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魂兮归来》染霜柒

3、横死

　　话说那季辰气质清正且与袁笙是同门，但袁笙与他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他在外游历时不止一次看到过因为天材地宝暗害同门的戏码，故而对他持谨慎态度，没有主动告之陌生建筑的存在。
　　与蟒蛇激烈鏖战后三人各自服下灵丹打坐恢复，片刻后季辰起身正式感谢他们的仗义相助，也解释了那蛇妖追杀他的缘由。他一进入秘境就身处荒山野岭，先后遇到两只修为很低的妖兽，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后来发现了一株即将成熟的天级灵植。他埋伏在周围等了一天多准备采摘时遭到了袭击，一只即将炼成妖丹的蟒蛇。原来那蛇妖早就驻留此地，视那灵植为己物。季辰要出手抢夺直接成了它的眼中钉，激起了它的怒火，一路对他穷追不舍。
　　袁笙闻言感慨他遭遇坎坷，聪明地没提那天级灵植的归属，也对他简单讲述了他们的经历，将他们可能身处七星迷阵的猜测相告。
　　季辰听他们二人描述后直言确是七星迷阵，没有攻击效果，可见级别不高。见他们对此一筹莫展，不由笑道：“正好，我在内门选的一门课就是阵法，可要献丑了。”
　　修真界中阵法的本源归根究底还是天地灵气，百般手段诸如绘制阵纹、陈列摆设、五行八卦、星位斗转等等，关键还是阵眼。只要通晓布阵规律顺藤摸瓜找到阵眼所在，通天手段都不足为惧。
　　季辰自告奋勇在前领路，每隔片刻停下计算正确方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随着步调转变不经意间周围景色也在瞬息转换，不到半个时辰他止步道：“到了，阵眼。”
　　前方树木较为稀疏了，绿意渐淡，苍碧天空下天光横照，远处淡淡雾气缭绕，层层叠叠的繁茂树枝间窥得一座雄伟的旧宅安安静静矗立，背后是渐渐下沉的赤日，万缕金光勾勒出巍峨的轮廓，仿佛披着岁月流光，无言感叹着看破红尘的沧桑。
　　“这是？”
　　他们震惊后瞬间提起高度戒备心靠近它，渐渐它的完整面貌展现眼前。
　　这座宅子整体看来古老而破旧，占地面积很大，爬满绿萝的围墙高高的，挡住外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曾经辉煌的门庭左右两个活灵活现的石狮子，两人合抱粗的柱子上红漆褪色剥落，两边檐角挂着的福字红灯笼随风飘荡，黯淡无光，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正上方挂着的牌匾，龙飞凤舞的两个鎏金大字——谢府，上头蒙上了层层积灰，风吹萧瑟过，空留斑驳岁月。
　　“这秘境主人姓谢？”
　　东方君岳开始搜肠刮肚地想有哪个生前扬名的阵法大师是姓谢的。
　　“别想了。”
　　袁笙直接上前推开厚重大气的朱红大门，灰尘飞扬呛得人咳嗽连连，挥手驱赶着尘土他们依次走进这府邸。
　　谢府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式建筑，偌大的庭院寂静得阴森，中央的青石板路平平整整，两边是大小相仿的池塘，池水混浊，莲叶凋敝腐朽，岸边十步一垂柳，柳树有的还依旧绿枝依依，风拂影舞。
　　这里繁华时景色定是极美。
　　石路通往一个曲折繁复的游廊，顶上画壁彩绘华美，四通八达，整座游廊像条朱红长蛇曲线游走于花园之中。佳木茏葱，奇花熌灼，假山奇绝，闻隐蔽处泉水飞流入石隙倾泻而下。他们置身其中觉其妙不可言，奈何走了半个时辰也未发现分毫不对劲，仿佛只是个凡人府邸。
　　“这儿看来没什么危险，我们不如分头行动。”季辰提议。
