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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

  •   旦暮通快地提出条件:“让我的船靠岸。”

      特警队长对着对讲机向指挥车汇报。

      敖伟男:“我已经告诉你岛上危险,你还来干什么,舍不得你那个美国老公么?”

      旦暮:“舍不得你。我来带你一起走。没有你,人生太寂寞。”

      敖伟男:“你有那么多男人,还会寂寞?”

      旦暮:“情人是灵魂的另一半,朋友是灵魂的另一个躯体,少了谁,都不完整。”

      敖伟男的目光不觉扫过旦暮身边的刘明,扭曲的脸上浮现出微笑:“好吧,一起吧,跃鳞也一起。”

      柏凼:“放你妈的屁!”

      旦暮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童峻峰,对敖伟男说:“你竟然怕他。”

      敖伟男:“谈不上怕,只是这个人,一直还算硬气。”

      旦暮笑了:“有多硬?能挡住我的子弹么?还是Mongkhon的炸弹?”

      童峻峰的嘴里终于发出呻\吟,他能忍住身体的痛,却没忍住心里的痛。1989年,在那件被皮虎称为功劳簿第一页的大案中,Mongkhon——贲崖的臂膀,用一百斤炸\药将十几个缉毒警炸的粉身碎骨。累他们入陷阱的,是童峻峰想要速战速决而做的一个错误决定。

      旦暮残忍地笑了:“每个不低头的男人背后,都有个不要脸的女人。”

      童峻峰:“你……你……”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恐惧,当年他身陷绝境时,有人向他发出讯号,只要他跟他们合作,就可以帮他反败为胜,成为缉毒英雄。意气风发的年轻干警怎么会向毒贩低头……可最后,他真的转败为胜,也成了战斗英雄……

      敖伟男坐实了他的猜测:“说到底,我还是比不上你。她虽然死心塌地爱我,可是我任我怎么求,她也不肯答应跟敖在田,直到你在边境出了事。她反过来求我,跪下求,说只要我能想法救她大哥一命……”

      童峻峰:“别说了、你……别说了……”

      敖伟男当然会说完:“让她当牛当马也好,嫁猪嫁狗嫁狗也好。”

      敖伟男看向敖在田:“情\欲是健康的,情爱才是病。我得谢谢你,帮我除了病根儿。”

      敖在田的意识是清醒的,却已经无法发声。

      ……

      敖在田三十年前无意中看到西林师专美术系宣传栏里的公告,一时心血来潮想要赞助他们的年终画展。他随口交代给随行的秘书,并没当做一回事。事后还是敖伟男拿着筛选出的精品请他看。他在繁忙之余随手翻了翻,眼睛停在一幅画上:“这幅水墨孤山不错,墨即是色,要是着其他色,反倒破坏了意境。”

      一个学生的作品,又能有多出色,只不过这座孤山让他想起了‘叫天岭’,清淡的笔墨,让他想起了故人。他也只是稍有感触,连卷轴都没完全展开,没看到作者的名字。

      敖伟男有些失望,他想让敖在田看到她的名字,从小到大,敖在田都没夸过他,夸这幅画,就是在夸他,因为这幅画的作者,是他的人。他们已经来往了一段时间,情投意合,可他怕父亲嫌她出身低,一直不敢公开,现在他试探着说出:“这幅画的作者,叫李归燕。”

      敖在田竟停下手里的工作:“归雁,大雁的雁?”

      敖伟男:“……”他知道大雁在敖在田心中意味着什么。

      ……

      敖伟男对敖跃鳞说:“跃鳞,你别激动,伤口还在渗血。他给你包的太粗糙,你过来,我帮你重新包扎好。”

      “你——”敖跃鳞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拇指和食指张开,是一个‘八’的手型。“王八,你这个,寡廉鲜耻的王八(忘八)。”

      敖伟男:“鳌才是王八,我不姓敖,跃鳞,你也不姓敖阿。”

      这话一出,除了柏凼,所有人都傻了。

      敖伟男:“你很有种,可你别忘了你是谁的种。”

      ……

      敖伟男对电子专业提不起一丝兴趣。刻板的电路图抻直了他心里渴慕的‘曲线’、削减了他脑中富有的色彩。可那是外公和母亲对他的期望,只有走上这条路,将来才能继承家业。他用聪明和勤奋苦苦支撑,可直到大学四年,敖在田也不允许他走进东恒大门一步。

