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71、第 171 章

　　“朵拉。”梅蒂雅打完招呼想不出该说什么。朵拉掠开梅蒂雅前额的金发，微微蹙眉：“这就是被南方祭司打伤的伤疤……太可惜了。”
　　“南方祭司的事情，传得这么快？”
　　“嗯，青伯爵海以北差不多都知道。”朵拉握住梅蒂雅的双手，轻声地叹息，“同为乌疏林的公主，我为你骄傲，也为你担心。适可而止啊公主，无论你的敌人还是你的信徒，他们的狂热会让你受伤。”
　　“谢谢。”梅蒂雅说完讷讷道：“我想去休息。”
　　“不要去找尤里狄斯特。”朵拉忽然说，“王子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你的柔情会让艾尔尼妲王尴尬，会让吉瑟王生气。别担心，我们不会虐待他。”
　　梅蒂雅愣了一下，别过脸说：“我要去休息了。”朵拉向身后招手唤来两名宫女，她们礼貌地陪着梅蒂雅，引导她走到一个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舒服，花瓶中新鲜的花朵散发出清爽怡人的香味，但梅蒂雅还是无法放松。
　　接下来的两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朵拉邀请她会见吉瑟的贵妇们，她婉言拒绝。赫留克邀请她一起到台伯城游览，她还是拒绝，宁肯在房间里补觉。赫留克第二次提出请求的时候，梅蒂雅和拉斐格来到台伯城已经三天，希莉雅还没有到达。
　　“为什么姐姐还没有来？”梅蒂雅唯一想和赫留克说的事情只有这件。吉瑟王耐心地安慰她：“信鹰送来的消息说，王后经历漫长的昏睡，身体状态不太稳定。为了照顾她的体力，路上稍稍放慢了速度。”
　　拉斐格亲自劝她：“别担心，梅妮。你姐姐不会在吉瑟的领土出事。安心到城里走走，欣赏吉瑟的风光。”他的语气是建议，目光却有点严厉。
　　“你们绑架了迦兰王子。”梅蒂雅冷静地说，“他想要的女人，他重视的战船，还有他本人，都在吉瑟的领土上。如果是我，不会这么早安心。”
　　“那就请公主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吉瑟人是不是没法保证自己的领土安全。”赫留克的耐心正在从语气中消失，“而且，吉瑟人很想瞻仰公主的风姿。”
　　“我的风姿？”梅蒂雅苦笑之后，小声说，“看一看和朵拉打起来的我？还是看一看伊莱达的女儿拥有的神力？或者是，想看一看和迦兰王子结伴穿过吉瑟，弄没了一座哨卡的艾尔尼妲公主？吉瑟人会怎么看我？”
　　赫留克连日来不见笑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说：“吉瑟人没那么小气，也没那么迷信伊莱达。你作为我的客人在这里，就是吉瑟的客人。”
　　拉斐格听了点头微笑，又冲梅蒂雅使个眼色。梅蒂雅无法再拒绝他们的提议，换了衣服和赫留克一起到台伯城参观。
　　依山而建的台伯城正值夏季，层层叠叠的绿意中，白色房屋若隐若现，家家户户的阳台上种植鲜花。藤蔓植物挂着成串的花朵，从高高低低的房屋顶端垂到地面。喷泉随处可见，泉水顺着水渠自山顶向山下流淌，孩子们在水渠边玩耍嬉戏。
　　“泉水女神赐福之城。”赫留克亲自为她解说，“无论冷泉还是温泉，水质都非常好。”
　　梅蒂雅和赫留克沿着蜿蜒的石台阶步行，从山顶的王宫一直走到半山腰的游乐场。孩子们看到金发公主纷纷围过来，“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金色？”他们叽叽喳喳，满脸羡慕地偷偷摸她的长发。王的侍卫喝止时，梅蒂雅说没关系，结果引来更多孩子绕着她打转。
　　旁边小楼里的少妇向公主丢下一根丝带，“拿去把头发盘起来吧，这些小鬼会缠着你不放。”梅蒂雅对她直率的态度感到惊讶，道谢之后编起发辫。附近的居民摘下自己阳台上的花抛向她，请她用来装饰自己的头发。
　　他们的热情让梅蒂雅受之有愧，拾起他们丢过来的鲜花握成一束，向友好的居民们回以微笑，同时惊奇地对赫留克说：“这是我走过的所有地方里，唯一平视公主的国度。”
　　“这是你走过的所有地方里，唯一敢痛揍迦兰王子的国度。”赫留克对她的表现赞许地点头，拉着她的手走到游乐场中央的泉水女神像旁，扶她站在高处看游乐场的全景。梅蒂雅悄悄地抽回手，坐在女神像脚下，看着在喷水池中嬉戏的孩子们。
　　临近黄昏时，面包房传来诱人的香味，整座山沉浸在甘美的芳香中。赫留克带她在一处喷水池中洗净手，向附近的面包房买了两个巨大的面包，一人拿了一个边走边吃。
　　“好吃。”梅蒂雅由衷称赞。
　　“全世界最好吃的面包。”赫留克把面包房的门楣上的招牌读给她。“卡格克文。即使被迦兰统治时，也没有用过迦兰文。你还没有学过卡格克文吧？”梅蒂雅摇头，和他一起坐在花坛边吃完面包，又被他拉着到夜晚开张的小酒店里听民歌，喝吉瑟特产的野莓露。
　　眼睛困得睁不开的时候，赫留克挽着她的手臂往王宫走，特意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经过浓密的林荫道。
　　萤火虫在夜晚的树丛和水渠边飞舞，他们默默地走过荧光闪闪的道路。
　　“真美啊。”梅蒂雅伸手去同萤火虫嬉戏，可惜一只也碰不到。赫留克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合掌笼住一只，梅蒂雅低头向他手心里看，抬头时看见他没理会萤火虫，而是专注地盯着她。
　　“即使再美，我们也回不到那天晚上，是不是？”赫留克轻声问。
　　梅蒂雅警惕地从赫留克面前退开一些，他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往回走。又走了一段路，他说：“可是我想娶你的念头，再也无法改变。”
　　“赫留克……”
　　“你只是吻了我一下。”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气恼，“只是红着脸吻了我一下，从此之后拼命推开我——可是我竟然无法停止想你。你对我越残忍，我就越是为抛下你去和朵拉成婚而愧疚。这是你的策略？如果是，你早就得逞了，赶快言归于好，到我怀里。”
　　“不是。”梅蒂雅摇头说，“我甚至不确定，我和你之间，有没有爱情。”
　　“有。”他无比确定、斩钉截铁地说：“哪怕只存在于那一瞬间，短暂的爱也是爱。你有过，我感到过。”
　　“那……如果后来感觉不到，该怎么办呢？”梅蒂雅困惑也好奇。
　　赫留克轻轻掠开她脸颊一侧的发丝，说：“再看你一眼。当你出现，那种感觉就会出现。”梅蒂雅怔怔地沉默几秒钟，躲开他的手。
　　赫留克微微沉下脸说：“你说，你只是和尤里狄斯特在一条道路上，并不是在一起。我宁愿相信这是真话。”梅蒂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么你对同行后悔了吗？”赫留克问。
　　她咬着嘴唇答不上来，最后牵强地笑着说：“不管怎么样，希莉雅平安无事。”他听了这回答，脸色就更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