　　袁笙同意：“可以，有什么问题直接传音。”
　　语罢三人各自选了方向探索。
　　袁笙选了右边的岔道，他沿着长廊走了片刻，看到了一道拱形圆门，上头盘踞着绿莹莹的藤蔓，隐隐看见寸缕绿意间毛笔写的“闻竹苑”三字，字迹潇洒飘逸。
　　闻竹苑，听起来似乎是个高雅的院落。
　　一走进就看到大片翠绿竹林，灵气很足，生机盎然，竹林旁紧挨着几间房舍，他走进离得最近的一间打算一探究竟。
　　看样子是个书房，屋里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一眼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几幅画卷，皆是美妙空灵的山水花鸟图，中央放着一张黄花梨木大案，案上放置几方宝砚，各色笔筒，筒内笔如树林一般。其左边紫檀架上竖着若干狼毫笔，右边放着个精巧的莲花型香炉和巴掌大的银色铃铛。
　　绕其入内发现这几间房间被打通了，卧榻纱帐缦缦，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华贵屏风后空闲的浴池，一应俱全。在里头查看了下什么都没发现，他走到外间的书房，发现桌案上镇纸压着的画纸上绘着半幅竹林，风中劲节，墨色晕染，只可惜未完成。
　　袁笙又看了一圈发现这桌上最格格不入的就是这银色铃铛，好端端的为何摆在这。手掌整个包裹住铃铛朝上提，打算拿起来细看，却感到一股极大的阻力，铃铛纹丝不动。
　　咦，这铃铛这么重吗？
　　就在他蹙眉疑惑时耳边突然出现高昂的叫声，是东方君岳。
　　“快过来！大发现！”
　　他还来得及消化话中意思，脚下土地剧烈震动，灵识覆盖范围内某个方向灵气爆裂，若干个浓郁的灵气精华聚点在空中悬浮着，明晃晃地昭示着行走的宝物的身份。
　　东方君岳这是掀开了主人的藏宝箱？
　　虽不知具体情况他明白现在必须赶到那里，越快越好。袁笙抬脚欲走忽然想起还有这奇怪的铃铛，瞬间做了决定，灵力汇聚于手掌覆于其上使劲一拔，铃铛被抬起一瞬产生的莫名力度使他不由后退几步。
　　袁笙低头看见银色铃铛安静地躺在自己手心，颠了颠感受了一下，是正常的重量。
　　这铃铛好生奇怪！
　　但现在没时间追根究底了，他把手上这个和普通铃铛别无二致的银铃往怀中一塞，扩开灵识确定方向施展身法赶去。
　　天哪！他们干了什么？！
　　袁笙远远就看见一间院落上方灵气已聚形，一头透明的巨龙悬浮半空对天宇无声吼叫，周围的灵气被牵动形成一个个旋涡状的小风暴，气焰嚣张地疯狂肆掠，狂风大作。原本完好的院落已经被破坏得只剩基本的轮廓，残垣断壁，是灵气暴动的中心所在，然而有两个人影还在不顾一切地朝里闯。
　　他以剑气护体飞驰而去。
　　“袁兄，你可来了！”
　　东方君岳手持法宝护体，纹丝不乱，看见他一脸惊喜，而季辰就狼狈一点，剑气护体太久在高强度灵气肆虐下显得左支右绌，衣裳不时被锋利地无规则气流割裂。
　　袁笙一到就加入其中，三人配合压力大减，问起事情缘由东方少主又是委屈又是兴奋，说他发现这院子建的与众不同，庄重华美，进入时发现唯一的房屋门中央贴着一道黄澄澄的符，上头绘着复杂晦涩的符文。
　　“我就拿剑劈过去，谁知没劈开符箓自己被气流弹开，我气不过就掏出了几件法器扔过去，哪知道灵气会爆炸？”
　　袁笙一阵无言，他倒是阴错阳差破开了房间的禁制，观这灵气定是级别很高的宝物无疑了。
　　艰难前进间他们都感受到狂暴的灵气渐渐有平息的趋势，看到头顶那条巨龙逐渐模糊消散，心头大喜。待他们接近那栋已被灵气暴风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房屋时精神一震，眼前出现了若干个悬浮着的光点，静置原位，微微振动，朦朦胧胧，看不清里面宝物的样子。