      邓从一却不同。她七岁那年第一次参加学校的科技小发明比赛,敖在田就把她领进了东恒的实验室。

      敖伟男终于明白,再怎么委曲求全,也永远嫁接不上那根‘高枝’,他不是姓敖的种。于是他决定把自己的种子悄悄埋进这片土地,为了让他生根发芽,不惜铲除一切杂草。

      敖在田对李归雁样样都满意,他人到不惑,功成名就,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和孩子。结婚之前,敖伟男忍耐着不跟李归雁亲近,他不能让自己精心打造的定制新娘有一点缺陷。结婚之后,敖在田一如既往地忙于工作,一出差就是十天半月,敖伟男把握了这个机会。

      李归雁知道自己怀孕时惊恐万分,她无法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无法承受这颗乱\伦的苦果在自己身体里一天天孕育。她听说过章德丰私下里做这种‘生意’,瞒着所有人去找他,却被敖伟男及时阻止。他惊喜万分,他坚信那是他的种,他用事实证明了自己跟正常男人一样可以传宗接代!

      ……

      柏凼在知道敖伟男和李归雁的关系后,就开始猜敖跃鳞的身世。章德丰多半是受了陈青崖的指使才提供给他们那份资料,诱导他们以为李归雁曾经堕胎,因此怀恨敖在田其他的子女,主使了一系列命案。其实那一胎,可能就是敖跃鳞。敖跃鳞多年不进龙星、买公寓给李归雁傍身、不承认白宝宝是他的姐姐,这一切都能支撑这个推断。

      敖伟男:“记不记得,你十二岁那天,在你妈妈那间画室里,看到了什么?”

      那是敖跃鳞第一个本命年生日,敖在田为了生意带队在国外跟几个大集团裹血厮杀,已经离开一个多月。所有人都怕他委屈,对他格外好,一大早醒来,枕头底下就压了一叠贺卡,房间里摆着各种各样的礼物。妈妈和大哥带他去夜郎镇玩儿,大哥说要送他一份特殊的礼物,让他自己在院子里找。

      是一本《动物百科全书》最新出的彩图精装本,他兴奋地跑到窗外想告诉大哥他找到了,就看到了窗里的‘动物’。动物还有毛羽,动物知道遮羞,动物不会乱\伦。

      人一旦现出原形,就连动物都做不好。

      被过度保护的小孩儿会有一些晚熟,所有对于男女之间的浮想,就这么一锤一锤夯实在胸口,五脏六腑都受了伤,让他往后的日子里只要见到裸露的女体、想到男欢女爱,就会疼。李归雁手上明晃晃的手铐刺了他的眼,他能看出她并没有被强迫,那时的他不知道有性/药的存在,以为他妈妈喜欢这种变态的折磨。最终击垮他的一幕是大哥压在他妈妈身上气喘如牛地说:“十二年了,我还要等多少年,才能听跃鳞叫我一声爸爸?”

      李归雁直到黄昏才完全恢复了神志,好心的村民来敲门,说是看着孩子往夜郎山的方向跑了。如果敖跃鳞那天没有回来,李归雁也绝不会活。幸而武警部队最后找回了他。她抚摸着病床上沉睡的儿子对敖伟男说:“你问过我很多次,我这辈最爱、最在乎的人是谁,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敖跃鳞。今后无论你再用什么威胁我,我都不会再做出伤害他的事。”

      ……

      敖跃鳞:“我孤陋寡闻,阴阳人也能留种么?”

      敖伟男:“你在这方面的确了解的不多。男性真两性人,和正常男人一样可以生儿育女,成活率可能低些,好在硕果仅存,总比那些遍地野种,却断子绝孙的强。”他转向敖在田,“你以为你是龙?你就是一条老淫\虫!”

      敖跃鳞:“你终于肯讲科学了么?。”

      敖伟男:“我从不否认科学,可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伟大的灵魂都是雌雄同体的。他们才是最近神的人。”

      柏凼实在没法忍:“你他妈的管神经病学叫神学?”

      敖伟男:“跃鳞,我很欣慰你在择偶上能够不拘世俗眼光,但你选的这个人太粗俗浅薄,我不赞成。”

      敖跃鳞:“你要看DNA鉴定么?”

