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49、第 49 章

　　当晚依旧有德鲁女王举办的宴会。梅蒂雅得知赫留克不在宾客名单上，不免有些奇怪。“路克是一位王，德鲁女王这样怠慢他，没有问题吗？”
　　“路克是尤里狄斯特的敌人，此次只是路过，德鲁女王没有必要为他冒犯迦兰。”阿克斯解释完，对梅蒂雅的装扮赞不绝口，“看不到公主光彩照人的一面，我真为他感到惋惜。”
　　“他现在去哪儿了？”梅蒂雅随口问。
　　“湖边。他很喜欢那个湖泊，总说晚上最美丽。”
　　“是长廊上能够看到的那个湖？我也想去！”梅蒂雅嘟囔一句。
　　“太危险了。”阿克斯哈哈笑着回头，发现身后的梅蒂雅不见了——她果断下定决心，带着小狗阿方索从前往宴会厅的路上开溜。
　　“太危险了呀，公主。”阿克斯挠挠头，“路克可是非常迷人的男人啊！”
　　通往湖边的石子路两旁，树立着工艺优美的灯架，造型各异的精灵怪兽以不同的姿势挂起琉璃灯笼。仿佛炫耀德鲁丰富的金矿资源似的，所有的灯架都镀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来自乌疏林的金黄色琉璃灯笼，透出柔和的灯光为石子路镶上金边，在夜里勾勒出奇妙图案。从空中看的话，一定是一幅金光灿灿的图形。
　　梅蒂雅沿着镶金边的小路走向灯火图形的中心：平静宛如镜面的湖泊。
　　湖水倒映着璀璨的银河。男人站在湖边的一盏灯旁，低头阅读手里的纸张。梅蒂雅走近他的时候，他警觉地把手放在佩刀上。
　　“是我。”梅蒂雅微笑着同他打招呼。赫留克安下心对她微笑，随手将纸张揉成一团，丢在灯笼上烧掉，挥手示意随从退到更远的地方。
　　小狗阿方索在陌生的环境中踌躇了一会儿，很快激动起来，扑向草丛中。无数萤火虫惊起，像无数的星星从地面升空。梅蒂雅被这壮观的美景震撼，胸腔里发出由衷的赞叹。天上、湖中的星，空中飞舞的萤火虫，把深蓝色的湖景装点得如同梦境。
　　赫留克从脖子上解下一枚项坠放在梅蒂雅手掌中，说：“拿好。”
　　项坠是个菱形的紫水晶空瓶，他伸手笼住一只萤火虫装入项坠。萤火虫在里面一明一暗地闪烁，映照出神秘的柔光。梅蒂雅被这美轮美奂的小东西逗笑了。赫留克把项坠挂在她脖子上，水晶瓶在她胸前闪闪发亮。“给我？”梅蒂雅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是和公主眼睛相配的颜色就好了。”他似乎还不太满意。
　　梅蒂雅把玩项坠，低头不语。她其实根本没有准备要说什么话题，就算现在努力想，也想不出来特别的话要对赫留克说。
　　只是一想到宴会厅里有尤里狄斯特，而赫留克在她很憧憬的湖边，二选一毫无难度。此时发觉她与赫留克之间找不出话题，已经晚了。
　　“过一会儿要把萤火虫放出来，不然它会死呢。”她晃着手中的水晶瓶。
　　赫留克并不像她那么担心一只虫子的死活，全身贯注地端详着她。梅蒂雅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沉默快要变成尴尬的时候，男人适时地解了围：“那边有一个小码头，要不要一起走过去？”
　　“好啊。”梅蒂雅小声回答，跟在他身后。
　　湖边的草地湿漉漉的，他们的脚步声轻而缓慢，配合心跳踏出沙沙的节奏。吉瑟王的随从们像遥远的影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他们。
　　原木搭成的码头很快出现在视野中。赫留克伸出手，搀扶公主走到码头前端。简易的木头台阶伸入水中。梅蒂雅顽皮地走下台阶，双脚浸入湖水。
　　“很凉爽！”她咯咯笑着拉他一起。赫留克摇头拉紧她，在她耳边说：“生苔藓的木头很滑，小心跌落，被水里的精灵抓走！”刚说完，水里有鱼在她脚面上翻个身，吓得她尖叫着跳起来。赫留克急忙去扶，结果两人一起跌倒在码头上。
　　赫留克仰面躺倒，梅蒂雅正正地摔在他胸前，脸颊贴住他结实的肌肉，听见他胸腔里有力的、嗵嗵的心跳。
