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魂兮归来》染霜柒

16、白狐

　　郢都城南距离皇宫不远，除了一些还没拆除的旧屋其余大多是白墙青瓦的四合院，居住的多是做生意的富贵人家。白日里这儿比不上市街热闹，但也人来人往，经常有心思活络的商贩推着车在这附近卖糕点或者水果，因为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总有公子小姐不差那几个钱，出游时会心血来潮买点小吃满足贪吃的嘴，他们的顺意之举却照顾了小贩的生意导致这地方出现了这样流动的摊位。
　　夏老头是个卖甜瓜的老汉，他经常在午时推车到城南街道这卖瓜，到傍晚回去。他家的甜瓜味道甜美故而生意还不错，时常会有老顾客过来。
　　此时日头偏西，凉意骤起，夏老头知道大概一个时辰不到太阳就要落山了，自己也要回家去了。
　　这时，他看见两位衣饰华美的男子从街头走来，近了发现一人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但周身气度不凡，另一人相貌秀美，个子也不高，眉眼含笑，顿生亲切之感。
　　看他们很可能出身富贵，夏老头就出声招呼他们，“两位公子，要不要尝尝甜瓜，老汉家的瓜可甜了。”
　　袁笙一听停下脚步对旁边人道：“走，去看看。”
　　易天珏：“你出来就是买瓜的？”
　　“不要那么严肃，”袁笙面上微笑，勾了勾他的衣角，等他跟上来，对那卖瓜老汉说，“给我挑一个吧。”
　　“好嘞！”夏老头眉开眼笑。
　　“我想向老汉打听一件事。”
　　“公子，你说。”
　　“城南桃溪巷的庄府在哪？”
　　一听庄府夏老头一愣后凝神想了片刻，突然说：“庄府？公子说的是那栋荒宅吧，它上面挂的确实是庄府的牌匾。”
　　路上袁笙早与知知悄悄会合，听它描述的确是座荒废的府邸，所以点头称是。
　　夏老头见此神色一变，“庄府荒废了快二十年了，这宅子不详，据说还闹鬼，公子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沾了霉运。”
　　面对他的好意规劝袁笙表现得并非无动于衷，感兴趣地问道：“那庄府主人去哪了？”
　　“据说这宅子好早之前就有不详的传闻了，也没人住，但架不住它地方大又漂亮，被江南一姓庄的富商看中，那富商没查清楚就买下了，买来给自家老太太享福的，结果老太太住了没有几天就中风瘫在床上，据说是被鬼吓的。至此那宅子就一直空着，荒废了。”
　　“原来如此。”袁笙若有所思，心道这地方定是有问题。
　　“公子，你的瓜。”夏老头称好选中的瓜拿出来。
　　“哦，先放着吧，我们还有事，办完事回头来拿。”袁笙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两下易天珏，“给钱。”
　　易天珏无奈地在袖口里掏了又掏，终于掏出几十文钱给了老汉。
　　“好好好。”夏老头特别喜欢爽快的有钱人。
　　袁笙想了想又问他有关庄府附近的怪事。
　　“额，怪事，”夏老头锁着眉头认真想了下还真想到一件事，“两年前的事了，就是庄府隔壁的隔壁，是吴老爷宅子，有几天传闻吴府侍卫死了两个，都是被什么东西吸干血死的，传的十分可怕，老汉现在还记忆犹新。”
　　桃溪巷，吴府，吸干血。
　　袁笙忽然想起两年前让张老大帮忙留意极北来往的商人时听到的发生的奇异之事，现在看来并不简单。
　　他谢过卖瓜老汉转头一脸凝重，朝桃溪巷的庄府走去，易天珏相随在旁，听到他的问话自然猜到他的目的。
　　“那庄府有什么问题？”
　　“去了就知道了。”知知在他脑海里指路同时他一心二用与易天珏说着话，“我也不确定到那会发生什么，还是隐蔽一点去探查为好。大婚那天几乎全城的人都看见了你的脸。嗯，我挑的面具很合适。”
　　不到片刻他们就来到了废宅庄府，果然是好气派的建筑，比起丞相府也不差多少。
　　大门上红漆脱落，金属生锈腐蚀，上方匾额被周围的苔藓野草覆盖若不仔细看就会忽略被遮挡的“庄府”二字。
　　问了知知，它说不久前国师偷偷从这离开回宫了，怕打草惊蛇它没用灵识探查，庄府里有什么它还不清楚。
　　袁笙想了想就要上前推门而入，易天珏抢在他前面推开似乎年久欲坠的破败大门。
　　嘎吱几声，里面与外面仿佛两个世界，破旧，清冷，阴森。屋子、走廊、小桥、假山等被野草藤蔓疯狂占据，人气消无，荒凉透骨。
　　“果然荒废了。”袁笙大大方方地行走其间，左顾右盼，“本来还想着占大便宜了，那么点钱可以买到这么大的房子。可是里头都荒废成这样了，得好好考虑一番。”