      几天之前,就在他下定决心除掉敖伟男时,终于敢直面这么多年来的心魔,取了自己和敖在田的头发拿去鉴定。他的确是敖在田的儿子无疑,可为了他的母亲,他还是无法向父亲坦白一切。

      敖伟男怒道:“你去做鉴定了?你宁愿去相信那些仪器也不肯相信我?你是我的种、我的种!跟这条老淫\虫没有一点关系!”

      敖跃鳞:“既然跟我爸没关系,你放了他。”

      敖伟男:“我才是你爸爸!你过来,咱们一起走,我一定会让你明白,我才是你爸爸!”

      敖伟男的情绪开始波动,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怕他一个错手把刀扎进敖在田的脖子。

      这时旦暮身边的一个保镖凑近敖伟男,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敖伟男抬起头:“跃鳞,你跟人要了一把枪?”

      看敖跃鳞变了脸色,敖伟男知道自己说中了:“你通过泰国人的渠道要枪,是想用完之后趁乱丢掉,跟毒贩子们的混在一起,不会被警察发现?你很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不想想,跟他们做交易,能瞒过我的耳目么?你还是没长大阿。小孩子怎么能玩儿枪呢,来,把枪给我。”

      见敖跃鳞不动,敖伟男又说:“给我,听话。”刀尖顺着敖在田的脖子又划开一道浅口。

      “别碰我爸!”敖跃鳞一把掏出兜里的枪从会议长桌上滑了过去。

      敖伟男拿起枪,单手拉开保险栓:“好了,现在走过来。”

      敖跃鳞走上去:“你别让我爸再流血!”

      用刀逼着人的确太吃力,也无法拉开距离,敖伟男放下刀,用枪指着敖在田对敖跃鳞说:“转过身往门口走,我会在后面跟着你。”

      敖跃鳞却没转身,阴沉沉地问道:“我妈是你杀的?”

      ……

      卢昶死后,李归雁一个人来到明煛寺,在香炉里插入三根线香,遥对佛像诚心跪拜。等她起身,陈青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超度这么重的杀业,要拜八十八佛,只拜一尊是不够的。也许我猜错了,你不是来为卢昶祈福的。毕竟‘白莲生淤泥,清浊不相干’。”

      李归雁忍不住问道:“卢昶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青崖也上香、跪拜,然后对她说:“畏罪自杀。”

      李归雁:“是跟那个叫邓美娟的女人有关么?”

      这件事缠绕在她心头二十多年,她当年就听说过卢昶拿着刀去找邓美娟麻烦的事,总觉得那个女人的死跟他有关系。

      陈青崖:“你想做白莲,就得有人做淤泥。邓美娟杀了孙亮东,也许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母子,他自然愿意跟孙慧合作,先下手为强。”

      李归雁无力地反驳着:“不……卢昶他从没跟我说过,从没跟我说过……”

      陈青崖:“你不是也同样没跟你哥哥说过,你为他所受的委屈?”

      李归雁:“卢昶那么老实,怎么敢用刀……”

      陈青崖:“他不必用刀,只要用钥匙把门打开,再划一根火柴扔到汽油上。敖在田要是知道你有个对你‘痴心’到死的老情人,知道他的情妇和女儿都间接死在你手里,会怎么对你,怎么对跃鳞?”

      李归雁颓然坐倒在蒲团上,陈青崖前走了一步:“他的遗嘱在齐凯死后改过一次、白宝宝死后又改了一次,说明现在几乎所有遗产都是留给跃鳞的。你想清楚,如果他现在死了,一切就都是你们母子的了!”

