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魂兮归来》染霜柒

10、身份暴露

　　据说镇国大将军姓易，已是知天命的年龄，一生戎马，战功赫赫，身上刀枪伤痕无数，沉疴难除。几年前曾因病上书请辞，回府静养，被今上驳回，如今依旧挂职在府休养。
　　易将军貌似不止一个儿子，年龄相貌什么的都不清楚。不知易公子的全名是什么？是否真的出身将军府？
　　他默默沉思，忽然想到自己不知道，不代表解意不知道。
　　解意正对着他伪装的伤处撇着嘴一脸心疼，袁笙被她慈爱的目光看的眼角一抽，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转移她的注意力。
　　“解意，你了解镇国将军府吗？易将军有几个孩子？”
　　解意轻咦一声，眼中流露出好奇神色，老实回答说：“镇国大将军楚国谁人不知？易将军有三个儿子，两个嫡出一个庶出。嫡长子叫易天珣，五六年前就死了，英年早逝。另外一个嫡子……”
　　解意忽然住了口，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袁笙看着她不解问，“怎么了？”
　　“那个，小姐您说过不要在提这些人给你添堵……”见小姐还是满脸迷惑，她弱弱地说，“就是关于小姐婚事奴婢不是提到京中有名的才俊吗？小姐好像挺烦的。镇国大将军的另一个嫡子就是奴婢之前想提的，近两年来风头无两的易小将军……”
　　解意边说边察言观色，就怕小姐又生气。
　　袁笙感受到她时不时飘来的目光内心好笑，“放心大胆的说，我不会生气的。易小将军叫什么名字？”
　　“唔。”
　　“易天珏。”
　　易天珏？他偏头偷偷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和下属们交谈的年轻男人，身姿挺拔，神色冷淡。
　　解意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自家小姐，又看了看那位姓易的公子，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震惊道：“他他他，他是易小将军！”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瞬间气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有如针刺齐聚射来！解意被突变的情况吓得不敢吱声，像个受惊的鹌鹑朝袁笙挤了挤。
　　袁笙轻飘飘扫了他们一眼，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见易天珏漂亮眼眸里满是冰寒的审视，心知自己是借助知知偷听的，当务之急是要打消他对自己身份的怀疑。
　　上一世虽多是独来独往但深谙处世之道，称赞和恭维是破除心防的杀手锏。他面色从容，先发制人，“易小将军年少有为，为国为民，心系苍生，仰慕已久。今一朝得见，真是有幸。”
　　易天珏眉头一动，微熹曙光下整张脸像被触动了什么开关鲜活起来，流动的眼神和唇角的弧度彰显的一抹笑却尽是嘲弄之色。
　　张续甫、杨邑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噤若寒蝉。
　　瞬息间袁笙察言观色就知自己说错了话，内心却是疑窦重重，复又朝易天珏望去。他这一世的皮囊也算得上很不错，容貌秀丽，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人时灵动天真，很难让人心生恶感。
　　易天珏走近几步，身上杀伐的骇人气势陡生，不咸不淡道：“我是姓易，不过不是什么易小将军，而是土匪，专门打家劫舍。”
　　袁笙看他面无表情否认后强行拿出可怕威势来吓人，不仅没如他人意愿被吓到，而且笑出来声，捂着肚子笑声越来越大。
　　太假了，这样就能吓退他？他一点不信他的说辞。
　　杨邑在一旁仿佛被感染了憋着笑差点岔了气，张续甫瞅了他一眼轻咳一声，他立马拉下嘴角表情严肃。
　　这时解意咬着手指伸出脑袋，顶着易天珏吓人的眼神小声说：“易、易公子，奴婢也是忽然想起来京中传闻易小将军在一次战争中伤了脸，很多人都说易小将军长得特别好看，可惜了什么的……”
　　袁笙听了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他的身份了，欣赏了一下他的脸后摇头反驳道：“不可惜不可惜，这样也很好看。”
　　在袁笙看来他说的是实话罢了，而在杨邑他们眼里却是这胆大包天的女子在出言调戏自家小将军，颇觉有趣。
　　易天珏不想再多纠缠，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边走边向杨邑他们吩咐：“易平易安去林子里的小溪灌好水，杨邑和张叔检查下马匹干粮，我们立刻出发。”
　　此时东方既白，漫天晨光照出天边飘逸的云彩，寂静树林上方多了鸟雀清越的啼鸣。黑暗已过去，昨夜一切仿佛一场梦，梦醒后什么似乎都随风而逝。
　　“唉唉唉，你们这就走了？”
　　看到他们无视了自己收拾好行李后就要跨上马出发，袁笙见势不好拉着解意就跑过去，刚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伤患立刻满脸痛楚又强行忍耐地步履蹒跚，凄婉地对着坐在黑马上的人说：“我们两个不但弱女子还是伤患，你们就把我们丢在这荒山野岭，万一遇到猛兽什么的，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可就要暴尸荒野了。”
