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色》炉烟双

2、第 2 章

　　江良在路边过了一夜，醒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件紫色的外套，上面还有个大草莓的图案。
　　丑死了。
　　她爬起来，随手将外套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

　　眉眼恍惚，她忽然想起昨夜里见到的人。
　　那是江时，永远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扒拉着垃圾箱，伸手将那件紫色外套又拿出来，囫囵装进背包里。

　　回了家，江混蛋不在家，桌面上摆着几个快餐盒，啃得满地骨头，还倒了几个啤酒瓶。
　　愣怔了两三秒，江良弯腰捡起一个啤酒瓶，对准他床头猛地砸下去，顿时碎了一床的玻璃渣子。
　　她恨不得他去死。

　　换了衣服，背上书包去学校。
　　青阳中学是镇上的唯一一所中学，有初中生，也有高中生。
　　要不是这是九年义务教育，她那位姓张的班主任估计已经将她开除无数次了。

　　人还没进学校，就被人拦下来。
　　“你是哪个班的？怎么不穿校服，扣三分！胸卡呢？没胸卡不许进去！”门卫大叔叽喳吐着泡沫星子大喊，那派头，好像他是校长的老子。

　　江良被逼站在大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不仅仅她没有穿校服，还因为她新染的发型。
　　是金黄色的。
　　她还穿了超短裙。

　　“喂——”
　　良良朝着前面的身影喊了声，江时一怔，回头看见她。
　　“江良？”
　　江时看了门卫大叔一眼，再看看江良的装着，大概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门卫大叔，这是我小姨，我们老师要见家长。”江时笑盈盈对门卫说道。
　　大叔又看了一眼江良，冷哼道：“我就说青阳哪里会有这种不三不四的学生，那赶紧进去，马上就出来。”
　　江时哎了一声，拉着江良就往里走。

　　江良甩开她的手：“谁TM是你小姨，要你多管闲事！”
　　江时被她吼的愣在原地。
　　她穿成那样，门卫不会放她进去。好心帮她，偏要恶语相向，什么人！

　　江时气得结舌，穿过长廊就要进教室。
　　身后人叫住她：“江时——”
　　江时回头，又是江良。
　　“把你衣服拿回去，什么破品味，以后再敢盖在我身上你试试！”
　　掏出包里的那件紫色外套，扔在她的头上。
　　那件外套她见过，江时是她的同学外加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尽管她并不想看见她。

　　江时咬牙：“你大爷！”
　　上课铃声响，喧闹声渐次消失。
　　对了，忘了提一句，江良坐在江时后面。

　　江良上课从来不听，准确来说，她也没来几堂课，来了也是趴着睡觉。
　　有一回江时问她，为什么要来学校睡觉，在家有床岂不是更舒服？
　　江良说，在学校有书卷气息，比较好入睡。
　　其实想想，一个半夜睡马路的人，学校的确是个好去处。

　　刚开始老师还会说两句，可渐渐知道她烂泥扶不上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今天不知道是谁吃了火|药。
　　张班主任走到江良课桌旁，一脸嫌弃，“你要是不想学，就趁早退学，免得影响别的同学！”

　　江良没有理她，闭着眼睛继续做她的春秋大梦。
　　阳光从玻璃窗里照射进来，正好照在她的侧脸上，金黄色的头发亮的发光。江时回头，还能依稀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被人无视也是一种尴尬。
　　班主任无奈，扯着嗓门，“我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先上课，等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于是，江良又安稳的睡过去了。
　　一睡就是一上午，中间只去了一趟厕所。

　　“杨奇恺，这道函数题刚刚上课我没听懂，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叫杨奇恺的是江时的同桌，班里这次月考第一名。
　　杨奇恺转头看了一眼，嗒然道：“这是初二上学期的知识，不会就去翻书。”
　　江时道：“这都初三下半学期了，我哪里去找书。”

　　“我看你是向你后桌靠齐，还做什么题，再有个把月就要中考了，就你这脑子，别废劲浪费生命了……”
　　话还没说完，身后江良突然站起来，夺过杨奇恺手里试卷，两手一揉，往后一投，正中垃圾桶。

　　杨奇恺气得站起来，怒吼道：“江良！”
　　她眉梢挑起来，拉出邪长的笑意，“有意见？”
　　他眼神在江良和江时之间徘徊，哼笑道：“一路货色。”

　　刺啦——
　　杨奇恺的课时作业被扯下好几页，直接从三楼窗户扔了下去。
　　江良冲着江时讥诮，“人巴掌都扇到脸上了，你是死人吗！”

　　伸脚一脚踢开凳子，撞翻了后面的垃圾桶，翻了一地的垃圾。
　　她拎了背包就要走。
　　没有人敢上前劝架。

　　对于江良来说，上不上学对她无所谓，考不考高中也无所谓。
　　连班主任也无可奈何，又何况一个杨奇恺。
　　所以，班主任进来的时候，就将所有的气全都撒在了江时的身上。

　　“江时，别跟着某些人不学好，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你搬着书坐到江良这儿，别影响杨奇恺同学。”
　　江时抬头，“老师，那是江良的座位……”
　　“她来不来也无所谓，反正她也没同桌。”
　　不容她分说，她直接被遣到了江良的座位上。

　　江时坐在江良的位子上，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座位里有很多东西，指甲油、防晒霜、睫毛膏、小镜子……
　　于是，江时抱着书包在腿上，上了半天课。

　　初三的学业很繁忙，江时因为英语课文没背会，一直被老师留到了七点钟。
　　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走到弄堂里，江良家里没有人，屋里黑乎乎没有灯亮。
　　绕过江良家，拐口就是她家。

　　抬手敲门，有人出来开门。
　　江时一怔，轻问：“哥……妈妈还没回来么？”
　　江承席嗯了一声，回头一边走一边说：“妈今晚加班，晚饭我做好了，在桌上，要是冷了你就去热一下。”
　　她哦了一声，换了鞋跟上去。

　　江承席是她哥哥，比她只大了两岁，和她在同一个学校，只不过她在初中，他在高中。
　　“哥，你今晚有空吗？”
　　“没有。”江承席淡淡来了句，低头翻着手里的书。

　　江时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和他不是亲生兄妹，她也不是江家的人。
　　十一岁那年，是妈妈从孤儿院带回来的。

　　她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西红柿炒鸡蛋和着米饭，混着冷意的鸡蛋腥气。
　　“哥，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依旧沉默无言。
　　她放下碗筷，舔了舔嘴唇道：“我吃好了。”
　　站起来收拾碗碟，端到水槽里去洗。
　　水声哗哗，碰着碗碟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嘈杂。

　　“你晚上有什么事？”
　　沙发上传来声音，江时忙抬头，笑意盈眸道：“还有个把月就要中考了，我想让哥替我补补数学，我脑子不好，怕会考不上高中，妈不想我去市里上学。”
　　江承席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沉声道：“我八点半去你屋里，你早点洗个澡，热水放好了。”
　　她笑道：“嗯，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