      李归雁:“我罪孽深重,在田怎么对我都是我应得的,至于跃鳞,我的儿子我清楚,他根本不会惦记他爸爸的任何东西。”

      陈青崖:“那,童局呢?他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就快成功上岸了,浅水里搁浅,甚至翻船,真是可惜。”

      陈青崖事后对敖伟男说,她肯听话在敖在田的药里做手脚最好,如果不肯,就让她也去‘畏罪自杀’。敖伟男当时竟然犹豫了。

      敖跃鳞生日的前一晚,敖伟男坐在西楼一楼客厅,眼看着敖跃鳞和李归雁在彼此的卧房间来往。他悄悄潜上楼,在李归雁的枕头下发现了那张房证,在敖跃鳞的枕头下找到一张生日卡,卡上画着一幅水墨小院,白墙灰瓦里,‘花肥春雨润、竹瘦晚风疏’,着色的只有一簇小红花,却显得万象更新。没写贺词,只写了一句小诗:老竹移时小,新花旧处飞。

      是他带着他们母子将那捆细小的竹子栽进夜郎镇的小园中,现在竹已森森,他们却要去觅‘新’,把他一个人永远抛在‘旧’里。在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

      敖跃鳞的表情竟让敖伟男感到隐隐的恐惧:“她是被陈青崖……”

      柏凼忽然举起枪,敖伟男一惊,绝没想到他真的敢!下意识地对着敖在田扣下扳机——

      咔,一声假枪响。

      砰,一声真枪响。

      十六前一把真枪打穿了恶狼,吓得柏凼手里的假枪落地。十六年后他也一枪打穿了恶狼,这把假枪再次落地。

      命运的蒙太奇,真的太奇。

      旦暮是这样一个人,当她想来救敖伟男,就不计生死,当一切已无法挽救,也绝不拖沓。她问:“我的船到了么?”

      特警队长拿起对讲机交涉,答道:“已经在码头。”

      保镖就近抓了几个人质,护着旦暮离场。

      岛上所有伤员分批被运上船。敖在田带着氧气面罩,躺在船舱一侧,童峻峰胸口缠着绷带,躺在另一侧。敖跃鳞坐在他们中间。

      童峻峰:“其实你爸未必知道你妈和敖伟男的事。我恨他,是为了减轻恨你妈。恨你妈妈,是为了减轻……恨我自己。我心里,一直在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赚大钱,给妹子吃好的、穿好的,她就不会为了钱,跟父子两个纠缠不清。可是我不敢承认阿,我是个警察,缉毒警!我这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是,我现在终于知道……终于知道——”他呼吸困难,救护员赶紧给他也扣上面罩。

      那边敖在田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敖跃鳞忙转过身:“爸!”

      柏凼问:“这两老头儿能挺到上岸么?”

      救护员也不敢肯定答复。

      敖跃鳞快速翻出手机上的一张照片,把里面的大胖小子递到敖在田眼前:“爸!你坚持住,你看看,这是你孙子,上岸就让人把孩子抱来给你看。”然后转过身:“舅舅,你坚持住,你看,你有孙子了,还没起名字呢,你别睡,给他想个好名字。”

      柏凼:“……”好歹也换个小孩儿。真看这两个老头都糊涂了是吧?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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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旦暮的船已经驶入深海,她看了看电子导航,下命令:“走。”一行人迅速脱掉衣服,露出里面的潜水服。这些泰国人生长在海岛,从小与风浪作伴,他们整理好装备,悄没声息地从船尾跳入海,就像一尾尾灵活的大鱼。

      一艘半潜式潜艇早已隐藏在海面下,舱门经过特殊设计,可以在水中打开,几个人迅速进入。潜艇一边排水,一边快速潜行。海面上的快艇还载着人质沿原来的方向行进,掩护海下的人逃离。

      这艘潜艇能将声呐信号降到最低,没有专业反潜设备是探测不到它的。而后面的缉毒艇还在对被弃的快艇穷追不舍,应该不会发现水下的异常。可潜艇开了十几分钟,却一直没有摆脱缉毒艇。

      手下对旦暮说:“不对劲。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难道有内奸告密?”

      旦暮不作答,突然掏出枪指向一个手下,一枪爆头。

      她眼睛很毒,看见这个人曾对敖伟男耳语,敖伟男才向敖跃鳞要来了那把枪,一把置他于死地的假枪。

      快艇的马达声越来越近,分明就是追踪而来。旦暮蹙眉看向驾驶室,腰上突然一疼,被一根枪管抵住。

      刘明拿着枪:“他死的冤枉,你没有看到,是我让他告诉敖伟男那把枪的事。”

      半晌,旦暮在枪口下转过身,她没有暴怒,只是叹了口气:“敖伟男说得对,情\欲是正常的,爱情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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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丰年今天从一早起就心神不宁,上午跟他在澳村念书的儿子打了通电话,那小讨债今年过年都没回国,不知刚到哪儿疯了一大圈,没钱了才知道找爹,另外有惊喜,这学期又有几科要重修。

      常丰年一反常态地骂了他一顿——重修一科就要几千澳刀,老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挂断电话一回头,看见几个着装警察,心里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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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的灯由红转绿,结束了。

      医生护士陆续出来,告诉敖跃鳞,子弹偏离心脏,已经取出。但病人年纪偏大、出血量也大,这一回是彻底伤了元气。

      从走廊远处跑来一个人,柏凼一抬头,刘明?!