　　目光一扫，足足有二十一个。
　　愣神之际已有人出手抓取，是季辰。他跳着飞起抓住离得最近的一个光点就往储物袋里送。
　　“愣着干什么，快抓！”袁笙朝东方君岳吼道。
　　这些宝物被主人施术看不到本来面目，只能看运气，多拿一个是一个。
　　就在他抓到第三个塞入储物袋时看到身边两个光点突然动了，朝苍穹疾飞，交相辉映，缠绕嬉戏着向北方飞去。
　　这是？
　　东方君岳讶然：“宝物飞走了？”
　　“君岳，这些不要了，我们追那两个。”逃跑的那两个光点定是灵宝，已育有器灵，它们的价值其余法器加起来都比不了。
　　灵宝只有两个，他们有三个人。顾不了这么多了，在东方君岳和季辰当中选一个他定会选东方君岳。他已熟知东方少主本性再加上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而季辰虽是同门却不熟悉，对他仍存疑心。袁笙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闻言东方君岳停下动作跟着袁笙御剑飞行而去，而季辰回头望着他们背影，犹豫片刻也御剑紧随其后。
　　他们二人朝北方飞去不出片刻就遇到了一伙人，应该是被灵气爆炸引来的，对方共六人看统一服饰就知是名门子弟，东方君岳见多识广一眼认出是九霄仙宗。
　　九霄仙宗在千年前可谓是修真界第一仙门，如今落魄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二流宗门内居首位。如今玄天剑宗虽威名更甚，也最好不要滋生恩怨。
　　“二位道友从那个方向来，可知发生了什么？”为首的修士是个年轻男子，一袭青衫，腰间挂玉箫，器宇轩昂，神色清明。
　　袁笙道：“只闻得一声巨响，怕是有修士为异宝相争，我们绕其而行，为与同伴会和。”
　　男子微微颔首，看起来很好说话，不欲与他们多纠缠，准备施礼告辞。突然他们后方又出现一人，御剑而来，竟是那季辰。袁笙知道他很有可能追过来，没想到竟是这么快。
　　没想到季辰看见他们也是一愣，“袁笙、东方，快逃！”
　　自他身后一支金箭如流光疾射而来，季辰反应极快地侧身一避，锋利的箭头险险擦过他的手臂，那袖子也被气流划破了个大口子。
　　原来季辰也是倒霉，刚御剑而起就遇到十几个人，他们看见了仍留在原地的仅剩几个宝物同时也发现了刚刚离开的他，收了宝物后就对他穷追不舍。
　　男子被这突然出现的状况引起了注意，示意师弟师妹们稍安勿躁，作壁上观。
　　追在季辰身后的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站在一只鸟兽背脊之上，男的一袭蓝衣，左手持剑，女的一身劲装，臂挽金弓，那金箭应是女子射出。
　　袁笙回过神来暗骂他多事，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所有人都认为季辰与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一晃神季辰已冲到他们面前，眼中带有焦急之色和催促之意。虽不知缘由袁笙只得信他，带着东方君岳打算继续北行。
　　那一男一女见此大怒，舌绽春雷，却是对那九霄仙宗的男修道：“司徒师兄，快拦住他们，他们身上有宝物！”
　　司徒目光一转看向他们，无动于衷。
　　二人对视一眼，作出决定，男子高昂道：“我们刚刚从灵气爆裂之地而来，所有感知到的宝物皆不见，定是被他们三人所得！”
　　闻言，司徒目光一凝，抽出腰间玉箫朝那三人虚虚一指，道：“拦住！”身后弟子闻风而动，阻挡住他们去路。
　　袁笙这才知晓宝物一事被撞破，现在是腹背受敌，逃离的灵宝也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东方君岳却是上前一步，神色无惧，气焰嚣张，“我乃东方君岳，谁敢拦我！”
