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使命》蝉宝儿

4、第3章

　　我是被拐卖到微雨楼的，在八岁的时候，那短短的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自打我记事起，就不记得我有爹，是我娘将我抚养至八岁，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我娘是个胆小怕事的女子，她独自一人抚养我，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和人私奔，生下我后就被人抛弃了，说她不守妇道。

　　当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可是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说我娘一句不好，大人们说的话我不懂，可连小孩子也时不时的来欺负我们。

　　每次村子里的小孩子见到我，就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朝我丢来，就像看到一只恶狗，终于有一回，我忍无可忍，冲上去，把那个欺负我的小孩教训了一顿。

　　我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回了家，但我心里高兴极了，因为那个被我教训的小孩也没好到哪去，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受人欺负了，是可以还回去的。

　　在我看来，我浑身的伤痕，都是我的战利品，我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我想告诉我娘，我可以保护她，我们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

　　娘看到我一身的伤痕，没有打我，也没骂我，只是哭了起来，我宁愿她再打我一顿，也好过她这般伤心。

　　她哭完后，一句话不说，便去找来伤药，给我涂抹伤口，可是没多久，门外传来叫骂声，娘让我待着别动，她起身出去。

　　我悄悄趴到窗口，往门外瞅，娘把外院的木门打开，进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妇人，还有那个刚刚被我教训的孩子，我看到娘在她们面前低着头，不停的朝她们道歉，那妇人盛气凌人，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说的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清楚的看到娘脸庞的泪珠滑落，在土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随便教训别人了，可同样，村里的孩子们知道了我不好惹，也不敢再随随便便来欺负我了。

　　那段日子虽然过的很幸苦，可总还是有盼头的，娘常常说，等我及笄了，就给我寻一处好人家，等我成了亲，这辈子，她就算是圆满了，我当时并不懂什么是成亲，可看娘这么期盼，我也开始盼望着那天。

　　可我们还是没等到那天，我八岁的时候，娘得了病，大夫说她是积劳成疾，虽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但我们这种穷人，生不起病，三天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家里一粒米都没有。

　　大夫最后一次来我家，他告诉娘如今这种情况，要早些做打算了……那天晚上，娘对我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她说她对不起我，不能照顾我平安的长大，有负所托，不配当我娘。

　　她还将一块石头给了我，当时只觉得那石头长得好奇怪，也没多想。第二天一早，我来到娘的房间，发现她不在，就想去找她，还不待我出门，忽然进来了许多人。

　　其中有个慈眉善目的夫人，她朝我招手，等我过去后，她蹲下来牵起我的手，摸了又摸，对我说道：“真是个标志的姑娘，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做我的女儿？”

　　我还没有回答，旁边有人插嘴道：“小姑娘，快答应吧，回府里做大小姐总比在这儿舒服得多。”

　　“可是……可是，我还要去找我娘。”
　　那人又说道：“你娘不要你了，你跟我们回去，有什么不好？”

　　他说我娘不要我了，我不相信，朝她们吼道：“你胡说，我娘只是出去了，才不会不要我，我是我娘的女儿，不要做什么大小姐。”

　　说完这话，那人拿起绳子走过来，看样子是打算把我捆住，趁他靠近的时候，我抓起他的手，用尽全部力气咬了下去，他把我摔在了地上，我忍着痛爬起来，窜了出去。

　　他们急急追了过来，幸好我机灵，在门口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他们找不到我便又回到了院子里，我听见那夫人说：“这儿是她的家，她迟早会回来，这几天你们两个就留在这儿，找到了她，立刻送回府去……”

　　等他们离开了，我便悄悄出来，现在没办法回家了，便想着去找我娘。找遍了全村也不见我娘的踪影，入夜的时候，我偷偷回了家，取出了我娘留给我的石头，我打算离开这里，去找我娘，直到找到她。

　　……

　　我游荡了三天，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身处何地，更不知要去哪里找娘。这三天里，还好有好心的路人肯给我些水和干粮，我才不至于被饿死。

　　我浑身又脏又臭，头发也乱哄哄的，可是实在饿得紧，就站在一家包子铺前，眼巴巴的看着，期盼他能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给我两个包子，我之前见到过的人都很友善，想着面前的人也应该是这样吧。

　　可是那人瞟了我一眼，冷冷的开口道：“走开，别影响我家生意。”

　　我弱弱的说：“我……我想吃包子。”
　　那人“呵呵”笑了一声，拿起一旁的擀面杖，就要来赶我，一边赶一边对我说：“小叫花子，还想吃包子，要饭去吧！”

　　小叫花子？是说我吗？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一定不是什么好称呼。他还要我去要饭，什么是要饭，能填饱肚子吗？试一试吧。

　　于是，我就问他：“大叔，怎么要饭呀？你教教我吧。”

　　那人愣了一下，从灶旁取出一只烂碗，递给我：“就当我今天做好事了，拿着。”

　　我接了过来，那人朝一旁的角落里指了指，问我：“看到那些人了吗？”
　　我点点头。

　　他又说：“去吧，你就去坐在他们旁边，学着他们，就能吃饱饭了。”

　　哦，这么简单呀，我捧着碗跑了过去，一屁股坐下，这些人一个个弯腰勾背的坐在这里，有人路过，就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嘴里说着：“大爷，可怜可怜我吧，您行行好……”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碗里多了几枚铜钱，然后他们便拿着铜钱去包子铺买了包子回来。

　　我心领神会，见到一个老伯走过来，便捧着碗缠住他，开口道：“大爷，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那老伯低头看着我，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小老儿现在身无分文，就差像你一样了，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虽然我有些迷茫，但我知道他大概是不会给我钱了，于是我很识趣的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迎面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大哥哥，我又迎上去，重复着那句话，还不等我说完，他身旁的人就将我推翻在地，怒斥我：“小叫花子，滚远点，别把我家少爷衣服弄脏了。”

　　他这般凶神恶煞，不但没吓到我，反而让我怒意难平，眼看着他们要走，我迅速扑上去，抱住那个大哥哥的腿，说道：“你还没给钱，不准走。”

　　他被我这般吓到，转而又气极，同他身旁的人一边想办法把我拽开，一边朝我拳打脚踢。他们下手很重，我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可我就是不肯松手，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很清澈、很沉着，就好像石头敲击水面。

　　“吴兄，小小一个乞丐，值得您如此生气吗？打死了他，您可是要坐牢的。”

　　“我当是谁，原来是汝宁府的张秉呀，张贤弟还有心思管这等闲事？一个乞丐而已，打死就打死了，难不成官府的人还能让我偿命？”

　　“吴兄，您大人有大量，不如就饶了他……”

　　“好，看在贤弟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饶他一命。”

　　我浑身疼痛的躺在地上，他们踹了我最后一脚后，扬长而去。我的眼皮眨啊眨啊的，快要眨不动了。

　　忽然，有人轻轻的抱起我，我的脑袋靠在他胸前，耳朵贴着他胸口，听着他沉稳而又有力的心跳，竟觉得这样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