　　易天珏手执缰绳，不为所动，“你们怎么来的怎么出去，我这没有多出来的一匹马。”说着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被木枝固定的伤处。
　　袁笙心里一个咯噔，猜测他看出来自己一点伤没有，突然从一个多处骨折的人变成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他果然还是怀疑自己。
　　这时怀里知知微动，在脑海里说可以变大驮着主人去郢都。这个他也想过以知知速度瞬息可达，但身边还有解意不好解释，而且知知容易暴露不安全。
　　他回绝了知知的建议又安抚了它几下，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没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抬首无所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袁笙眨眨眼，笑着说：“我一点不介意共乘一骑。”极度渴望的目光如实质性的刀片一刀一刀剐着□□盗骊马血肉，盗骊似乎感受到刺骨的瘆人目光躁动地打了好几下马蹄。
　　“唔，要是易公子今天把我们丢在这，若是侥幸不死的话我一定会带人去镇国将军府门口请求主持公道，易小将军欺负弱女子，骗身骗心，冷酷无情……”
　　袁笙腿一弯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抬头望着端坐在马背上无动于衷的男人，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气鼓鼓地发出色厉内荏的威胁。
　　解意站在一边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画面实在是不忍直视。
　　虽说知道这人只是说说而已但易天珏还是听得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第一次感到头疼，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张续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不怀好意地火上浇油，称赞他勇气可嘉。
　　杨邑看易小将军难得吃瘪内心暗笑，想象了一下那场景还是挺期待的，但到底是小辈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出声。
　　“自己选一匹共乘。”
　　易天珏本来就没打算抛下他们不管，只是想吓吓他们让其听话一点，却敌不过袁笙的胡搅蛮缠，顺水推舟地后退一步让他自己选。
　　见目的达到，袁笙立刻变了张脸，眉开眼笑地拉着解意接近他们。
　　他依旧装着副步履维艰的样子，走到乌黑亮丽的高头大马旁，仰着头看到易天珏弧度优美的下颚和居高临下的淡淡眼神。
　　这人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的黑马也歪过头冲他打着粗重的鼻息，黑黝黝的大眼睛里他愣是看出了轻蔑和抗拒。
　　哼，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家畜！
　　盗骊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尤其是这个陌生人还对它虎视眈眈，眼神可怕。袁笙毫不担忧地对着它呲牙咧嘴一笑，在脑海里指示知知放出一丝妖气威压，他还真不信制不住这趾高气扬的盗骊马！
　　知知不比一般的深山猛兽，灵识已开，修为高深，身上仅仅露出一丝妖气都会吓得森林之王闻风丧胆逃之夭夭。盗骊瞬间从袁笙身上感受到这股可怕的威压，心生恐惧，两股战战，前蹄半跪俯下身作臣服状。
　　易天珏不知盗骊为何突然做出反常行为，但他敏锐察觉到面前这人身上的一丝异样，细看却又看不出哪里不对。
　　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袁笙心里一紧，扬起头露出优美的颈项，对他得意一笑，然后轻轻巧巧地跨上马背，坐在他身后，伸手搂住他的腰明显感觉对方身体的僵硬，嘴角含笑道；“走吧。”
　　话音刚落盗骊马就站直了身体，安安静静等着主人的指示。
　　另一边解意上了杨邑的马，被杨邑搂在身前，两人脸上都升上一层可疑的薄红色。
　　易天珏忽视腰上的一双手臂，看所有人都准备妥当，一扬马缰盗骊就会意地撒开马蹄，朝前方奔去。
　　袁笙听着耳边哒哒的马蹄，侧脸看着周边景色转换，不出片刻就回到了那座小庙然后迅速转了个方向继续前进，后面人骑马紧随。
　　“易小将军，我看你们对着九龙岭很熟嘛。”
　　易天珏好似没有听见，他又重复说了句，“你们是不是来过这？”
　　见他还是不理自己，袁笙的脸贴住他后背磨蹭，紧紧箍住他的细腰，喃喃道：“你真的不理我？”
　　易天珏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一阵酥麻，脸上一热，忍无可忍地低声回他，“一年多前曾在九龙山剿匪一个月。”
　　虽说只是短短一句话信息量还挺大，袁笙暗想怪不得他们如此熟悉地形。得到回答后他消停了些不再多言，只是姿势还是没变，抱住他的腰没松手。
　　这时脑海里突然跳出知知的抗议声，袁笙一听原来是它缩在领口里现在这个姿势挤压得它很难受，控诉他光顾着和那个男人说话忘了它，他不知为何脸上生出热意，很不好意思地让它爬到自己后颈处待着。
