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圣女进化指南》禾绫

8、交谈与逃跑

　　在这个世界苏醒后，瑞雅从来没有觉得气氛如此刻一般凝固过。
　　哪怕是光明之花被吸收时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气氛过于僵硬，瑞雅甚至开始响起了别的事情，担心救世主在未来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更多惊吓。

　　月光下的光明和长剑几乎是在同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

　　作为魔力枯竭却还是使用出领域魔法的法师，瑞雅尽量保持着微笑：“矮人族的饭菜很合口味，我特地出来饭后散步，你呢？”

　　精灵似乎也因为眼前的变故做不出回答，只是僵硬地点头。

　　夜风吹拂，月光下的一切十分静谧，所有碎片逐渐消失。

　　瑞雅和精灵彼此对视着，似乎都希望对方率先离开，就此忘记现在的意外。
　　魔力枯竭的瑞雅还是在娜娜家里吃着晚饭，没有在草野里嚣张地使用领域魔法。回去休息的精灵也还在医馆里处理着自己的伤口，没有做出身为法师却出现手持长剑的奇怪举措。

　　但是看着精灵面容上似乎有些窘迫的神情，瑞雅叹了口气，主动走向对方。

　　所有假装无事发生的设想只能是个设想。

　　如果是她一个人掉了伪装，那她一定立刻马上现在就打昏精灵，直接转身离开，并在第二天给出精灵认错人的解释。

　　但是瑞雅不能这么做。
　　因为精灵的身上显然也有秘密。

　　瑞雅担心自己一转身离开，精灵能反过来把自己给打昏。加上精灵族生来就比其他生灵更强烈的羞耻心，瑞雅还要担心精灵会不会连夜逃离小镇。
　　瑞雅一点也不想上演光明圣女兼顶级逃犯追着救世主跑的故事，一点也不。

　　而精灵似乎也对瑞雅有所顾虑，在瑞雅靠近后主动走进草野。
　　瑞雅和精灵在光和影的交界相遇，彼此间的距离足以看清对方的表情。

　　瑞雅缓了口气，时隔几个小时后再次行以完整的法师之礼。
　　“瑞雅·芙洛拉，光系与水系魔导师，空间系中级魔法师，圣法师塔高级荣誉法师，南方魔药协会终生服务成员，拥有看清深渊碎片的能力。”

　　而在瑞雅的话语响起时，精灵也取出了自己的长剑，行以标准的骑士之礼。
　　“拉修尔·泽非罗斯，暗系与自然系大魔法师，骑士联盟白银骑士，精灵之森晨曦森林的执剑者，因为执剑者的身份不方便暴露，所以在学习成为法师。”

　　双方几乎是在同时说出自己更加完整的身份，似乎都想要凭此摆脱谎言被拆穿的尴尬局面。
　　不过在对方选择了同样的方式后，瑞雅和精灵又都顿在原地，还是觉得打晕对方直接离开比较有效。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去填补。
　　但瑞雅和精灵还没用上几个谎言就被发现真相。

　　瑞雅轻轻叹了口气，按着自己的手背，抬眼看向精灵，并在看到对方紧抿的唇角和脸上的犹豫后认命地创造出传送魔法。

　　“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我们都不会精神类魔法，我不会打晕你，你也别想打晕我。”

　　于是在小矮人的家里，还在兴奋地准备饭菜的德尔突然听见一阵惊呼，连忙挥着勺子跑出了厨房。

　　在客厅里，出去透气的金发少女和回去休息的银发精灵分别坐在了长桌两端，长桌上的蘑菇汤正升腾起一阵热气。

　　因为突然到来的客人，娜娜和小男孩发出了惊呼。看着客人突然出现更霸占了自己最爱的位置，绑着麻花辫的小矮人惊慌地躲在了哥哥的怀里。

　　“怎么了……什么情况？”
　　德尔疑惑地抱着自己的勺子。

　　克里的脸色苍白，挣扎着从娜娜的手里抢回了右手的绷带，磨着牙看向一回到客厅就撕开了魔法卷轴的少女和精灵。

　　“谁知道呢，明天开始不准再煮蘑菇汤！”

　　而在长桌旁，瑞雅靠在椅背上，用出光明圣女的姿态，冷静地看着精灵撕碎魔法卷轴。

　　卷轴破碎，隔绝声音的魔法阵在两人身旁展开。娜娜的惊呼声和克里疼得咬牙切齿的话语瞬间被被隔绝，周围的世界又变得静谧。

　　瑞雅按着自己的封印，尽量梳理好所有的思绪。

　　旁边的壁钟发出准点的钟声，弹出的小鸟也发出了欢快的啾啾。而瑞雅的话语跟着钟声响起，同时间一起敲击在精灵的而耳旁。

　　“我们刚刚认识，第一次见面的地点也十分特殊，”瑞雅注视着精灵蓝色的双眼，似乎想看清楚对方的情绪，“所以我们应该进一步了解对方，毕竟我们接下来还要一起去寻找魔药材料。”

