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你血肉之中》无二妖怪

57、锦云城

　　“只是再一次被碾成碎片而已……哈哈，这个描述下看来我可真像是一个痴情人，”伊文仰着头，目光向下看着面前不远处的珍，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在悠闲的眯着眼睛，压低了声音吐出了后半句话：“真是个狡猾的小崽子，我年幼的时候有这么邪性吗？”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休的警惕和不满几乎从脸上溢出来，其原因就是跟在他后面的黑发的精灵，准确来说，那个万劫的魔王之一，伊文。
　　实际上休并不是很能分清伊文与伊万的区别，他们两个只要不开口说话，可以说是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他们两个的衣服都穿的一摸一样，据珍说，那时因为他们穿的都是树精灵传统的常服，大多数的树精灵都这么穿，拜此所赐，休只能通过他们的发型来分辨，伊文并不束起头发，而是像还未嫁人的贵族小姐一样披散下来，挡住他的残耳，除此之外，就只能看他们开口后的语气，亦或者，珍的反应有什么不同。
　　珍在进行完了这场对话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依然是一副老成的样子走在队列最前端，和之前的哭包小女孩大相径庭，她身边走着的的是诺亚，他们已经把话题从万劫的魔王身上转开，到了逸云国的美食身上，这两个人关系似乎逐渐好了起来，因为已经进入了逸云国的国境内，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觊觎，诺亚拉起了路上买的黑色斗篷遮住了银发，想到这点休忍不住看了眼伊文的眼睛，那双树精灵的晨星之眸，伊文似乎并没有遮掩的意思，但奇怪的是，路上并没有一个人向他投来奇异的目光，事实上，他就在刚刚叫住了诺亚和珍，看着他们两个人疑惑的目光，休才发现似乎这个出现在他身后的伊文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你这话说的，我说是你亲爱的教皇的救命恩人都不过分，用得着这么提防我吗？”伊文笼着手，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怎么？在意我的眼睛？”
　　“不用遮一下吗？还是说那是什么？你所持有的王冠的能力？”
　　“王冠·自我，”伊文摊开手掌，给休展现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球，没有实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永续光魔法，漂浮在伊文手掌上一寸的地方转了一圈，随着伊文的手掌合起也就消失了：“一种能够玩弄人脑袋和神智的小东西，我能改变将视线投在我身上的人的神智，上次让你睡着，也是因为这个。”
　　“只要将目光投注在你身上，就能受到影响？”
　　“对，目光的接触，或者肢体的接触，这就是是王冠·自我的发动条件，”似乎看出休的担忧，伊文轻松的解释：“没事的，我不会再对你使用了。”
　　休自然不信，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声，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要从伊万的手里救我和教皇陛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还以为珍会告诉你们，或者你们会忍不住好奇去问。”
　　“魔王种的话，我不见得就会相信。”
　　“那魔王的话可就更不必信了。”
　　“你还不算是魔王。”
　　“很快就会是的。”
　　“很快就会是？”
　　伊文重新把手拢进袖子里，用一股娓娓道来的语气陈述：“在逸云城里还有两个万劫的魔王，不，说是魔王似乎不够严谨，我们都只是万劫魔王的残渣而已，那么……在逸云城里那两个魔王的残渣，已经是最后的了，如果我杀掉她们，就只剩下我和伊万，还有伊凡，伊凡姑且不论，他是继承伊凡之名的碎片，从分裂开始就是最强的一个，一个人独占了两个王冠，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手里可能有三个，像是我们这样其他的残渣，一个人只拥有一个王冠，甚至有的都不配拥有王冠，只能被杀掉，先消灭掉其他的魔王，这是我们俩两个的默契，现在王冠·魔典被摧毁了，我和伊万的手中一个人握着两个王冠，接下来就看我们谁能先抢到剩下的两个王冠了。”
　　“你是说逸云城里有两个魔王？！”休瞪大了眼睛看向伊文，他见识过伊万的力量，如果伊万想要杀掉诺亚，仅凭自己几乎无计可施，如果在逸云国里的都是这样程度的魔王，他万不可能让诺亚进入逸云国。
　　“别担心你的教皇，他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他对我来说还有用呢。”
　　“你想做什么？！”休在白袍袖子下握紧了拳头。
　　伊文没有回答，他侧头转向休的方向，对他轻轻笑了一下，当他将目光重新看向诺亚的时候，他就从休的视线中消失了。
　　休就这么停下了脚步呆在原地，死死盯着伊文消失的地方。
　　“休，怎么了？”诺亚注意到了休的异常，回头看着他。
　　“没什么，教皇陛下。”休眨了下眼睛，跟上了诺亚和珍的脚步。
　　“别叫我教皇陛下，不是你说的要低调行事吗？叫我诺亚就行，来，叫一声给我听听。”
　　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叫一声给我听听通常是带着些侮辱性的话，强调说出这句话的人处于主人的位置，而对方是宠物，但诺亚的眼睛澈亮，明显是不知道这句话中随隐含的意义，应该只是觉得这句新学的俚语有趣，便拿来用了。
　　休忽然对这场旅行的漫漫长路充满忧虑。