　　旁边易天珏瞬解其意，默契配合道：“是啊是啊，但是这么便宜的事平时可遇不上，不如我们再看看。”
　　“正合我意。”
　　他们二人就伪装成有意此宅的富家子光明正大地到处查看起来。
　　……
　　躲在暗处观察的小六对小五和小七示意吓吓胆大包天的这两天。
　　他们正走在一院中，忽的天一变刮起了风，仿佛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吹来，被狂风迷得眯起眼，恍惚看到风中一鬼祟的影子，渐渐露出隐约可见的头颅、双目和可怖的大嘴，从它口中传来啧啧的咀嚼声以及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充满憎恨的森然呐喊。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
　　易天珏浑然不惧，神色一正，拔出腰间弯刀就挥舞着破开风障朝那鬼影刺去，口中喝道：“装神弄鬼！”
　　身旁的袁笙都未来得及阻止。
　　敌暗我明，但现在躲在暗处的老鼠已现出行迹！
　　袁笙让知知放开灵识与之五感共享，他瞬间感受到了前方分散着的三个正呼吸着生灵，不由心神一动，这三个生灵气息不强，似乎是通智期妖兽修为。
　　这时易天珏手中刀光一闪，那鬼影就如纸糊的从中间破裂黑气瞬间四散开来往周围逃窜。虽然看不到被黑气包裹的是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当中必定有什么存在，敏锐地察觉到那黑气又要聚合在某处，他手持弯刀矫捷冲去，又是一挥。
　　那股黑气朝他袭去，同时黑气中的存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他听到分辨不出男女的童音，在气急败坏地吼叫，“该死的人族，身上煞气好重！”
　　袁笙一听就知易天珏占据上风立刻放下心来，也惊讶他居然镇得住这已有微末修为的妖族。
　　有易天珏对付那已暴露的一个，袁笙让知知锁定还在隐藏着的另外两个气息，欲把它们揪出来。
　　没有让知知出手，袁笙从袖掏出一沓符箓，都是这几年来动用魂契藉由知知修为所绘，也感谢自己上一世符道修行得不错，还能记住那画符时的几分精髓。
　　这些就是他平日画的驱魔诛邪符，比普通的辟邪符要高一个等级，对付一般的通智期小妖是绰绰有余了。
　　驱魔诛邪符要修士以灵气激发，但袁笙这世乃一介凡人，只得靠魂契把知知的力量暂时“借”过来，他也只够发挥练气后期的实力，那也总比什么都干不了好。
　　小五和小七看到另一看起来柔弱的公子突然朝他们发难，似乎是随手一撒，两张黄纸准确无误地向他们两处飞去。
　　那符箓中蕴含的威力让小五面色一变，心惊肉跳地边躲避边大喊着警示小七。
　　驱魔诛邪符在空中发出强烈的金光，小五小七虽及时躲开但那灼热余光还是触及他们身上，发出两声惨叫。“该死的人族修士！”
　　他们浑身一直裹挟着一团黑气，此时要逃也隐蔽身形散了两个方向飞去，袁笙又怎么会让他们逃出这里！他掏出四张困缚符往四个方向射去，四张符发出隐隐金光联结成一个方正的空间困住他们。
　　这时另一边也形势已定，不知为何那东西不敢十分靠近自己，易天珏看准时机刺中它一处，刀口鲜血滴落，他神色一动伸手探入黑气中抓到毛绒绒的东西。
　　黑气倏地消失，他看清了手中捏住的东西，“狐狸？”
　　一只白狐，颈上伤口血流汩汩，他捏住的是它的后颈。
　　它还活着，被易天珏悬空拎着，蹬着腿眼神凶狠地朝他呲牙咧嘴。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他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话“这狐狸有了伤口狐皮怕是卖不出去了”，不由一讪。
　　袁笙走过来一看原来是只狐妖，见它被擒住还是一副凶恶面孔忍不住手痒，抽了它一脸，淡淡道：“国师澹台贾与你们什么关系？”
　　它面皮一抖垂下头闭口不言。
　　袁笙冷哼一声，转而直接对易天珏道：“把它宰了。”
　　易天珏还在想一只狐狸会说话吗，听到他的话一怔，而后突然听到白狐发出尖细的人声，“你不能这么做！救命啊老祖宗！”
　　“国师是你们老祖宗所变？”袁笙追问。
　　它口中吐出几缕黑气，黑气直直往上飘去，袁笙暗道不好，掌贴驱魔诛邪符向它拍去，金光瞬间包裹住它把惨叫淹没，黑气消散无形，白狐也没了呼吸。
　　幸好在它拼死求援之际将它灭杀，不然定会打草惊蛇，而且那澹台贾修为深不可测，实难防备。
　　就在这时一直在冲撞金壁的两团黑气也自动消散，露出身形是两只白狐，袁笙暗想这是捅了狐狸窝了。