      他看医生走远了,就来到敖跃鳞跟前。

      敖跃鳞:“到病房去看吧。”

      刘明:“普通病房?”

      敖跃鳞:“普通病房。”

      刘明终于舒出一口长气,跟敖跃鳞各伸出一条手臂,在对方背上一拍,一搂。

      “诶、诶——”柏凼拽着敖跃鳞那条完好的胳膊把人分开,“老实点儿,要不听医嘱就回去给你加个颈腕吊带。”

      敖跃鳞刚才为了包扎伤口直接把衬衫剪掉了,现在就是空心披外衣,柏凼顺手把他两边衣服往中间一拢挡住胸肌,对刘明说:“你该抱谁抱谁去。”

      刘明:“你认识我?”

      柏凼:“非降解精子袋。”

      刘明一愣,就笑了:“聪明啊,弟媳。”

      柏凼:“过奖了,妹夫。”

      砰,哗啦。前面一个护士撞了墙,手里的盘子磕飞了,她经过这群人时听了一耳朵,这一路就没弄明白‘妹夫’和‘弟媳’。

      童峻峰终于醒过来,看清周围的人,颤动着干裂的嘴唇,说出的第一句话竟不是对着刘明,而是柏凼:“我儿子……不是我打跑的。他做缉毒、做……卧底,是他的……志向。我老伴儿……她不谅解我,才回娘家的,我没打过她,她……把我脸都挠花了,我也……没还过手。”

      柏凼:“领导放心,我回单位一定逢人就说替您正名。您能不能也言而有信,把戒指还给我。”

      童峻峰:“再……等等。”

      柏凼:“还等什么啊?”

      童峻峰:“我有用。我要送你和跃鳞一件礼物。”

      柏凼:“不是刺绣吧?”

      童峻峰:“我给你俩绣条被面儿,再配一对儿枕套。”

      柏凼:“……”避邪避孕。

      童峻峰:“你小子,为了个戒指差点把我一棍子打死,就凭这点,我才让你混进征帆上灵蚌岛。船上那么多警察,可能为了跃鳞豁命的,就只有你。”

      柏凼:“您就放心把他嫁给我吧。”

      童峻峰尴尬地虚咳两声:“老常……抓起来了么?”

      柏凼:“我刚问了队里,纪委把他带走了。他托人问您一句话,他跟你快二十年,兢兢业业,没犯过一点错,为什么你宁可升皮虎那个刺儿头,也不肯提拔他?你对得起良心么?”

      童峻峰没再说话,只露出苦笑。

      童峻峰休息了,敖跃鳞去看敖在田,柏凼和刘明坐在走廊等。

      柏凼攒了一肚子的疑惑:“你和乔新怎么认识的?”

      刘明:“金风玉露一相逢。”

      柏凼心想,就露水情缘呗,别说那么好听了,现在孩子都有了,你也甭想再潇洒了。他又问:“乔新生产那天,你去过念慈吧?”

      刘明搭起二郎腿:“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捂成那样都能认出来,一路追着我不放。”

      柏凼:“你那天其实是去看她们母子的?”

      刘明:“前一晚乔新突然作动,比预产期要早。她给我打电话,我在旦暮身边,实在离不开,就打给跃鳞,让他帮我照应。第二天我一赶到,就听说医院刚出了大事,直觉和经验告诉我没那么多巧合,可我哪有时间管闲事?拜你所赐,大把时间都花在甩掉你上,我就跟乔新说了几句话,临走时告诉她,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想法给你提个醒儿——怎么样,你是不是也得帮我一个忙?”

      柏凼:“别把你跟旦暮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告诉乔新?”

      刘明酝酿了一套非常委婉的说辞,被柏凼砸个稀烂,脱口说:“我艹?”

