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关山》绛尔

35、第 35 章

　　崔骄骄总觉得昨天夜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不然一大早的，气氛也不会如此诡异。
　　她坐在龙牙沟正厅里，跟着邬安常大眼瞪小眼，就差只老鸹来衬托他们的尴尬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邬安常不客气地翻个白眼，待她仍如以前一般：“你问我我问谁去！”他比任何一人都想知道事情的原由，但是雷贺不肯说，总不能叫他去问魏英娥吧？他可是个要脸的。
　　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她便想从雷贺那里着手看看，只是刚起身没走两步就被他喊住。
　　“你要是想去问他，我劝你尽早歇了这份心思，他连我都没说。”
　　言下之意，就是她会吃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她转过身来看他，哭过的双眼还有些浮肿，眼里的血丝都叫邬安常瞧了去。她勾勾唇，似是不愿在他面前落了下风：“这可不同，你是男人，而我是女人。”
　　邬安常不悦皱眉：“这与男女有何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在女人面前说得，在男人面前便说不得吗？”
　　他冷哼了一声，明显不信：“一派胡言！”

　　崔骄骄才不管他信不信呢，笑着冲他摆摆手，看似心情很好的离开了。
　　当正厅里只剩邬安常一人后，他的面容总算没有那么严肃了。他看到她浮肿的眼睛时，就知晓她已在盛北斗那边吃过闭门羹了。他纳闷极了，看上去寻寻常常一个小女娃，怎会有如此大的恒心与毅力？
　　他本来不曾将她放入眼中，但是在听说她连着一个多月都在给盛北斗写信后，他终于对她有了点改观。她看上去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讨厌，他甚至有些欣赏她。
　　一个拥有毅力的人总能得到他人的赞赏，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姑娘。
　　不过，欣赏归欣赏，他可做不到像雷贺那样和颜悦色。

　　崔骄骄当然没有真的去找雷贺问个清楚，因为她明白雷贺也不会告诉她的。什么女人说得、男人说不得，全是她瞎编乱造的鬼话，她若真有这个本事，不会连盛北斗的心都走不进去。
　　她揣着满腹愁绪下了山，回到了桃仙城。临走之前她没有再去找盛北斗，过去也只是自取其辱，离开那里，就好像离开了一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崔府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忽地松了口气，归心似箭的，忙要找个能够给她安全感的地方疗伤。

　　此刻正值午后，春日的太阳终于不像冬天那么软绵无力，小花园里繁红嫩绿，极尽妍丽。和熙的春风带来了一些五颜六色的蝶和采蜜的蜂子，它们忙忙碌碌，奔波于各处花丛的模样均被他人纳入眼中。
　　崔守业卧在一张躺椅上，眯着眼睛，舒服地瞧着面前的一切。身下垫着的褥子软硬刚好，不会叫他硌得难受，也不会折磨他可怜的老腰。触手可及的地方置了一张小几，上面摆放着茶水糕点等物。太阳晒得不冷不热，若是阳光再强烈一些，他不敢保证还能这么舒适地躺在这里。
　　一切都很好，他的心情也很好。好不容易空出一天安生日子，他可不能浪费了去。
　　他突然短暂地叹了口气，因为他想起了已经消失好多个时辰的崔骄骄。对于这个打不能、骂不能的宝贝女儿，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办法。

　　不知是不是他的念头被哪个过路神明看了去，未消多久，崔骄骄真的出现在他的身边了。
　　他坐起来看着眼前的宝贝小祖宗，却发觉她情绪有些低落，整个人委顿无比：“乖女儿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崔骄骄蹲下来，委屈地靠在他手臂旁边：“我这么厉害，不会叫人欺负的。”能欺负她的人，必然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崔守业虎着脸，不太高兴：“怎么，连你亲爹都不能说了吗？你怕我去给你报仇不成？”
　　“爹，我没事，我就是有点难受。”哪怕盛北斗再一次拒绝了她，她还是愿意护着他。这么痴傻的性子，莫不是随了她爹？

　　她往昔灵动的美目间附着一层郁郁之色，时而呆怔，心不在焉。崔守业问她，她却说没事，可他分明看出她内里藏着更多的伤心！
　　他心中抽痛，伸出不再年轻的手掌摸了摸她顺滑的发，轻轻道：“我的女儿长大了，女大不由爹，只盼你莫像爹一样为情所困。”他停顿了一下，忆起一个人来，“多像一些你娘也挺好的，至少活得轻松。”
　　刘甄是轻松，但那样的无情不是她想要的。她问她爹：“喜欢一个人都会这么痛苦吗？”
　　崔守业先怔了怔，才摇头认真道：“不是的，也有美好的爱情的。”可他没这个福气遇上。
　　“那是什么样的？像话本里写的，两个人最后都能相濡以沫，执手天涯吗？”
　　他长叹一口气，历尽风霜的目光中染上了些许无奈：“或许是吧。但更多的就像我和你娘，有缘却无分，相遇也不一定能相守。”崔骄骄不是小孩子了，早已过了沉浸在话本中的年纪，他要教她辨清现实，而不是一味的去期待虚幻的男女之情。

　　崔骄骄听明白了，虽然明白，但她却变得更加难受。
　　不甘和痛苦和失望齐齐袭来。
　　“命运就是这样，它赋予了你东西，注定就要从你这里拿走一点东西。等你再大些便能明白，世事不是一帆风顺，命运亦是如此。”

　　是了。她自幼衣食无忧，身边不缺疼爱，好友不多，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因为人生顺风顺水惯了，碰上点挫折她便觉得难以度过，自恃机灵，以为在每个人面前都表现的很好，其实只是一个囿于方寸之地的人罢了。
　　“爹，我懂了。既然抓不住的，就让它过去吧，反正也不属于我。”她露出一抹发自真心的笑容，看上去已明朗许多。
　　崔守业拍了拍她的手，他很高兴：“这才是爹的乖女儿嘛。所以，爹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要不要也跟爹说说那个人是谁啊？”
　　然后找到他，替她出气么？
　　她拼命摇头，顽强抵抗：“不说不说！从来没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