　　逸云国，锦云城。
　　这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逸云国的人如此称呼锦云城。
　　锦云城是逸云国的中心，虽然逸云国大部分商业活动和经济命脉实际上都由端云城掌握，但从没有人反对锦云城是整个逸云国的中心，这不仅仅只是因为锦云国在整个逸云国的中央，也是因为那个逸云国的统治者“织云九”所座落的重华宫就在此处。
　　不过，统治者这个名号说出来，可能会遭到一些学者的反对，这些人认为逸云国实际上并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统治者，因为逸云国没有明面上的执行机构，立法机构，甚至没有统一的监狱和官僚制度，是一个真正完全自由的国度。没人知道“织云九”到底是什么，是一个人或是一个组织，由九个人组成。
　　如果是组织，那就一定存在着参加组织的人，但实际上并没有人听说过“织云九”像是因赛德公国的七人委员会一样进行过人员的选拔。如果说是一个人，那么“织云九”到现在为止，已经经过了近千年的岁月，即使精灵也不可能存活这么长时间，而且如果是一个人，那么它对怎么能通过一种尚未为人知晓的方法对所有城市里的组织和工会进行监视？要知道“织云九”对于逸云城内所发生的事几乎无所不知。“织云九”会对于它认为不利于逸云国发展的行为和举措，或者组织和工会，或者派出所谓“云使”进行矫正和提醒，大多数的组织和工会都愿意听从云使的建议和安排，并自觉地维持着各个城市的治安，达到了一种学者们称为“自理自治”的状态。
　　当然，也有小部分的组织对“织云九”的命令感到不满，但也仅仅只是不满，没有人会做出切实反对的举动，因为通常这样的行为都会遭到几乎所有逸云国人的反对，逸云国像是一个活物，对于那些切实通过一定手段反对“织云九”的工会或者组织，他们就像是人体会主动修复病痛驱逐病毒一样，将他们通过社会孤立和社会压迫的手段将这些反对“织云九”的“病毒”驱逐出这个身体。
　　但，虽然“织云九”拥有连帝王都难以企及的威信，但是这并不是锦云城被称为“最接近神的地方”的原因，之所以被如此称呼，是因为“云之座”。
　　云之座，锦云城正是微绕它所建造的，重华宫就在云之座的山脚下，整个寰宇都不可能有像是它这样高的山了，不，与其说是山，它的外形其实更像是一个柱子，或者一棵树，你站在中陆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抬头仰望，就可以看到云之座，它的顶端直插云霄，可以到达光精灵泛舟遨游的云海之上，甚至比那更高，连光精灵都只能仰望，只有那只已经死去的神龙才能到达山顶，据说神明曾在这座山的山顶上沉眠，云之座，这也是人类能够接近天空唯一的手段。
　　这就是，距离神最近的地方。
　　血袭者总部所在的浮云城距离逸云国的中心锦云城并不算远，就算慢悠悠的走，大约也只有四五天的路程，所以虽然修和威尔森出发的时间比诺亚晚，但是在诺亚到达一周前就已经到了锦云城，他们正打算去见一眼他们的雇主，也就是赏金猎人协会负责对外组织联络的管理人员——阿里斯蒂德·伯瑞安。
　　“你在吹什么曲子？威尔森，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调子。”
　　修和威尔森并肩走着时，威尔森正慢悠悠的吹着清脆的口哨，为了打破两人一路上尴尬的沉默，修便随口问了这个问题，但他的眼睛却并没有看向威尔森，而是看着一边道路上玩球的三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女。
　　“哈，你没听过很正常，这是魔族的歌。”
　　“魔族的歌？”
　　威尔森从口中念出一段晦暗不明的语言，似乎是这首歌的名字。
　　“这句话什么意思？”修转头看着威尔森。
　　“什么意思……魔族的语言很难说有什么意思，据说他们的语言是从内心中浮现的，是一种纯粹的感情的流露，”威尔森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如果硬要翻译这种感情的话，应该是‘温暖的爱和疼痛的神经’。”
　　修听着这无厘头的翻译，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另一个翻译你一定听过，另一个翻译是‘魔族的天使’。”
　　“魔族的天使？”修似乎觉得他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那不是……”
　　“对，最近要在锦云城上演的剧目，怎么样？要去听听吗？我们魔狩想要坐在剧院里欣赏歌舞剧，就只能在逸云国了，但他们只在锦云城公演三天，不去的话，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怀疑你是为了这个才来参加任务的，”修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可是魔狩啊，我们有任务在身……”
　　“魔狩付钱也能去看戏，我猜整个血袭者大概也就只有你老老实实的做完任务走人的，也只有你老老实实遵守着奇美拉不能杀人的禁令，任由那些人咒骂你，朝你扔石头，你却连挥下剑威胁一下他们都不敢，你是受虐狂吗？”威尔森冷哼了一声，伸手捏起修的脸蛋：“再说你存那么多钱到底有什么用？死了还不是都给佐伊了，嗯？无欲无求的王子殿下？”
　　“我的剑又不是用来威胁这些普通人的，是用来斩杀魔族的，威尔森，你之所以觉得每个魔狩都杀过人，只是因为你自己杀过人而已，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修面无表情，任由威尔森把他的脸捏成滑稽的样子：“放手，要不我也可以考虑用剑砍下奇美拉。”
　　“哼……”威尔森松开了手：“你果然跟格洛丽亚一样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