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你血肉之中》无二妖怪

56、魔王与王冠

　　清晨，逸云国边境。
　　“那些花花草草有那么好看吗？珍？”
　　诺亚嘴里咬了根甘草，慢悠悠的跟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珍身后，而休则跟在诺亚身后，如果是几天前见过珍的人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现在的珍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开朗或者说顽皮的到了令人鄙夷所思的地步，而据珍本人所说，这是因为‘公主’根据自身特质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万劫的魔王幼时的精神状态，但是因为万劫的魔王一直处于分裂的状态，而且每个万劫的魔王都有不同的成长经历，所以珍作为‘公主’也完全处于精神分裂的状态。
　　“也就是说那个叫伊万的魔王实际上是个爱哭鬼，而那个看起来相当温文尔雅的伊文即使是是个熊孩子？”在经历了那一晚后，珍因为改换成了伊文的精神状态，所以话也多了起来，诺亚和珍的交流也逐渐增加。
　　“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现在的珍、诺亚和休正在前往逸云国的路上，一来是因为诺亚本就想去逸云国看看，另一方面，因为逸云国独有的特性，黄金宫也不好大手大脚的介入，按诺亚的话来说，他还能多玩两天，休自然也没办法，只好由着诺亚来。
　　“你懂什么，诺亚，影之层面可完全没有这些，大多数都是黏黏糊糊又不好看又难吃的影须，跟章鱼触手似的，我可已经受够了，”珍已经在怀里抱了一大捧花了，但还在贪得无厌的折枝：“就在爸爸的宫殿里有朵白花，但我这么久没回去照顾她了，她已经已经死了。”
　　“不过说起爸爸，我把王冠之一毁掉了，你作为魔王的公主，不应该憎恨我吗？不管魔王本身的意志如何，‘公主’作为魔王的附庸，守护魔王的力量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吗？这应该是凌驾于意志之上的本能而已。”诺亚好奇的看着珍：“但你完全没有杀死我的意思。”
　　闻言走在最后的休抬了下眼睛扫了眼珍，但很快又低了下去，他知道珍没有杀意，但不知道因为他在这里，还是因为珍是真的对于教皇没有兴趣。
　　“哼，”珍转了个圈回头看着诺亚，漆黑的裙角跟着飞舞起来，像是蝴蝶一样，白皙而稚嫩的脸蛋藏在手里捧着的五彩缤纷的花束后，黑色的眉眼俏皮的弯着：“想知道？”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了。”诺亚也跟着轻哼了一声，说实话他还是觉得一开始那个沉默闷骚喜欢毛茸茸的性格比较好。
　　“好啦好啦，别生气，只不过这对你们人类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听了你可能会生气而已，我想想……从哪开始讲起呢？对了，诺亚，你知道万劫的魔王为什么叫万劫的魔王吗？”
　　“为什么叫万劫的魔王……？嗯，按照常理来想，应该是经历了万劫成为了魔王？或者给予别人试炼，这样的魔王吧？”
　　“怎么说呢，实际上跟这个意思很相近，但是还有些不一样，而且说到底，万劫的魔王其实是你们后来所起的名字，一开始的光精灵对于万劫的魔王有别的称呼，他们将其成为卡玛亚比托，这是两个词的复合，卡玛亚在光精灵中的意思是屠杀，而比托来源于苏比托，苏比托特指一种物质，这种物质通常都是自杀而死的光精灵产生，光精灵再自杀后是无法化为初原的光再次转世，而是会变成一种很像是玻璃球的结晶，那被认为是不敬日神的亵渎之物，所以硬要说的话，卡玛亚比托直接的意思，应该是‘屠杀自身的亵渎之物’。”
　　“屠杀自身的亵渎之物……也就是说，万劫的魔王在相互残杀？就像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吗？”休在后面插了句话，他现在还是不太能相信那天晚上所见到的事。
　　“对，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万劫了，在不同环境长大，信念不同，想法不同，为了各自的目的都想要坐上王位，为此杀死了数也数不清的自己，从万劫的魔王诞生一开始，他们就在自相残杀，而在矮精灵中‘战胜过去的自己’被成为‘劫’，应该是你们人类在翻译矮精灵典籍时将‘战胜’这个词跟‘杀害’之类的弄混了吧，这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你明白了吗？万劫的魔王，应当是无数次杀害自己的魔王。”
　　“嗯，这个我暂且明白了，然而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因为我毁掉了王冠而杀掉我，明明连万劫魔王本人，那个伊万都快气疯了。”诺亚说。
　　“现在只是想告诉你万劫的魔王的特点而已，方便进行下面的解释，这样你就明白了吧？万劫的魔王有很多个，他们一直都在不停的残杀，而得到所有的王冠的人能成为唯一且真正的万劫的魔王，再没有人能够杀死他，”珍狡猾的笑起来，对着诺亚伸出了一根手指：“那么接下来你就要问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万劫的魔王？而这就是所有问题的所在了。”
