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51、第 151 章

　　心里这种拧成一团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持续不断的、微微的刺痛……“梅妮，有些东西你无法消除。”忽然想起阿方索的话，“可以让地面上的物体无影无踪，但无法消除两人之间的距离。”
　　“的确是。不过除了那些，大多数东西能够消除。”
　　“至少还有一样是你无能为力的。”
　　“什么？”
　　阿方索回答说：“源源不绝、时时刻刻不断产生的东西，譬如，爱意。”
　　为什么是这个人？为什么是这个自私、卑鄙的家伙！梅蒂雅看着尤里狄斯特的脸，声音满是失望：“不惜辛苦地营救她，只是为了自己占有她。你所谓的付出，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极端自私！”梅蒂雅没有委屈到掉眼泪，但她失望的神色让尤里狄斯特更加烦躁。
　　“住口！”尤里狄斯特凶神恶煞地提高声音吼她：“稍微对你和气一点，立刻就摆出教训人的姿态——我已经受够你了！”简短的两句话表示交谈结束了。
　　她忽然沉住气，以十分冷淡的口吻说：“看来没什么可说了。尤里狄斯特，我从来没有对你使用过真正的力量——成为我标签的那种力量。而你无论见过几次，仍然轻视它。你是不是一定要亲身体会一次呢？”
　　“王子！”士兵们惊呼着再次围住梅蒂雅。利克也拿刀指着梅蒂雅，大声说：“公主，别胡来！”
　　尤里狄斯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嘴唇间轻飘飘地说出一个名字：“奥多尼亚拉。”
　　梅蒂雅愣了一下。王子冷漠地注视她，“当那个祭司说出这名字，你就失去力量，是吧？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利克把这些都告诉了他。梅蒂雅睁大眼睛，怒视利克的时候，听到尤里狄斯特说：“梅妮，我知道。”
　　梅蒂雅的头忽然一阵剧痛。“啊！”她疼得抱住头，跪在海滩上。
　　“蕾妲的女儿，不准你在我的海滩伤害他。”尤里狄斯特的身边出现一个幻影，蓝色的蝴蝶。它好像一直在营地上飞舞，只是梅蒂雅没花太多心思去注目。这时蝴蝶飞到她面前，她才看清楚：蝶翅中间是轻盈纤细的少女身姿，宛如妖精。这么小巧的幻灵！
　　王子和迦兰人显然看不见她，只是对梅蒂雅的反应感到奇怪。梅蒂雅忍住头疼，大声问：“你是谁？！”
　　蓝色少女仿佛在水中浮动一般，轻盈地靠近她，俯身说：“萨恩向我借过力量。归还时，我得到这个。和你一样。至于他向我借的——你应该还记得吧？不久之前的事。”
　　“你是奥多尼亚拉……禁闭者！”
　　蓝色少女翩翩地飘开，面无表情地说：“你和萨恩对决，我管不着。现在居然用这种力量伤害普通人，而且是尤里狄斯特——我不允许。你好像对那股抹消一切的力量很得意？那么，现在看看你还有什么值得洋洋自得的吧。”
　　梅蒂雅瞪着迦兰士兵的刀——它们没有消失。士兵们仍然虎视眈眈地围着她。
　　她试着像上一次，以火焰之力焚烧。但奥多尼亚拉只是冷笑：“我已经知道你的底牌。识别之力、火焰之力。你真以为新上手的力量能在真正的禁闭者面前横行霸道？萨恩借去的力量，和我真正的力量，存在巨大鸿沟。”说完，她的身影倏然消失。
　　梅蒂雅感到一阵发冷，但是马上拾起刀。“尤里狄斯特，拔刀吧。”
　　王子微微地眯起眼，问：“不打算用神力对付我了吗？”她很纠结地咬牙：“用刀，哪怕是用石头，我也要阻止你。”尤里狄斯特带着不可理喻的表情看她，“你是认真的？”梅蒂雅冷冷地说：“拔刀！不然我就这样砍下去。”
