如果没有他的歌声，他们都会在沙中晕倒吧？梅蒂雅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尖锐的口哨。一声之后停了片刻，又有一声响起来。莱兰拨动琴弦的手指弄出不和谐的颤音。“缇瓦尔人！”他张徨失措地吐出一个名词。
　　居无定所，在这不毛之地打劫的强盗们从沙丘后突然现身，挥舞长鞭和刀向他们冲过来。
　　“他们骑的是马！”梅蒂雅看着他们惊人的速度，啧啧称奇。莱兰颤缩着解释：“缇瓦尔人自己培养的马匹，可以在沙中疾行。”
　　“我们有什么好打劫的？”梅蒂雅环顾行李，没觉得自己看起来像身携财宝的客商。
　　“小姐，你担忧的问题为什么总是有点奇怪？”利克寒着脸抽出长刀，“缇瓦尔人把所有路过的旅客视为强盗之神的恩赐，不拘多少都会抢个干净，一滴水也不会给我们留下。”
　　穿着黑色的衣袍的缇瓦尔人包围了他们，一共有七个人，只露出黑布下的眼睛。梅蒂雅一一打量他们，看到深嵌在眉骨下，蓝得如同天空的明亮眼睛。和梦境中劫走希莉雅的黑衣人一样。
　　他们也打量自己的猎物，其中一人忽然失声低呼：“莱兰！”声音是个女人。
　　强盗当中也有吟游诗人的粉丝？梅蒂雅感到惊讶时，那个低呼的女人跳下马，大步走到莱兰的骆驼旁，一把将他揪落，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打人的时候，遮住她头和脸的黑头巾滑落，露出浓密的黑卷发和蜂蜜色的脸。
　　“缇、缇贝丽。”莱兰捂着脸想去拾脚边的竖琴，但女强盗一脚将他的竖琴踢开，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强盗之神眷顾！你居然又到了我眼前。”她直起身子的时候，梅蒂雅发现她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梅蒂雅想，莱兰看到他们的时候吓得惊呼，也许不是惧怕缇瓦尔强盗，而是惧怕这个缇瓦尔少女。“住手！”梅蒂雅掀开风帽，直视那少女问：“是你们带走了和我一样的女人吗？”
　　金发让缇瓦尔人怔了一刹，少女走近她的时候仍不忘揪着莱兰的衣领。“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少女恍然大悟：“你就是萨恩说过的另一个金发女人。感谢慷慨的强盗之神，今天真是大丰收！”
　　“要感谢神明的是我。”利克提起刀的时候，从容地说：“图尼是酷法之国。在图尼的土地上，被抢劫的人可以将强盗杀死，不仅无罪还有丰厚的奖金。”
　　缇贝丽哈哈大笑，她的同党们端坐在马背上默默地掀开披风，每个人的黑衣下都佩着两把雪亮的刀。“你说的没错。”缇贝丽冲利克挤眼，“那法令颁布二百年了，缇瓦尔人还活着。奖金恐怕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拿呢。”
　　“蛮不讲理的缇瓦尔人劫持了我们！”莱兰张口唱了一句哀怨的歌，“在这骄阳之下，要将我们带向何处？”他的歌声影响了缇瓦尔人的精神，他们恍惚刹那，身体放松下来。
　　“一定是带到传说的神秘领地，缇瓦尔人的巢窟。”莱兰继续吟唱，“据说那巢窟无所不有，只缺少一样东西，就是掠夺不到的朋友。”
　　缇瓦尔人受到蛊惑，神色迟疑，莱兰更起劲地唱：“向强盗之神伸手，得到的是冰冷的金银。向友善之神伸手，得到终身受用的朋友。”缇贝丽被歌声诱导，懵懵懂懂地向梅蒂雅伸出手说：“跟我走吧，很快就到。”
　　梅蒂雅牵起那只手。缇贝丽轻软的握手当中没有敌意。莱兰的神情放松下来，唱起一首轻松旅行的歌。缇瓦尔人如痴如醉，很快学会他的曲调，跟着他大声歌唱。一行人如同气氛友好、结伴出游的朋友，一起唱着歌翻过沙丘。
　　利克脸色苍白地看着这场闹剧，轻声向梅蒂雅喃喃：“太可怕了！这吟游诗人的力量宛如妖孽！”梅蒂雅微微蹙眉抗议：“蕾妲的女儿在南方人的眼中也是妖孽。可是力量就是力量，本来没有妖与神的分别。别再这样说他。”
　　当他们嘹亮的歌声传回缇瓦尔人的帐篷，所有黑衣的男女老少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瞪着眼睛观赏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缇贝丽跳下马，牵着梅蒂雅的手，如同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迈着轻快的脚步，拉着梅蒂雅跑向最大的帐篷，大声叫着：“哥哥！哥哥们，看看谁来了！”帐篷里走出一个刚睡醒的年轻人，惺忪的双眼打量妹妹，嘴里发出困惑的咕哝：“唔？谁？”
　　“是梅蒂雅·阿什隆特！”缇贝丽大声说，好像她哥哥也应该从小就认识这位金发佳人。
　　莱兰的歌声的确太可怕了。梅蒂雅一瞬间也产生了这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