　　“不好！”那两只白狐颇有决断地积聚所有力量共同撞上同一点，魂契借出力量的时限快到了，连带着符箓的威力在极速降低，它们冒着重伤濒死的风险趁机打破这方金壁，逃之夭夭。
　　袁笙感受到身上力量在极速消退，重新变回一介凡人，心绪起伏片刻冷静下来。
　　这番争斗下那两只白狐必定伤重，选择躲起来养伤，而皇宫乃龙气与国运汇聚所在，普通妖物连接近都不能。只要澹台贾一直留在宫中就不会发现不对。
　　几个呼吸间他就镇定下来想好了对策，这时易天珏手上拎着狐尸走过来，“这要如何安置？”
　　袁笙看他跟平时别无二致的神色服气，凡人能看到狐狸黑气包裹口吐人言面不改色，胆量过人。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找个偏僻之地埋了。”
　　隐蔽留下知知处理打斗痕迹，袁笙二人出了庄府一直往北，中途还拿了放在夏老头处的甜瓜。
　　城西一处密林中，两只白狐在夜幕中小心前行。
　　“小五，小六死了。呜呜呜～”
　　稍大一点的白狐舔舐伤口，舔了一嘴的狐毛，呸呸呸吐掉，“小七啊别哭了，我们能捡回一条命算命大了。”它原本漂亮的一身毛被那金光照得脱落了不少，心如刀绞。
　　小七呜咽着小声说：“我们去找老祖宗为小六报仇！”
　　小五甩出尾巴拍了下它的脑袋，“你忘了两年前我和小六忍不住去一家府邸中吸了两人的精血，被老祖宗狠狠教训了。要是被他知道我们被人族修士发现坏了他的大事，怕是会亲手宰了我们。”
　　小七点头应和，“老祖宗很可怕。”
　　小五比它年龄大了十几岁不像其他狐处事不经大脑，对小七说：“七年前老祖宗在妖界边线与其他妖大战顺手解救了我们，老祖宗带我们冲出妖界壁垒来到人间界已是于我们有恩。小六之死还是不要麻烦老祖宗出手吧。”
　　说完它在心底默默补充道：告知了老祖宗不一定理会说不定还会嫌弃它们碍事。它一直有预感，老祖宗在筹谋什么大事，怕是此处要不太平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疗伤吧。”现在来个农夫都能轻易把它们两个抓住。
　　它们避开人族居所和强大野兽领地，慢慢在林子里寻找着躲避之地。
　　回到将军府已是暮色四合，解意瞧见他们终于回来心里一松，笑道：“赵夫人已经来问过两次了，我还怕小姐你们出去玩乐忘了回家。”
　　袁笙假装没看见她眼底的促狭，口上说，“解意，我也该为你张罗婚事了，杨副将我看就不错。”
　　“小姐！”她面上升起红霞，咬牙跺脚，一副恼羞成怒之态。
　　袁笙呵呵笑着，心里却想早日把这事提上日程，解意跟他已久，他希望她以后有个好未来。
　　用了晚膳，洗漱完毕，房里就剩袁笙与易天珏二人，今日精力压榨太多袁笙早觉得累了，躺在床上看易天珏拿绢布擦着他的刀。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易天珏气定神闲，专注手上相伴已久的兵刃，“你要是想说就说了，谁还没有个秘密。”
　　“我记得我可是跟你说过，我想修仙啊，去昆仑。”
　　易天珏瞬间想起来在九龙岭山洞里两人的问答游戏，当时还以为他是被神仙话本所惑，现在看来却是真心话。
　　“所以你还想去昆仑？”
　　袁笙点头，“我所使的法术不过皮毛，我的愿望就是去昆仑学仙法。”他忽的语气一沉，“我早发现国师有问题，不解决这事我不能安心去昆仑。”
　　易天珏抬首望着他，目光久违的郑重，“既然如此，等我们揭发了国师真面目，我护送你去昆仑。”
　　袁笙回视着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心底居然露出一丝不舍与伤感，勉强笑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留在昆仑吧，学仙法多好。”
　　易天珏回道：“我志不在此，再者我还为看破红尘。”
　　袁笙心底蒙上一层淡淡的失望，只是点头。
　　这时易天珏忽然说：“说到这，仙鬼一说，你肯定与福王爷谈得来。他几十年前就沉迷寻仙问道，至今如此。”
　　“噢？”袁笙来了兴趣，“那福王爷他可有收获？”
　　“这我就不清楚了，”易天珏摇头，“不过你与廷幼不是相处融洽吗？问问他就行。因为国师神通广大，福王爷也经常求见过国师，所以最好不要接触福王爷本人。”
　　袁笙点头称是，另外他心中已有对策，朝易天珏招招手俯身贴耳讲起了自己的想法。
　　交流了良久，易天珏一叹道：“暂时这么决定吧。该歇息了。”
　　“好。”
　　两个人影并排躺下，幽幽烛光瞬间熄灭，夜深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