　　从朝阳初升到暮色四合，他们一行在山中疾行了一日终于到达最外围一座山的山脚，在山脚的一处村庄歇了一晚，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再次出发，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上了宽阔的官道，此时还早的很官道上没什么人，十分清冷。
　　忽然道路前方出现了几道模糊的人影，接着是愈渐清晰的马蹄声，易天珏视力极佳，看到为首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后面是两个衣着朴素，应该是家中奴仆。
　　他本来没多在意，看了一眼就骑马准备与他们擦肩而过，谁知这时那男子突然喊住了他，“易小将军，等等。”
　　这人是谁？居然认识他？
　　易天珏心中一凛，及时拉了缰绳让盗骊停下，后面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纷纷减速停下。
　　“你是？”
　　易天珏与那男子坐于马上遥遥相对，细细端详他的相貌，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他的身份。
　　男子朝他抱拳拱手，说：“蒋成业，礼部侍郎。有缘偶遇易小将军，冒然喊住您实在唐突。但有一事还想与易小将军相询。”
　　躲在易天珏身后的袁笙一听到男子的声音就暗叫不好，大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哪！他努力把脑袋和四肢都蜷缩起来，尽全力躲避他大哥的视线。
　　“但说无妨。”
　　蒋成业神色有点尴尬，还是开口说：“不知易小将军在路上可曾见到过一主一仆，可能是一男一女，也可能是两个女子？”袁笙外出最爱穿男装，性子也机灵，他实在不确定他们会是怎样的装扮。
　　易天珏神色一动，感受到身后人正紧紧攥住他的衣裳，心中有了几分明了。
　　这时落在后面的人也骑马上前来看看什么情况，杨邑怀中的解意突然看到蒋成业下意识激动地喊了出来，“大公子！”
　　蒋成业一转头看到了解意也不管她是多么灰头土脸眼睛一亮，急忙问：“小姐呢？莘莘在哪？”
　　此时袁笙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想到严肃的大哥会如何在众人面前教育自己只觉眼前一黑。
　　他还是要脸的。
　　解意发现自家小姐在装死，知道自己太过莽撞，缩着脖子眼神若有若无地瞟向易天珏身后。
　　感受到大哥的灼热视线袁笙勉强挤出一个笑，歪着身子从易天珏身后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一脸讨好对他说：“大哥，别急，我好得很。”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传闻中逃婚的丞相府二小姐，而现在被外出寻他的哥哥当场抓住了。
　　一出好戏。
　　而易天珏仿佛刚得知他的身份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说：“原来他是蒋二小姐，先前遇到他时他说他叫沉鱼，那位姑娘叫落雁，是南巡府小姐派来向丞相府大公子讨债的，好像说是桃花债。唉，我居然信了。”
　　袁笙听到他的话目瞪口呆，暗骂这人趁此机会蓄意报复，想反驳却不知说什么，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眼瞅着蒋成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袁笙心惊胆战地垂下头，乖乖等训。
　　蒋成业见他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心里一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面子的，板着脸说：“快跟我回去！”
　　袁笙想噢一声，忽然理解这是要回去算账的意思，话到嗓子口拐了个弯，“我要跟易小将军他们一起回去！”说着就张开手臂紧紧抱住易天珏的腰誓死不撒手，易天珏被他突然一勒惊到了。
　　蒋成业冷下来的目光聚集到袁笙搂在易天珏腰前的手上，接着在易天珏身上来回逡巡，易天珏镇定地任他打量。
　　“跟我回去。”蒋成业坚持。
　　“我跟易小将军他们回去。”袁笙也坚持。
　　同样的话来来回回很多遍，气氛僵持着谁也不肯妥协，易天珏觉得这两人都很幼稚，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出声道：“蒋侍郎公务繁忙，这时外出寻人怕是费了功夫，在这耗着得不偿失，要是我易天珏您信得过的话，我可以送二小姐回去。”
　　被易天珏说对了，今日有时间出门是告了半日病假，他实际是一点病没有的，往小了说是小事一桩，往大了说却是欺君罔上，还是早回为妙。
　　“小妹顽劣，那就劳易小将军多费心。”蒋成业淡笑着感谢他，随后转脸就眼神警告袁笙不许作妖，严肃道：“我在家里等你。”说罢就一调马头原路返回。
　　见他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袁笙心下一松，脸紧贴易天珏的后背趴着，唉声叹气，一脸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