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30、第 30 章

　　王子亲自去告知那对姐妹，处死反对派大臣的消息。她们都在梅蒂雅房间：尤里狄斯特依旧遵守他的誓言，不肯踏入房间半步，这对她们倒很方便，不想看见他的时候，就躲在里面。
　　尤里狄斯特站在门口，平静地说了西格蒙特的下场。房间里许久没有传出回音。王子不禁心慌：梅蒂雅抓住他的手腕仅仅一秒钟。他慌神的时候，她已经放开了。尤里狄斯特怀着侥幸想：也许时间太短暂，梅蒂雅什么也没有窥探到。
　　可是安静的房间让他心慌意乱，很担心她们当中的一个走出来，说“我已经知道了”——就算和希莉雅的婚礼已经十拿九稳，他也不希望她们知道真相的方式，是通过窥探他的内心。
　　想到这里，他转身离开，不再等她们对他说话。现在，他需要尽力同她们保持距离。当一切准备妥当，宾客全部到场，他会用盛大的婚礼表达诚意。
　　他在办公的房间召见御医。“希莉雅有没有中毒的危险？”
　　御医带着费解的表情说：“希莉雅王后的身体没有大碍，但梅蒂雅公主的情况不妙。”
　　“中毒了吗？”尤里狄斯特紧张起来。这个冒失的家伙，赌气当众吃下有毒的肉类，不把自己的健康当一回事，实在太任性了。
　　御医摇头说：“在没有中和剂的情况下，她没出现中毒的反应，这已经超出我的认知。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又出现之前的症状。”
　　真像她自己说的，对帕洛瓦一切毒药免疫？尤里狄斯特想不明白。御医又说：“公主请温格尔药商明天继续来。商人也说，还需要再为公主用药。”尤里狄斯特沉思片刻，又问：“那个商人，好像是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密恩·麦托尼，他来往安璐特已经好几年了。”为了让王子放心，御医补充说：“他是个规矩商人，口碑不错。每年秋天来，冬季在迦兰采购，开春之后才走。我向他买药材，已经有三年了。进宫的这几次，他从来没有多嘴多舌、眼睛乱看。为了保险起见，我向他的同行们打听了他的家庭情况——三个孩子，最大的七岁，是个男孩儿。”
　　听他说得详细，尤里狄斯特没有继续怀疑。出于慎重，他还是下令：“对他仔细检查，出宫之后也要密切留意。不准他离开安璐特城，传递任何消息。”
　　第二天，化名密恩·麦托尼的雷姆德再次来到梅蒂雅的房间时，对梅蒂雅说：“我受到监视，而且有士兵来警告，不准我离开安璐特城。向城外传递消息，恐怕会很难。但有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希莉雅不由得紧张。
　　雷姆德说：“安璐特进入戒备状态，所有出城的行李都要被逐一检查，绝对没有一件例外。即使王和王后御用的商人，持有免于检查的令卷，这一次也无效。我拜托了一位朋友，辗转找到帮手，能送你们两人到国境。前提是我们能够平安走出安璐特城。”
　　希莉雅嚷起来：“只有我们两人？艾尔尼妲的卫队留下，会被杀掉！”
　　“这是王后需要决定的事。”雷姆德冷静地说，“请立刻给我回答。”
　　“雷姆德，带我姐姐走。艾尔尼妲人，我会想办法帮他们离开。”梅蒂雅说，“不知婚礼何时举行，也不知道反对者何时再对姐姐下手。她走得越早越好。”
　　“公主，你不走吗？”雷姆德向来不激动的脸上也显出惊讶。
　　“我们同时失踪，尤里狄斯特马上就会发现，在迦兰全境追查。即使离开安璐特，也很难到达国境。”梅蒂雅安详地说，“但是尤里狄斯特想要的人只有一个，是希莉雅，不是我。就算我失踪，也无所谓的。再说，我本来就有回到莉斯奇雅的可能。”
　　希莉雅突然产生冰冷的预感，“你是说……”
　　“平安走出安璐特城的方法，不是没有，但是只能用在梅蒂雅公主身上。”梅蒂雅说，“我要和姐姐交换身份。我们得天独厚的优势，不利用太可惜了。”
　　“简直异想天开！”希莉雅和雷姆德第一次达成一致。
　　“太危险了！”希莉雅继续说，“我不会丢下你，更不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如果我要承担风险，就让我承担！我一定会找到脱身的方法——绝不是把你留下来替我涉险！”
　　“尤里狄斯特没那么容易欺骗。”雷姆德说，“一旦你有丝毫的差错，不知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梅蒂雅静静地注视他们，等他们激动的情绪稍微平静，她说：“那么我们要在无止尽的密谋和争吵中浪费时间吗？直到婚礼的歌声响起，我们还在讨论哪种方法最安全、最可靠？以我对迦兰王宫和安璐特了解，逃离根本没有百分之百稳妥的方法。更何况姐姐曾经逃走过一次，尤里狄斯特绝不会掉以轻心。”
　　雷姆德和希莉雅不约而同地沉默。
　　雷姆德率先打破沉默，说：“从昨晚开始，我已派人等候在城外一里处的水井。只要王后能离开安璐特城，到达那里，有人送她到艾尔尼妲国境。”梅蒂雅看着他的眼睛，镇定地问：“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生病的梅蒂雅公主’一旦离开，我就没有借口再进入王宫，该怎么样帮你逃离呢？”
　　“我会想办法。”梅蒂雅冲他笑了笑，“世上哪个人不需要温格尔商人呢？何况是在准备婚礼中的准新娘。”
　　希莉雅被她这句话刺痛，将妹妹紧抱在怀里，在梅蒂雅耳边说：“尤里狄斯特绝不是丈夫的人选，答应我，你一定要在婚礼前逃脱。不不，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阻止婚礼，平安地带你回艾尔尼妲。”
　　梅蒂雅也拥抱姐姐，“谢天谢地，尤里狄斯特自己决定再也不走入这个房间。姐姐就在这里等我，一步也不要走出去。雷姆德你……”
　　“我立刻想办法通知城外的人。”雷姆德躬身亲吻梅蒂雅的手指尖，带着酸楚的心情用力握紧。“公主，会有危险吗？”
　　“目前不会。”梅蒂雅笑了笑，尽量用稳定的步伐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