　　尤里狄斯特耻笑道：“想用刀和我一决胜负？你未免太自信了。”她苦笑，“这一次，我不会央求你。”
　　尤里狄斯特笑着摇了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长刀，一刀就劈在她的刀锋上，震得她撒手丢掉了刀。她来不及反应，他第二刀已经逼向她脖子边。忽然，一团火光晃了他的眼。梅蒂雅趁他分神时，拾起地上的刀，向他腰部挥去。
　　“不是说要用石头阻止我吗？这火光是什么？”尤里狄斯特轻松地挡开她的刀锋，手肘一顶将她推倒。她在摔倒前又被火光托住，光芒敛时已从地上跃起，长刀向尤里狄斯特斜劈下去。
　　王子侧身避开，将刀挥出一个半圆，从她面前划过。梅蒂雅躲得不够快，刀锋从她肩头生生地划过去。眼看刀尖收不回来，尤里狄斯特的心脏顿了一拍，动作也僵住。
　　也许是刀太锋利，她受伤的肩膀在一瞬间还感觉不到疼痛，手中的刀丝毫不肯放松，又直刺过来。尤里狄斯特大怒：“还不肯认输？！”他进攻时将自己的刀刃贴着她的刀背一缠一挑，她的刀便被挑飞。他推着刀背向她的手臂用力击，她失了重心，整个人跟着刀的去势晃了晃，跌倒在地。
　　周围成圈的士兵们立刻用刀尖将她围在中间。这时候她的肩头血流如注，尤里狄斯特将刀锋放低，声音也放得极低：“别逼我再一次挥刀。”
　　“住手！”忽然有个微弱但威严的声音在紧张的气氛中飘出来。尤里狄斯特立刻转身，看到希莉雅抓着帐篷的门帘斜斜地站立。
　　“希莉雅!”他惊呼着大步去搀扶她，王后却躲开他的手，踉跄地跑到士兵中间，将她妹妹护在怀里。“梅妮！”希莉雅抱紧妹妹，充满敌意地环顾那些刀尖。
　　“收起来！”尤里狄斯特大声下令，士兵们收回长刀，向后退了一步。
　　两颗金光闪闪的头紧靠在一起，尤里狄斯特忽然失语，浑浑噩噩地为自己辩白：“希莉雅，我不是真的想弄伤她。”
　　“我不会和你走。”希莉雅口齿清楚，“我不会成为你的女人。迦兰王子，我郑重要求你，让我离开！否则，我发誓会用尽一生，让你尝尽人世的痛苦！”
　　一个孤身女人，在一群战士中间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太不自量力。迦兰人木然的表情是他们无情的回答。梅蒂雅深吸口气，拾起刀又站起来。
　　“你还不吸取教训？”尤里狄斯特皱眉时，梅蒂雅突然挥出刀，不依不饶地向他进攻。
　　“梅蒂雅——忘记在迦兰的遭遇了吗？”尤里狄斯特游刃有余地躲避，冷冰冰地说，“那时候你让多少刀具消失，我就拿出多少新的。现在，击碎你的幻想需要劈下多少刀，我会一直坚持到那一刻。”
　　梅蒂雅没有停止攻击，动作却迟钝得很，不知道是她受伤的手臂太疼痛，还是难过得挥不动刀。尤里狄斯特低声怒喝：“自不量力的家伙！”抡起刀背对准她的后脑狠狠地砸下去。她哼了一声，扑倒在地。迦兰士兵们的刀尖马上一齐对准她，但是她一动不动。
　　“王子，请下令。”士兵们抬起头，等待王子下令击杀。
　　尤里狄斯特张口想要呵斥擅作主张的士兵，但还是忍住了。这些士兵和他之前带往乌疏林的士兵不同，他们对他绝对忠诚，心目中唯一的权威是王和王子而不是神明，不论面前是神的女儿还是真正的神，他们也会为了王子坚决地击杀。
　　“梅妮！”希莉雅挣扎呼唤她的妹妹，尤里狄斯特顺手抡起刀柄在她脑后砸了一记。金发王后静静地倒下，尤里狄斯特叹口气：“算了。我不忍心让她伤心。”
　　士兵们毫无异议地收起刀。利克担忧地看着梅蒂雅身下的血迹越来越大，“王子，就这样不管的话，她会死的。至少要简单包扎。”
　　尤里狄斯特看了他一眼，说：“给她包扎。那匹马——她骑来的马受过训练，会带她回去。”说完他抱起希莉雅放上马车，下令士兵们迅速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