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关山》绛尔

25、第 25 章

　　随着辰光的流逝，天上那半轮月亮跟着升高了些，其辉鉴人，却又朦胧神秘。白日里巍峨陡峭的山峰，此时看去只觉幽森无比，山林间偶尔传来几声粗厉的鸟叫声，崔骄骄知道这东西叫老鸹，听老人说这不是什么好鸟。
　　雷贺将手搭在膝盖上，轻轻出了口气：“是莫二叔让我们认识的。”
　　她十分疑惑，将这人在脑海中转了一遍：“莫二叔是？”
　　“一个对于我们来说有着再造之恩的人，现在的龙牙沟就是由他一手带起来的。不过，他已离开这里很久了。”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回忆般地眯了眯眼，“大哥比我早来几年，我来后不久，北斗也到了龙牙沟。那时候，我对大哥还不是很了解，后来我无意中得知他竟然还有家庭。”

　　他当时有多意外，崔骄骄现在便有多意外。她想不通，为什么有家的人会来当山匪？
　　为了消除她的疑惑，雷贺选择继续说下去：“大哥身世凄苦，全靠家中瞎眼老母一手拉扯大，即使已成婚生子，可终究走错了路。他虽然大难不死，但无论如何也面对不了那个家。”
　　她听完皱了皱秀眉：“他就不管他们了吗？”
　　雷贺苦笑道：“他的事情从不让我们插手。”

　　她把视线转到前面，一时间没有说话。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可怜，崔姑娘你……”
　　她点点头，温声道：“我明白，二当家放心，我不会同他计较的，大不了以后避着走就是。”她对邬安常的身世感到心软，也知道他还有些良心，但在她这里，他依旧是那个最难相处的人。

　　雷贺笑了笑，微胖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欣赏：“崔姑娘果然与常人不同，我很喜欢你。”
　　他说的喜欢，不是对异性的喜欢，而是性子上的喜欢。崔骄骄身在其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饶是如此，她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一下。从小到大，她几乎没什么朋友，同龄人嫌她娇悍，大人们觉得她主意太多。除了姜晚和她爹，好像也没其他人这样夸过她了。
　　她偷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事，便开始在身上藏东西的地方找来找去。她也不说话，找得雷贺一头雾水，直到她亮出一物来：“看，我还记着呢！”

　　雷贺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她手上的东西是几张银票，未等他婉拒，她就直接塞了过来。
　　“说到做到，钱是一定要还的！二当家不许不接！”
　　“那好吧。”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将银票放好。依她的性子来看，他若是不收，恐怕会被她一直缠着。

　　崔骄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忽觉困意袭来：“我得找个房间睡一觉去了，二当家再看会月亮？”
　　雷贺应了声好，却又在她转身之际说道：“崔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意，也很佩服你的勇气与胆量。但是，北斗他并非良人，他不适合你，你们之间是没有结果的。而且，这世上许多事，不是单凭勇气就能做到。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料到。”

　　她就停在原地，一颗心缓缓、缓缓地沉下去。这话听起来的确残酷，瞬间让她的身体凉了一半，同一刻，她的心里生出无数的情绪想法来。不甘与绝望，愤怒与伤心，它们一浪高过一浪，将她打得神魂紊乱。
　　几经挣扎，她才将心中那些不好的东西压下去，勉强笑道：“没有坚持到最后，怎会知道结果如何？二当家既然这么了解我，就该知道我不喜欢轻易放弃。”
　　雷贺叹了口气：“有时候知难而退不是坏事。”

　　崔骄骄心烦意乱，不欲再说，径直踩着月光离开了。
　　山坡上又只剩雷贺一人了，他静静地坐在原地，并无任何目的达到后的满足感，甚至觉得怅然可惜。如果没有这些绊脚石，他很乐意看到他们在一起。他不想当这个伤人心的人，却又不得不当。
　　夜渐渐深了，山间的风也越吹越冷，他紧了紧衣领，醉意退了不少。
　　身后传来浅浅的脚步声，往他这边，慢慢走近。

　　“二当家真会挑地方，这里可是赏月的绝佳位置。”
　　一道爽快动听的女声飘至耳际，雷贺讶然回首。
　　魏英娥在他的目光中扬起唇角，这清辉衬人，将她整个人照得柔和又深邃：“我与二当家单独聊聊，应当不会嫌弃我吧？”

　　崔骄骄压抑着满腔情绪离开的时候，决定去做一件十分需要胆量的事情。而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她要把自己给灌醉一些。俗话说酒壮人胆，她喝了酒，想必是英勇无匹，可以大杀四方了。
　　她揣着壶酒来到西风寨外边，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牛饮。她急需醉意，是以喝的又快又急，时常呛到自己，呛完便接着喝，一壶酒很快见了底。她摸摸鼓胀的肚子，没甚规矩地伸直双腿，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那月亮还是这么亮，她的心情似乎也稳定一些，不再很气了，只剩下一股冲动和不甘心。她无法接受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被别人否定，无论盛北斗喜不喜欢她，会不会同她在一起。
　　对她来说，困难不算什么，她只要那人的喜欢。

　　不知坐了多久，她忽然深深地叹口气，脑袋渐渐昏沉起来，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她拼命摇了摇沉甸甸的脑袋，想要站起来去找人，可是她很快发现自己的肢体不太受控制，努力了两三次都没有成功站起来。
　　她知道，她现在已经醉了，可以去找盛北斗了。
　　但是，他会在哪里呢？
　　她沮丧极了，她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连他在哪里还没弄清楚，就灌醉了自己，她果然是个蠢蛋！

　　变成醉猫的崔骄骄在树底下低声啜泣着，还带嘟嘟囔囔地说着话，听也听不清。她哭了一会儿，突然换了个方向抱住树干，将头不停地往上面撞，力道之大，十步以内皆可闻。
　　没人知道喝醉的人的想法，藏身于树枝上的盛北斗自然也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是，她再这么撞下去，极有可能会容貌破损。
　　他很少感到心累，此刻却亲身体验了一把。好不容易寻个安静的地方待一待，不想碰到了这只醉猫，他不下去将她拎走，便难以安宁。

　　一片落叶随风而下，不偏不倚坠在崔骄骄的头顶。她抱着树干，正欲再接着撞第不知道多少下的头时，一只手冷不丁出现，紧紧地揪住她的后领子。
　　“不疼吗？”
　　她停止了撞头，迟钝地转过身来，因疼痛而微微皱在一起的五官渐渐变成欢喜的模样：“你来啦！”
　　盛北斗看了看她白皙的额头，上头的皮肤红红的，幸好还未出血。他松开手，往后要退几步，不料她眼疾手快，整个人无赖一般挂在他的腿上。
　　“你不要走！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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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女主无疑了=-=
明天……可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