　　梅蒂雅有几秒钟不知所措，懵懵地没有动。赫留克双手托起她的腰，让她的脸凑到自己面前。他们的呼吸缠在一起，四目相对。他毫不迟疑地把手指插入她的发丝里，压低她的头，双唇准确地贴住她柔软的嘴唇。
　　一瞬间，梅蒂雅的头脑空荡荡，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完全没有思考原因。
　　装着萤火虫的水晶瓶紧压着他们心口，一明一暗地闪烁。
　　不知双唇纠缠了多久，头脑一片混沌时，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男性的气息掠过她耳畔。“要继续吗？”他的声音低沉，仿佛一场暴风雨之前的雷。
　　“嗯？”梅蒂雅迷迷糊糊地看见男人眼里热烈的情绪，忽然哆嗦，“等、等一下！”她慌张地手脚并用爬开。
　　他就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再紧逼她，指了指她的肩膀，提醒说：“肩带掉下来了。”梅蒂雅飞快地整理衣服，忽然想起有五六名侍卫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刚才的样子全部被人看尽，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这太奇怪了。”她努力想说点什么，化解此刻的狼狈，“我们才认识没几天。”
　　赫留克非常淡定地说：“对了，你是第一次见到吉瑟人——我们对人对事比较直接，喜欢就献上拥抱，看不惯就转身走开。我们的行动比语言更直接，不过我还是用语言重申一遍吧：我喜欢公主。”
　　梅蒂雅脸红了，“三天，能让你喜欢我什么呢？”
　　赫留克的手指轻触她凌乱的头发，微笑说：“你对迦兰王子的态度，实在太对吉瑟人的胃口了。整个帕洛瓦，到处是对他卑躬屈膝、献上谄媚的可怜虫。不计其数的王，在他面前毫无尊严。而你——我简直觉得你应该生为吉瑟人。”
　　梅蒂雅忍不住噗的笑了一下，急忙低头。
　　“我明天要走了。”吉瑟王与公主并肩坐着，柔声说：“半个月之后还会回来。到时候我会向艾尔尼妲王后正式提出与你缔结婚约请求。如果公主那时仍想到我的怀中，我会带你回国。”
　　他的声音太温柔，在梅蒂雅头脑里、心里、血液里勾起一层层回荡的涟漪。梅蒂雅试图保持理智，顽强地与那股飘飘然的心绪斗争。“如果到时我拒绝呢？”
　　“你会吗？”他故意她耳边反问。
　　萤火虫在她胸前一闪一闪，她自己的心快要不跳了。怎么回事？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异性产生这种感觉，即使是在阿方索求婚的时刻，她感到的也只是惊诧而不是快要窒息。这个刚认识三天的男人……“我们才认识三天啊！谈婚论嫁太奇怪了。”
　　赫留克不带恶意地问：“那么你答应雷姆德·库尔苏拉的求婚时，认识多久呢？”
　　“这是两回事。我和他之间是一桩交易。”梅蒂雅扶着头叹息：“你又提醒了我——我和雷姆德·库尔苏拉有婚约。”
　　赫留克静静地看着她，低回的声音诱惑似的发问：“可以飞快地缔结婚约、做笔交易，却对感情迟疑，这不是更奇怪吗？”他的眼睛一直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梅蒂雅觉得他的眼中其实没有提问，他只给出答案。
　　“让我想想。”她轻轻地叹息。他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屈服，忍不住笑起来。
　　梅蒂雅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之前的三天，他总是挂着沉默的微笑端详她。此时他的笑声中有胜利的味道。
　　“我的公主。”赫留克再度抱紧她的腰，“让我把你从商人之王的婚约里解放出来吧——这件事一定要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