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98、第 98 章

　　国境守卫已经得到特林西王的信鹰传书，见到她的时候并不惊诧，反而诧异为什么她只带着侍从，一起出发的向导却不见了。守官问：“那位向导还会继续陪同公主吗？是迟一些通关，还是不跟来？”
　　梅蒂雅抿着嘴，片刻之后回答：“不知道。”她向守官要了纸和笔，让利克代她用艾尔尼妲文写一封信给拉斐格王——她听说希莉雅王后下落不明，按照之前得到的线索，可能与扎依露神庙有关。她现在正前往神庙，请派一些人到图尼接应。
　　利克写到这里，停下笔摇头。“我相信公主是通过神力了解真相，但要拉斐格王以这个为理由，他不可能接受。”
　　“现在……没有人能帮我去找希莉雅了，只有拉斐格王。”
　　利克继续摇头。“倘若拉斐格王听信公主的话派兵图尼，那就意味着公主的话高于证据，哪怕只是空口无凭的一句话，也能够左右艾尔尼妲王的意志。”
　　梅蒂雅想起了塔特王和王后，无赖的笑脸和冰冷的面孔。“公主凭着自己的异想天开，在艾尔尼妲王后面前搬弄是非。”“你会不会为了向别人证实你说的全是真话，看着艾尔尼妲人为你的荣誉而献出生命？”
　　异想天开……无法证实的事情只有这一种评价。
　　“我是伊莱达的女儿。以我母亲的名字和我自己的信誉起誓，我所说的属实。他们想要怀疑，自己去判断、去衡量后果吧。我必须去做最紧迫的那件事了。”梅蒂雅坚持要求写信。
　　利克对她的信心感到少许钦佩，认真地写了一封信。梅蒂雅在信的最下角写了几个利克看不懂的符号，说：“这样王就知道是我写的。”
　　“拉斐格王能够看懂？”利克盯着那符号看了几眼，似曾相识。梅蒂雅点头回答：“姐姐教过他。”
　　利克想起来那符号像什么——艾尔尼妲军队的暗语。从四年前艾尔尼妲和迦兰开战时使用至今，也许是迄今为止使用时间最长的暗语，和帕洛瓦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字、符号毫无关联，迦兰人完全无法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即使是潜入艾尔尼妲宫廷，在王后身边担任贴身侍卫的那个人，也只知道，这套暗语包含的词汇量非常丰富。出于谨慎，希莉雅王后每次选择不同的词语表达同样的意思，如果不是系统地学过她所知的全套语言，只弄懂几个词语的含义，对于破解密码几乎毫无用处。
　　利克再次望向梅蒂雅，眼眸中闪动奇妙的光彩。和希莉雅同样懂得这种语言的人，梅蒂雅公主。虽然她不能读懂帕洛瓦的每种文字，却能读懂对迦兰人最要紧的一种密码。
　　“利克，写完了吗？”梅蒂雅发现他一动不动地陷入沉思。
　　利克向天空挥动手臂，边卡的信鹰带着信飞走之后，利克说：“为了保险，发两封比较稳妥。”说着取出一支不起眼的哨子，对着天空吹了一阵。
　　片刻之后，一只凶猛的鸟从天而降。
　　“那是什么？”梅蒂雅本能地想要躲避。鸟发现利克，飞扑下来落在他抬起的手臂上，收起宽大的羽翼时顺便用彪悍的目光扫了梅蒂雅一眼。它的身上束着特制的皮带，胸前是一个小皮囊。
　　“我的朋友瑞特，迦兰语中的意思是北风。”利克宠爱地抚摸鸟的后背，“是我担任信使时的助手。”
　　“它……一直都在我们附近吗？”梅蒂雅对自己以前从未注意到的事情显得不安，“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从来没有提过。”
　　利克把信的副本塞入瑞特胸前的皮囊中，不紧不慢地说：“我改行之后，就放它自由了。但它还没有恢复野性，仍然喜欢跟着我。我尽量不召唤它，让它能够慢慢习惯独自生活。”
　　“勒着皮带的自由？”梅蒂雅虽然觉得鹰身上的皮带威风凛凛，但也为它感到不平。
　　利克手法熟练地系紧皮囊的搭扣，说：“它从小就被培养成出色的信鹰，没有皮带它会觉得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误认为自己残废了。”他又摸了摸瑞特的头，说：“通常信鹰不退休……它们不知道别的生活方式，会以为自己被抛弃而自卑沮丧。”
　　“哦。”梅蒂雅听了他的话，觉得那只傲气的鸟其实也有点可爱。她眨着眼睛充满期待地问：“我可以摸它吗？”
　　“最好不要。它会以为你想偷它胸前的信。你可不是它的对手。”利克说完，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瑞特认真地倾听，末了也发出铿锵的叫声回应。利克将托着瑞特的手臂向上一挥，它就高高地飞走了。
　　梅蒂雅看着瑞特消失在白云之间，怔怔地问：“它飞去哪里？”
　　利克呵呵笑着说：“它很聪明，只要我告诉它方位，它就知道飞往伊德布林克的邮驿。邮使会分发。不过，写给王的信用这种方式传递，保密性几乎是零。在交到他手中之前，应该会有很多人拆看和检验。毕竟他们无法保证发信的人一定是梅蒂雅公主。”
　　梅蒂雅对着蓝天白云吐了口气。“希望能及时送到拉斐格王手中。”
　　即使不能，也有可能是中间环节出了问题。利克扬起头，用手掌遮着阳光，笑着注视瑞特消失的方向——东北方，王子的所在地。伊德布林克在西北方，但她仍然辨不清野外的方向。
　　他们在关口没有过多停留，沿着大路疾驰下去，黄昏时分到达德鲁的朗贡城。城外搭了几个帐篷，三五成群站着坐着很多衣着光鲜的人。远远地一瞥，梅蒂雅就知道他们是谁——等候雷姆德大驾光临的温格尔商人。
　　尽管天气很热，她还是将斗篷的风帽掀起来挡住自己的头脸，路过他们的身边时，默不作声地错身而过。利克明白她的心思。他不认为这样做有效果：只要他们入住朗贡城任何一家旅店，温格尔商人半个钟头之后就会知道热水有没有送到她的房间。但他尊重梅蒂雅的决定，在城内找了一个安静的小旅店，客人只有梅蒂雅和利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