　　东方世家乃修真第一世家，势力财力自不必说，最为出名的就是极为霸道的护短，其他宗门世家不敢轻易招惹，更何况东方君岳是东方少主，下一任继承人。
　　司徒面色不变，握住玉箫的手却是一紧，客气道：“东方少主自是可以离开，其余二人必须留下。”
　　说话间那两人也来到面前，女子掩唇娇笑道：“司徒兄，我们可不止两个人。”语罢只见从来处方向又出现十多人，有乘鸟兽也有御剑而行，堪称浩浩荡荡。
　　这十几人来自两个宗门，上陵门和御兽门，本来宗门间关系就不错，在秘境中暂时结盟探寻异宝。速度最快追上季辰的一男一女出自上陵门，曾经拜访过九霄仙宗，故认识首席大弟子司徒飞霜。
　　乾坤郎朗，巍峨青山前，袁笙他们前面有九霄仙宗相阻，后方有两宗门虎视眈眈，忧矣，危矣。
　　持弓女修站出来，神色自信，看他们仿佛瓮中捉鳖，“你们若是交出宝物，就饶你们不死。”
　　袁笙悄悄拦住怒发冲冠意欲发作的东方君岳，面色镇定，“什么宝物，我们不知。”
　　“嘴硬什么，可是我们亲眼看到，不然就打开储物袋让我们一一检查！”女修面如冷霜，冷哼道。
　　下一刻袁笙的动作把所有人惊住了。
　　“做梦！”袁笙咬牙从怀中掏出一物就猛然往前扔，趁此拉着人挥剑向前方突破，心里默默心疼刚到手的东西就没了。
　　“快逃！这是地阶爆裂符！”有人认出那符箓高喊道。
　　地阶爆裂符若是准头够足的话可是足以炸死金丹修士，所有人都闻风四散而逃，一时间人心惶惶。
　　“莫慌！”女修怒得柳眉倒竖，祭出一口大钟，朝那符箓罩去，只听“嗡”的一声长鸣，爆炸被完全阻挡在大钟之内，咔擦几声脆响，大钟表面也布满了裂痕。
　　心爱的一个法宝被毁，她怒气更甚，重新集合众人向袁笙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及时远离的九霄仙宗弟子看他们继续追杀那三人而去，询问大师兄是否要追上去。青袖飘飞，玉箫在侧，司徒飞霜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回去。”
　　再说袁笙三人脱离了危险高兴没多久，就发现身后的追兵还在，十几个修士乘着几头鸟兽，穷追不舍，追了整整三天还不放弃。东方君岳快疯了，“那疯女人有没有必要，我们跟她有杀父之仇吗？！”
　　他们快要支撑不住了，不停不休御剑飞行了三天，而追兵有飞禽代步，心中忿忿，太不公平。
　　到了第四日傍晚他们终于还是被追上了，为首的女修面沉如水，煞气逼人，命令道：“全杀了！”
　　三人瞬间被十几人围攻，就算修为高深、符箓法器众多的东方少主也招架不住，还是有人顾忌他的身份不敢伤他，而袁笙和季辰可惨得很，算得上伤痕累累了。
　　眼前景色融合在一起都快成了虚影，此时面对各种攻击他凭借的是身体本能抵挡，身后突然传来符箓爆炸声，后背被炸开了花，鲜血流刷，腿一软半跪下来，掌中覆水剑插地堪堪支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倏忽前方凭空出现一柄剑裹挟着疾风射来，速度如闪电，直逼袁笙而来。他猛地一惊，冷汗直冒，躲不过去了。这念头刚起，就听见□□被撕开心脏破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胸口冰凉刺骨。
　　他懵懂地低头，入目的剑穿胸而过，鲜血迸溅，眼前一片红。
　　剑柄上垂下的猩红剑穗，小巧的雷鸟在模糊的视线里随风摇荡。
　　这剑……是东方君岳的……
　　他要死了吗？意识渐渐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