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英雄不长命》淳于歌

26、基地

　　晚上，宿舍熄了灯，基地持续着的嗡鸣声透过墙壁隐隐传进来。方俊勇和张铁柱已经睡熟，周小安却被这声音搅得有点心烦，手指扣着床垫与床架的边缘，脑子里又闪过白天看到的盒子。

　　唐斯来了基地后还是熟睡状态，研究者们正在想办法。夏长生把唐斯说过的一些话告诉了丁上校，包括异能者异能的来源。
　　丁上校当即恍然：“所以，果然是来自那个盒子吗？我记得当年曾有人说过，那个盒子里原本装着一颗星星。”

　　徐锦程提示道：“好像是夏翊教授说的。”
　　丁上校陷入回忆：“对，是他。他已经去世近二十年了。当年他可是基地研究者中的翘楚，盒子检测结果出来后，那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我那个时候还是少校，刚进基地。”

　　伴随着嗡鸣，周小安似乎觉得脑海里的那个盒子也跟着震颤起来，他闭上眼，眼前又浮现黄昏中夏长生的脸，头发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只手轻揉的触感。
　　周小安红了脸，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手指触摸到陌生的东西，他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灯光，看见墙边缝隙处有什么东西冒出一个角。

　　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老旧的照片，应该是落进缝隙里，后来打扫的人没看见。
　　照片是彩色的，但已经褪色泛黄。照片里有三个人，一男一女，样貌都非常好看，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那女人的五官与夏长生有几分相似，正低头温柔注视着怀里的孩子。
　　照片背面有模糊的字迹：1994.12.01

　　“扑通！”，对面房间传来异响。
　　周小安吓了一跳，立刻坐起来，轻声喊：“张哥？勇哥？”
　　张铁柱和方俊勇都没有反应，鼾声此起彼伏，很有规律。

　　对面住的是连子柔，周小安心下不安，跑出去敲连子柔的门：“肉肉？你还好吗？”
　　屋内没有声音，静得反常，周小安觉得奇怪，再次敲门，四下里便只有敲门声。
　　只有敲门声……嗡鸣声不见了！

　　周小安扭头看去，并无异常，走廊还是走廊。他又敲了敲门，门却忽然吱呀一声，露出一条缝隙。
　　他咽了咽口水，这种鬼片场景的既视感是要闹哪样？
　　电影里推门进去的都会撞见鬼，周小安迟疑一秒，想到连子柔还在里面，还是打开手机电筒，把门半开：“肉肉，我进来了？”

　　他探进一只脑袋，房间里空空荡荡，灯光大亮，既无连子柔的踪影，甚至没有床铺，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从外面看明明没有亮灯，周小安把门完全推开。然而下一秒，房门却突然到了他身后，他已然身处房中。

　　察觉不对，周小安扭头便往房间外跑。房门迅速合上，消失不见，前面只剩白茫茫一片。
　　他掐了一下手臂，靠！好疼！不是做梦。
　　两边的墙壁飞速向后倒退，化成模糊的线条，不一会儿又猛然停下，原本的宿舍变成了银白色的房间。

　　空间的瞬间变化让周小安感到不适，房间里有桌椅沙发，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缓解微微的眩晕感。
　　沙发对面的房门打开，一个人走进来，用清冷而无起伏的语调说：“周小安，我们终于见面了。”
　　“呕——”周小安忍不住干呕一声。
　　那人：“……”

　　周小安压下恶心的感觉，抬头看去。对方是个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面容端正，但与人类有细微的差别，瞳孔偏白，如猫一般是细长的形状。耳朵呈三角形，里面长有白色的绒毛。
　　周小安惊了：“喵星人？”
　　那人：“……”

　　对方叹了口气：“我的地球名字是尼克斯。”
　　“大概猜到了。”周小安看似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地球上应该只有和唐斯一拨的外星人，让我从宿舍来到这里，使用的是空间转移的能力，我知道的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一个叫尼克斯的人。”

　　尼克斯玩味地看着他，瞳孔的形状微微变化：“你很聪明。”
　　周小安笑了笑：“谢谢夸奖，还行吧。”
　　“那么你要不要猜猜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尼克斯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典型的地球人坐姿。

　　周小安眉毛一挑：“人质？想要换回唐斯？不对，你能在基地使用能力带我来这里，救出唐斯应该很简单。或者用我要挟其他人拿回你们的能量？可我的性命还不足以要挟到基地的人。那种对我仰慕已久渴求一见的可能性我就先排除了，那就是想要通过我和地球人对话，可为什么是我？”

　　尼克斯静静地听他说完，神色满意：“你问出了关键，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在你身上。你丢掉的东西，我们该还给你了。”
　　周小安皱眉，忽然觉得那个东西他也许不会太喜欢。