　　精灵在坐下后就挺直了背脊，听着瑞雅的话语，精灵垂下了双眼，认真地思考着瑞雅的话语。

　　等到钟声散去许久，精灵才点了点头。

　　得到了对方的同意，瑞雅的心情又放松下来。
　　在神殿圣堂里倾听了三百年的祈愿并开导信徒，瑞雅还没有在交谈上输给任何一个人。

　　瑞雅率先提起了话题：“是我先邀请你去寻找材料，那就由你先询问我想知道的问题？”

　　精灵握着长剑的手稍稍松开，像是没想到瑞雅会把主动权交给自己。
　　不过精灵只考虑了片刻，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疑惑：“普通的法师，哪怕是光明系的法师也不可能看见深渊本体以外的碎片，你为什么可以看见？”

　　瑞雅碰着封印的动作停顿下来，完全没想到精灵会问出这种问题。
　　从在这个世间睁开双眼的第一刻起，瑞雅就可以看见深渊的存在。

　　不过瑞雅压下了为什么不能看见的反问，努力翻找着自己的记忆，最后发现了某个事实。
　　对于力量稀少的深渊碎片，只有神职者可以凭借神恩发现碎片的存在。

　　不过在她还不是光明圣女时，她所面对的是完整的深渊，整个世界的生灵都可以看见深渊的模样。
　　而等深渊残骸复苏后，她已经当了几百年的圣女，习惯用神恩去注视一切，也就发现不了普通魔法师无法看见碎片的事实。

　　想了想，瑞雅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粗心。

　　“因为我是光明神殿的神职者也曾夸赞过天赋的法师，”瑞雅神情不变，直接扯出神殿当借口，“神殿的圣女赠与了我看清深渊存在的能力，也就是手上的这个痕迹。”

　　说到这里，瑞雅主动抬起右手，直接展示手背上的封印。
　　浅浅的神恩包裹着封印，诉说着封印与神殿的联系。

　　得到了出乎意料的解释，精灵仔细观察封印的存在，很快就确认封印的模样是光明神殿特有的安弥花。

　　但随后，精灵的问题就回到瑞雅最初的谎言上：“那你为什么要欺骗我，说你耗尽了所有的魔力？”

　　对于这一点，瑞雅并不慌乱，甚至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去找魔药材料，你也确实吸收了我的光明之花。”

　　精灵还是有些不解：“但我向你承诺了其他补偿。”

　　可是救世的光明之花并不是可以被补偿的东西，除非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深渊。
　　瑞雅托着侧脸，目光扫过精灵的手腕。

　　精灵应该没有去医馆就前往了森林。
　　现在精灵的手腕上虽然有绷带缠绕着，但隐隐的血色还是透了出来。

　　瑞雅稍稍有些担心，不过精灵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瑞雅随意想了想，眼底又浮现出美好而明净的笑意。

　　“因为我看上了你的脸。”
　　瑞雅轻松地开口。

　　而精灵完全没有预料到瑞雅的回答，眼中破碎开一重一重的错愕，耳尖更是在瞬间泛红。

　　下一刻，精灵的身形直接消失不见。
　　传送魔法卷轴的碎片散落在四周，化作银色的光点落在瑞雅的指尖。

　　没想到精灵这么不经逗，瑞雅呆愣地看着精灵原先的位置，最后可惜地叹了口气。
　　光明女神看上的救世主还是过于年轻，远没有三百年前的她和同伴冷静。

　　“我可还没有问出自己的问题。”

　　被笼罩在魔法阵里的钟摆还在发出滴答的声音，瑞雅释放出庞大的神恩与精神力，在夜色下寻找精灵的踪迹。

　　而在寻找期间，瑞雅也顺着钟摆的节奏梳理现在的情况。

　　精灵有独自净化深渊的能力。
　　意外带来的尴尬已经消散，瑞雅能够平静地推测精灵出现在树林里的原因。
　　在树林里，精灵显然也打碎了幻境。或许在使用净化魔法的时候，精灵就已经发现了碎片的逃离，或者说，是精灵特意放走了碎片。

　　回想着精灵的问题和净化时落在身上的视线，瑞雅大概猜到了精灵的想法。
　　精灵想要确定她是否能看见碎片，毕竟普通法师不能察觉到碎片的存在。不过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所以精灵借口回去休息，独自去处理逃窜的碎片。

　　结果遇见了也去处理碎片的她。

　　瑞雅托着侧脸，看着面前的蘑菇汤叹了口气。

　　精灵想确认她能不能看见深渊，结果不仅确认了她能看见，还发现她可以用领域魔法打碎碎片，并没出现魔力枯竭。

　　瑞雅的指尖敲着木桌，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不过片刻后，魔法阵突然荡开涟漪，显示出被惊动的痕迹。

　　瑞雅惊讶地侧过头，克里正神情悲壮地站在魔法阵外，用木棍戳了戳魔法阵。
　　因为魔法阵的守护属性，木棍飞快地化作了碎屑。

　　而在克里的身后，矮人们手中端着菜肴，成排地站在了魔法阵外。

　　瑞雅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魔法卷轴是精灵撕开的。
　　精灵不仅跑了，还把她困在魔法阵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打上补丁的马甲之后还是得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