　　“这个确实如此，因为即使从语言逻辑来说，也不可能存在一个人同时是很多人的问题，这本身就是一个病句，一个人只能是自己，如果存在另一个人，那就只是另一个人。”
　　“是的，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是，为什么一个人之所以只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呢？”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哲学家确实会考虑，但这也只是一个抽象的思维问题，而在现实中，无论如何辩论，无论如何思考，我就是我的这个事实是存在的，而你现在所面临的问题的是现实中确实出现了复数以上的‘我’，而不是在抽象中。”
　　珍忽然停下了脚步，狐疑的看了看诺亚，把诺亚看的都有些发毛。
　　“……怎么了？”
　　“你，是不是除了魔法，哲学音乐美术哪都学的特别好的那种人？”
　　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诺亚啧了一声：“别小看我，我魔法也可以学的很好的，只不过……我不愿意学而已。”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也就不打哑谜了，我之所为将他们都认为是‘魔王’，是因为他们的灵魂，他们的灵魂是相同的，这就是为什么现实中会出现复数‘我’的原因，只要他们灵魂相同，他们甚至可以不是树精灵，人类，兽人，妖族都无所谓，不过……妖族没有灵魂就是了。”
　　“这不算解释，每个人的灵魂不可能相同。”
　　“一般来说是这样，每个人的灵魂都不可能相同，但是万劫的魔王不一样，这个你应该知道吧？在万劫的魔王诞生之初的故事，传说中魔神王给予了每个魔王相当强大的魔力，每种魔力都有不同的特性，而给予万劫的魔王的魔力就是‘破碎’，而在万劫的魔王在接收这种魔力的一瞬就碎成了碎片，因为这种力量太过于强大，光看也知道吧？那可是连十之王冠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都为之粉粹的力量，当然，连万劫的魔王本身也无可避免，他的□□和灵魂也碎成了碎片。”
　　“所以你才说有很多万劫的魔王吗？好吧，这样也算说得通，然后呢？”
　　“当然，要是一直破碎着，根本也就算不上什么战力了，只是说起来很厉害，但是根本伤害不了任何人的东西而已，所以魔神王给予了万劫的魔王另一种初原的动力，也就是融合，或者说是一种寻求完整的冲动，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纳在自己手中，受这种冲动趋势，万劫的魔王相互之间相互残杀，而拥有完整的十之王冠的人，则被视为已经完成了融合的个体，被加冕为王，其他的万劫魔王的灵魂碎片会自动的归属于获得王冠的人。”
　　“先不管为什么万劫魔王最后的加冕需要收集完所有的十之王冠，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毁掉了王冠，也就是说万劫魔王的灵魂永远无法聚合了，你却没有杀了我？”
　　“很简单，因为万劫的魔王的魔力是破碎。”
　　诺亚愣了一下：“难道说……”
　　“对，因为万劫魔王自身的魔力的特性，在他的魔力累积到一个程度的时候，你们人类甚至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只要袖手旁观，万劫的魔王就会在到达一个临界值的时候自我毁灭，重新变为散碎的灵魂，□□更加维持不住，万劫的魔王会重新开始另一个‘万劫’，屠杀自杀，然后籍由融合的初原冲动，将所有王冠收到自己手中——对，就像是在这次圣战里所发生的一样。”
　　“万劫的魔王撤军，是因为……那时的万劫的魔王已经……死了？”
　　“对，他得到了十之王冠，破碎的魔力太过于强大，甚至于连自己的□□和灵魂都毁灭了，但是，眼下王冠已经有一个被毁灭了，也就是说这场自我的屠杀不再会有胜利者了，没有胜利者，也就永远不会有死亡，只会无限的接近那股足以破碎自身的魔力的临界点，但是永远也达不到……”珍笑了起来：“明白了吗？诺亚，你其实是帮我做了件好事。”
　　“那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伊万会那么生气？”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提出了疑问：“难道他想收集完所有的王冠，然后被毁灭吗？如果真相就像你说的那样，那么万劫的魔王就应该把王冠分散开来，这样不就一直能利于不败之地？”
　　珍没有回答，而是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向了休，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休，满是温柔，那股难以名状的情感几乎要从她大大的眼眶里溢出来。
　　“因为这样就能见到你了啊，妈妈，不是现在这样的你，不是这样只有外表相似的你，而是真正的你，有着和爸爸所有记忆的你……”
　　“为了这个目的，对于爸爸来说，只是灵魂再一次被碾成碎片而已，算的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