      柏凼:“当你自己是零零七,到处招惹女郎?乔新是女狼,能把你啃的零零碎碎。”

      刘明笑了:“阳坡麦子阴坡谷,你们这阳光照耀下的人民公安,不知道我们做卧底的都是怎么活着的。放心,我还没长出垄去,我对得起我爸,对得起我儿子。”

      你对得起乔新么?柏凼懒得管人家私事,问道:“旦暮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刘明:“人妖,很多出身穷苦又长得过分漂亮的小男孩都逃不掉这个命运。泰国这个国家几乎全民信佛,法律和道德都不允许堕胎,女人一旦怀孕,无论多穷,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实在养不活就扔掉或者埋掉,甚至用马桶冲走。旦暮算幸运的,一生下被卖给人贩子。所以,她觉得不被父母祝福的孩子,就不应该出生。”

      柏凼:“所以他跟陈青崖合伙做堕胎、倒卖死胎的生意?”

      刘明点头:“人贩子从小就给他注射雌性激素。他十三岁那年被用天价卖给了贲崖。”

      柏凼从皮虎那里听过一些贲崖的事,知道他有多凶残变态,十三岁小孩的遭遇可想而知。

      刘明:“他很得宠。他用这种‘宠爱’把自己磨成一把刀,为了有一天能一刀插进贲崖心脏。想在地狱里活下去,心里就得有个天堂。”

      柏凼:“第六天。”

      刘明:“芒鱼的圣器是她选的,血沁玉,也叫脱胎,她期盼着有一天贲崖垮了,她就能够脱胎换骨。”

      柏凼:“旦暮和敖伟男当初怎么认识的,背景也差太远了。”

      刘明:“因为苗望娣。对于宗教信仰,旦暮算得上是国际视野了。她很仰慕中国文化,相信儒、道、佛,还有印度教、婆罗门……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她一到中国,听说了苗望娣的‘大名’,就想方设法找到了她,然后又惊喜地发现,自己不再孤独,苗望娣给她准备了一份叫敖伟男的见面大礼。”

      柏凼:“你们什么时候把跃鳞拖下水的?”

      刘明:“贲崖是金三角出身的旧派毒贩,贩海/洛/因起家,几年前我们就发现,他们内部有一支‘异军’正在另起炉灶,贩卖新型的冰/毒。可我们始终查不到这支异军的首脑,以及他们的销售手段、□□窝点。我们最初的怀疑对象是远洋海事,我伪装成电缆商人,花了很大力气才进入远洋,但一直得不到莫里森的信任,只好凭借我的专长去接近旦暮。是你们刑警队锲而不舍地揪出了‘芒鱼’,才让我们逐渐觉察,真正的首脑是旦暮,而不是莫里森。”

      柏凼感到一阵难过,雌雄同体的提示是白宝宝留下来的。她被毒贩释放的那天,发现了囚室一角的一本时装杂志,那些邋里邋遢的泰国人怎么会看这种杂志,她扫到杂志封面上面印着‘伟大的灵魂,是雌雄同体的’,临走时顺手扯了下来。可她到死都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刘明:“旦暮在贲崖身边几年,早就不是被豢养的玩物,以她的能力和野心,可能已经进入贲崖团伙的核心。旦暮跟莫里森结婚、结交敖伟男,就可用龙星和念慈医院进行犯罪活动。在灵蚌岛制毒□□、用念慈医院贩毒、贩卖人体器官,最后利用龙星洗黑钱。专案组在半年前发现了龙星股票的异常,想深入调查,必须得到龙星高层的配合。我爸申请进专案组的原因之一就是要看着跃鳞。幸亏我爸和我姑姑早就断绝了关系,不然我们都得回避。”

      柏凼:“跃鳞算是红色线人么?”

      刘明笑了:“谁付得起他的线人费?我爸也不会同意。就像跃鳞说的,跟政府搞好关系才是最大的公关。有需要时,他尽量配合,其他的,尽量把他摘出去。”

      柏凼:“Lough酒吧就是你们两个的接头地点?”

