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31、第 131 章

　　帐篷里又走出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子，样貌和之前的一个非常相似，困惑的表情更是如出一辙。“缇贝丽，你在发什么癫？图穆在睡觉，不要吵醒他！”
　　“缇月，缇泰罗，你们看到她不高兴吗？”缇贝丽感到受了冒犯，向两位兄长嘟起嘴巴。没睡醒的缇泰罗和缇月默然看看妹妹，又看看梅蒂雅，忽然异口同声地冒出一句梅蒂雅没听懂的问候：“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仿佛睡觉是他们人生大计，醒来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
　　“不是沉睡的那一个，是她的妹妹梅蒂雅。”缇贝丽还未从兴奋中恢复正常，气呼呼地纠正他们。“又一个？”缇泰罗和缇月发出异口同声的惊呼，“缇贝丽最近深得强盗之神的欢心啊！”
　　“唉？”缇贝丽听到她信仰的神，短暂清醒过来，醒悟到梅蒂雅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她的猎物。她吃惊地瞪着梅蒂雅，被自己刚才的失态吓了一跳。
　　梅蒂雅无视他们的困惑与惊讶，问：“沉睡的那一个在哪里？”。缇贝丽犹豫不决地伸手指了指一顶帐篷。梅蒂雅趁他们还没有恢复敌意，飞快地向莱兰招手：“跟我来。”
　　“喂！你们两个，别自作主张！”缇月和缇泰罗拔出随身匕首，指向利克。“你看起来是最能动手的。不拔刀吗？”
　　利克好整以暇地交叉双臂，摇头说：“不怕死的话，你们就试着阻拦她吧。正好我可以看看她还能做什么。”
　　莱兰又拨动琴弦，发出一声悠长的轻吟。缇月和缇泰罗的表情马上放松。吟游诗人紧跟梅蒂雅走进帐篷里。
　　床上躺着的金发女人是希莉雅。梅蒂雅快步走到床边呼唤她的名字，摇动她的身体。她一概不予回应。缇贝丽走进帐篷，说：“没用。自从那天之后，她就一直昏睡。起初还以为她死了，后来又觉得她还可以继续活着。这么多天过去，她仍有体温，却不吃不喝不醒来。”
　　“是你在照顾她？”梅蒂雅看到希莉雅床头的手巾和盛满清水的水盆，还有一只摆满各种药瓶的银盘。
　　“是我的大哥图穆照顾她。”缇贝丽盘腿坐在希莉雅的床边，“他是我们的医生。”
　　“药治不了她。”梅蒂雅对莱兰说，“请你试着用歌声唤醒她。”
　　莱兰刚张开嘴歌唱，缇贝丽忽然拿出一个拳头大的小椰子，噗的塞到他嘴里。“唔——”吟游诗人惊慌支吾时，梅蒂雅叹口气，向缇贝丽摇了摇手指。
　　“咳咳咳！”莱兰口中的椰子消失无踪，深呼吸说：“谢谢公主。”
　　“你？！”缇贝丽咬牙切齿，“逆理之物！”
　　梅蒂雅不明白她的意思。
　　“缇贝丽，别用这个词。”帐篷里进来一个人，脚步轻得无人发觉。“这个词会伤害萨恩。”
　　这个人的面孔和缇贝丽很相似，乌黑的卷发垂到胸前，左右两侧各扎成一条发辫，末梢用银环装饰。打扮和萨恩很像，但他毫无敌意，上下打量梅蒂雅问：“你是她的姐妹？”
　　“你是谁？”梅蒂雅仍然带着戒心。
　　“我是图穆，缇瓦尔人的首领和医生。”他的音色浑沉，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说：“缇贝丽，莱兰，请你们出去。我有话和这位年轻女士说。”缇贝丽二话不说，站起身走出去。