　　尼克斯抬手一挥：“艾古斯。”
　　周小安凝神等待，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几分钟后，尼克斯尴尬地看着表情渐渐变得幸灾乐祸的周小安，有点恼怒：“艾古斯，现在不是你心软的时候。你的实验已经失败了，你要背叛同类吗？”
　　看来这个艾古斯真的有意与地球人和谈，周小安在心里想。

　　然而下一秒，他的脑子里就涌出许多画面，纷乱，复杂，海量的信息放佛从记忆深处一涌而出，让他的大脑无法承载，开始胀痛。
　　他痛苦地低吟一声，捂住了头。

　　这样的折磨持续了一会儿，画面才开始有序起来。周小安呆坐着，不受控制的记忆在眼前一一浮现。

　　老旧的孤儿院大门口，三岁的周小安由金院长牵着，面前是一男一女，两人的面容周小安十分熟悉，他刚刚才从床缝里掏出两个人的照片。
　　女人蹲下.身来，温声道：“小安，从今天起，你就要和叔叔阿姨一起生活了，开心吗？”

　　周小安能感觉到那小小的身体里雀跃的心情，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兴奋地点点头，但很快，又有点忐忑地仰头看院长。
　　金院长摸摸他的头：“叔叔阿姨会对你很好的，小安，去吧，我会去看你的。”

　　女人张开双臂，等待周小安走过去。
　　那是年幼的周小安梦寐以求的温暖怀抱，他缓缓靠近，小心地搂住女人的脖子，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女人把他抱起，拍拍他的背：“我们回家了，跟院长爷爷再见吧。”

　　周小安扭头冲院长挥手。
　　旁边的男人打开后座的门，上面安了儿童座椅，这是那个年代在国内还很不常见的东西，尤其是偏远的市镇。
　　女人把他放在座椅上，仔细系好安全带，然后从另一边上车。
　　车子缓缓发动，周小安扭头看向窗外，金院长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走远。

　　画面变换，他们站在了一间屋子里，是装修地很有现代风格的宽敞客厅，左边有通向二楼的楼梯，一个约莫五岁的男孩正从上面下来。
　　男孩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即使年岁还小，周小安也能从他的脸上依稀看出他长大后的模样。

　　女人正同男孩说话：“长生，正好你起来了，我们把弟弟接回来了。”
　　长生，长生……周小安喃喃，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
　　五岁的夏长生不耐地看向周小安：“我说过我不要弟弟。”

　　女人无奈道：“昨天晚上不是答应了吗？从今天起你可以去学校上学，有弟弟在家，你们可以一起玩不是吗？”
　　夏长生哼了一声：“我只答应让他住进来，没答应把他当弟弟。”

　　男人出声呵斥：“怎么说话呢？基本的礼貌也不懂了吗？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好好打招呼。”
　　夏长生赌气地把头扭到一边。
　　“你……”

　　“好了老公，别吓着小安。”女人拉着周小安走到夏长生旁边，“小安，跟哥哥打个招呼好吗？”
　　周小安收到女人鼓励的目光，鼓起勇气伸手拉住了夏长生，对方的手心有点烫。

　　夏长生皱起眉头，正要甩开他，却对上那双小动物般可怜巴巴的眼睛，停下了动作，冷声道：“你最好听话一点，我可没功夫照顾你。”
　　周小安把那只手攥紧了些，忙不迭地点头，在心里默默想：哥哥真好看。

　　此后大约四个人就生活在了一起，但周小安接下来的记忆很模糊，似乎很少见到夏长生的父母，反而更多的是另一个人——年轻了二十岁的韩东华。
　　夏长生周一到周五要去上学，周小安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有保姆专门照料他。他很听话，不惹麻烦，不哭闹，安安静静的。保姆很省心，因此挺喜欢他，想逗他说话，但他总是沉默着。

　　周小安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天听见保姆向韩东华叹气：“多乖的孩子，可惜有语言障碍，一整天一个字也不说，怪招人疼的。”

　　有一天，许久不在家的夫妻俩终于回来了，两人眉间似有忧色。女人一回来就替周小安换好衣裳，抱着他往外走：“阿姨今天带小安出门好不好？”
　　周小安眼睛亮亮地点头，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

　　他们来到了医院。
　　女人抱着周小安坐在专门的儿童诊室，医生给了他两颗糖果。
　　“小安，害怕吗？”女人替他剥开颜色好看的包装纸，把糖果喂给他。
　　周小安抿唇笑笑，摇了摇头。

　　医生端着托盘回来，坐在他面前：“小朋友很勇敢啊，不要怕。”
　　周小安看着动作利落拆开包装袋，拿出细细的针，然后冲他伸手：“来，把手给阿姨好不好？”
　　周小安乖乖照做。

　　碘酒涂在胳膊上凉凉的，周小安仰头看向女人。
　　女人捧着他的脸，让他埋首在自己颈边，轻声哄道：“别怕。”
　　针头扎进了胳膊里，周小安轻轻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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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小安：从三岁就是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