      刘明:“Lough的幕后老板是旦暮,在那儿见面,是旦暮的意思。她知道跃鳞对远洋的反感,又顾忌着方方面面,不能对他下黑手,就有拉拢的意思,我就是那支催化剂。这样一来,我和跃鳞见面就方便许多。”

      柏凼:“我说嘛,晁大捷上了通缉令还有心情去那里消遣,是旦暮把他藏在那里。”

      刘明:“在晁大捷的问题上,旦暮和敖伟男的意见有分歧。敖伟男想留着晁大捷建立蹬龙,一步步吃掉龙星。可旦暮不想敖伟男自立门户,就让我做个顺水人情,把晁大捷交给跃鳞。我正好借这个机会提醒一下跃鳞,警方要对贲崖收网了,不要让白宝宝趟这趟浑水。还有就是……那个,我觉得有必要跟你坦白一下。”

      柏凼马上说:“坦白从宽!”

      刘明:“那天在Lough,我发现你在跟踪跃鳞,他对我解释说你是他的朋友。可我职责所在,还是查了你一下,发现你是一个警察,而且是皮虎的亲信,就对你产生了怀疑。”

      柏凼心里一句这他妈的,两边都把他当间谍,双面谍?

      刘明:“梁昌泰全家及其亲信的账户早都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就这么巧,他一个助理往你账户转了一大笔钱。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跃鳞,不知道对你们两个之间的交往有没有什么影响。不过,静水微澜,添点情趣么,呵呵。”

      柏凼:“一会儿我也找乔新唠唠,给你们来点波涛汹涌?”

      刘明干笑:“谢了。我俩一对儿旱鸭子。”

      柏凼:“我最好奇的是,你们怎么发现老常的?整个队里没有比他更正常的了。”

      刘明:“没错,本来我爸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常丰年,天意。我爸其实很看重皮虎,觉得他就像年轻时的自己,怕他也走了冒失急进的错路,就一边骂他、一边提拔他,甚至越过常丰年让他当了支队长。可我爸一直对老下属愧得慌,最近他知道省厅宣传处空出一个副处的职位,就想把常丰年调过去,虽然是平调,可前途大不一样。老常已经五十多岁,在刑警队不可能再升,到了宣传处就不一样,过两年正处一退,他就能扶正。可这个职位竞争激烈,没有把握之前,我爸就没告诉他。结果一个也想争这个位置的对手到厅里纪检委实名举报常丰年收入和支出不符,他两口子的薪水绝对供不起他儿子常欢在国外昂贵的学费和花天酒地的生活。我爸派人对常丰年进行调查,意外地发现他跟一个女人有来往。”

      柏凼:“胡蝶兰?”

      刘明一拍他后脑以示赞许:“扯着耳朵腮就动,一个也跑不了。”

      柏凼:“你们什么时候发现胡蝶兰的?”

      刘明:“这得感谢你。那天你和跃鳞在夜郎山发现了衣冠冢,你没让他看坟里的东西,我们就收不到信息了么?你们警队刚找到那个刺绣肚兜的来源,我爸就知道了。我们不用千山万水赶过去,直接打电话让当地警方协助调查,比你更早地查到苗望娣。不等老常给明煛寺报信,我们就已经入寺庙调查,发现寺里的常驻堂客除了苗望娣,还有胡蝶兰。”

      柏凼:“所以说皮队居功至伟啊,你们赶紧把他放了吧。”

      刘明:“活该多扣他几天。那块表是我姑姑为了我特意跑去拍卖会抢的。她买了两块,让我把另一块以我的名义送我爸。可我那块丢了,我爸那块坏了,不都是因为皮虎?人这一生真心送出去的礼物并不多,我姑姑真心对待的人,没一个真心对待她的礼物。她这一生,算是被她所有亲近的男人都辜负了。”

      刘明和柏凼一起沉默了。柏凼心想的是,多亏当初没推辞那个袖扣,以后也要好好珍惜。

      柏凼:“童局和阿姨真的三十年不往来么?”

      刘明:“我姑姑不敢去招惹我爸。但不影响我跟跃鳞哥儿俩好。”

      柏凼斜着眼睛看他:“有多好?”

      刘明晃晃翘在腿上的脚:“他比划一个‘枪’,看了眼敖伟男,我就知道他是让我把枪的事告诉敖伟男——默契吧?”

      柏凼撇嘴:“仅次于他脸一沉,我就照着敖伟男脑袋来一枪!”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多回忆,回忆部分前后用省略号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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