　　莱兰看看梅蒂雅，遗憾地说：“很抱歉，公主，我大概无能为力——我首先要感知对方身上的伤病、疲劳，歌声才会生效。但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病，甚至没有疲劳。”梅蒂雅不禁失望。图穆带着威胁的意味，无声地伸手指向外面，莱兰尴尬地走了出去。
　　图穆向床上看一眼，又看看梅蒂雅，“萨恩说，她的姐妹会来找她。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一模一样。”梅蒂雅更加惊讶：“我还以为，我们在帕洛瓦很有名呢。”图穆用半睡半醒的神气说：“缇瓦尔人遵从强盗之神的安排，其他人和事跟我们无关。”
　　梅蒂雅向他伸出手：“我叫梅蒂雅。”
　　图穆愣了一下，“握手礼？击掌礼？莱兰说你是一位公主，难道要我行吻手礼？”说着发出嘲笑：“我是货真价实的强盗，不会对王族低头示好。”梅蒂雅碰触他的主意落空，皱了皱眉，指着沉睡的希莉雅说：“她是我姐姐，艾尔尼妲王后。”
　　“……王后？”不知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因为震惊，图穆的口齿不太清楚：“她已经结过婚了？”梅蒂雅打量他，“我不知道萨恩是怎么把她劫持来这里。但是，萨恩想要对付的人是我。你告诉他——我来了。在发生更大的纠纷之前，把我姐姐送还给艾尔尼妲人。”
　　图穆抓住一条发辫的末梢，向下扯了扯，似乎揪疼头发时头脑会比较清醒。“为什么？”他带着睡不醒的神气，无动于衷地问：“我为什么要把强盗之神的恩赐交给艾尔尼妲人？”
　　梅蒂雅蹙眉：“这可不是用言语能解决的外交事件，也许会变成战争。”
　　图穆好像没当这罪行是一回事，淡漠地说：“战争跟我有什么关系？谁愿意打谁，随便。波及缇瓦尔人，不管是谁我们都会干掉。你还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凭本事得到强盗之神的恩赐，为什么交给艾尔尼妲人。”
　　梅蒂雅冷冷地打量这个男人，“她不是一件东西。不是你捡到或者抢到就属于你的东西！她是有意志的人——我知道她的选择，绝不是在你的帐篷里当一个无耻神明的‘恩赐’。”
　　图穆突然发怒：“侮辱强盗之神的人，必将尝到缇瓦尔人的刀锋！向你信仰的神祈祷吧。”
　　“这个环节可以省略。”梅蒂雅笑笑。帐篷陡然消失不见，他们暴露在烈日下。图穆惊骇地抬头望天，确信他的帐篷不是被怪风卷走，而是凭空蒸发。他忍不住又用力揪了发辫几下，可是还不够清醒到理解眼前的怪事。
　　“我已经试过和强盗讲道理。”她淡淡地说，“如果讲得缺乏说服力，那也没办法，毕竟是我的第一次。现在该用更直接的方法来解决——我想你们比较擅长使用双刀。别找了，我没打算跟你比试刀术。”
　　营地里每一个缇瓦尔人的腰间都空荡荡。他们迅速围成一圈，将梅蒂雅和图穆围在当中。不知他们是否内心惊恐，但表情仍然凶悍而冷静。图穆打量梅蒂雅，皱眉说：“即使赤手空拳，缇瓦尔人也不会输给你。”
　　梅蒂雅环顾这些强盗，说：“为什么你们会以为，一个不打算用刀决斗的人，会接受肉搏呢？”
　　沙地陡然出现环形深坑，围成圈的缇瓦尔人大叫着跌入坑底。图穆刚显露出吃惊，脚下也出现一个圆坑。首领发出一声含糊的“咦”，直直坠入那个刚好没顶的沙坑里。
　　“公主！”莱兰大叫一声，梅蒂雅看得出来，他还挺担心这些强盗的生命。
　　梅蒂雅走到图穆的沙坑旁，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说：“我凭本事夺回我姐姐。如果你的强盗之神不满意，让他来找我吧。我会让他也知道，人不是他能随意支配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