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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先生请坐 ...

  •   这一路越北上越冷,胤祉只让在正午左右行进不到两个时辰。

      一开始我还坚持,结果当天只多行了不到半个时辰,晚上就觉得头痛欲裂,全身冷痛,喉咙也发紧。赶紧请了大夫,又休息一日方好。

      只是如此一来,除夕之前,还是无论如何都赶不回去了。

      万万没想到,来到清朝的第一顿年夜饭,同桌之人,居然是胤祉。

      风雨飘摇的康熙四十二年,终于过去了,但愿来年,人人都能有好运气。

      顶着雪又跑了一天,大年初二傍晚,风尘仆仆,终于到了内城门下。

      隆冬时分的北京,须臾之间,天色已全黑,雪却停了。

      由拉锡舒兰上前去递送通行对牌,我们都踩着积雪下马等待。

      只见厚重的黄铜大门“嘎吱”开了一条缝,又关上。不知等了多久,我半个身子都快冻僵了,半扇大门终于打开,可以进城了。

      牵着马走在最前,胤祉落后我小半步,再往后才是侍卫们。

      整队人马,踢踏声细碎凌乱。

      远处却隐约有空灵洒脱的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遥遥回响在门洞中,显得格外不真实。

      此时内城已入宵禁时间,大清天子正在紫禁城内大宴群臣。王子皇孙、功勋诰命,所有京城地界儿上有头有脸的男女老少都得进宫奉承。就算禁军巡逻,若非十万火急的军情,亦不敢如此纵马狂奔。

      到底是何人信马由缰,如此肆无忌惮?

      牵着马走出门洞,只见一个人自空荡荡的内城策马而来,头戴暖帽,身披玄色紫貂披风,身型笔直,动作潇洒宛如行云流水。

      寒风吹起他衣角,露出里边秋香色的吉服,想必是从宴席上走开,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了。

      “胤礽!” 我用冰冷僵硬的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

      一腔思念之情,发自肺腑。

      却没想到与我回应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那座象征着最至高无上权力的紫禁城。

      胤礽…胤礽…

      此情此景,如梦如幻,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忍不住想流泪。

      他来到我身边翻身下马,温热的双手捂住我冻得苍白的脸,用力捏了捏,紧接着把我整个人纳入怀中。

      扑通扑通,强有力的的心跳声,让一切梦幻凝结成型。

      “走,咱们回家。”

      “嗯!”

      不须知会旁人,他直接抱我上马,两人并骑,踏雪而去。

      我被他搂在怀里,他的披风裹住我们俩。

      真暖啊。

      整个内城万籁俱静,一场瑞雪绵绵柔柔的盖住所有的建筑和道路,掩去平日里的嘈杂与喧闹,只剩城楼上,街道旁,无数红色的灯笼还在随风摇曳,整个四九城呈现出一种安详、静谧、庄重、无言的美,不置身其中无法想象。

      远远能看到宫门了。突然,脸上微凉,我从他怀中探出脑袋,仰起脸,漫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胤礽,下雪了。”

      “嗯。”

      他放慢了速度,一手紧了我的腰,从另一边低下了头,嘴唇贴近我的脸。

      下意识就是一矮,躲了过去。

      身后的人并没有恼,因为我的侧脸能感觉到他嘴角上翘的弧度,想必他此刻的神情,依旧那么得意。

      “胤礽,你喝酒了。”我怪道。

      “喝了,不过不多。”他轻蹭我耳朵,“知道你要回来,没敢多喝。”

      “胤祉派人报的信儿?”我被他蹭的麻嗖嗖的,伸手去蹭。

      “居然敢同意你骑马,也不怕回来挨爷的鞭子。”他轻笑,“提前传消息回来,想将功补过呢。”

      “你别怪他啊,那最后一段山路,坐车很不好走,反而不如骑马安全。”我急忙替胤祉解释,“后边骑马,也是我的主意……你要是为这再把他给罚了,我下次可怎么好意思见他。”

      “知道了。”他再次将我搂紧,俯身用嘴唇近了近我的脸,“今晚只有你我,不许再提别人。”

      “噢。”我乖乖往他怀里缩了缩,“那不说了。”

      如此良辰美景,是应该独属于我们俩的绝美记忆,确实提谁都扫兴。

      到了宫门口,他抱我下来,替我拍掉肩上帽子上的雪:“咱们到家了。”

      “嗯。”我点点头,笑眼迷朦的望向他,两人并肩走入宫门。

      刚走没多远,就看到一群皇子们,东倒西歪,相互搀扶,闹哄哄的走了过来,原来是今日的新春家宴刚刚散场。

      步子稍顿,伸手去牵他的手。

      “要这样,”我把他的手拉到身前,分开五指与他的紧紧相扣,“这样才能代表我的心。”

      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回应我的是炽热的眼神和用力的回握。

      “请太子爷安。” 一看到我们俩走过去,一群人都静了下来,恭敬的对他行礼。

      除了胤祉,其他都在。

      “起吧,今日兄弟们都辛苦了,就不必再多礼。”他心情颇好,语调柔和,“趁着雪还不太大,赶紧回府去吧。”

      说罢不再与他们多话,牵着我的手往皇宫深处走去。

      “我就说看见太子二哥喝到一半就跑了吧。” 这是十阿哥喝完酒瓮声瓮气的声音,“大哥料事简直如神啊,就说肯定是锦颜姑娘回来了。”

      “闭嘴吧,就你话多。” 这是九阿哥低声呵斥。

      我听的好笑,不禁回头去看,结果正遇上四爷眯着眼睛打量的目光。

      他没想到我会回头,微微一愣便转开,不留痕迹。

      ……

      回到养心殿,云镜云衣已经备好了沐浴香汤,是胤礽一早吩咐太医开的祛寒方子。

      香气氤氲,舒乏得人筋骨酥软,再加上身心放松,整个人虚脱的跟喝了酒一样。泡完睡眼惺忪地出来,弄干头发,发现胤礽也回去沐浴好,换了一身黛蓝色便服在等了。

      今夜主人归来,养心殿华光四射,愈发显得榻上执书之人从容沉静。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抽走他手里的书藏到身后,“别看书了,看我吧,我有好多路上的见闻要说给你听。”

      “你受苦了。”见我脚步虚浮,他弯腰将我抱起。

      还没回过神来,脸已经贴上他胸口,一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额外香气的男性气息将我整个人笼罩进去。

      紧紧攥着手中的书,该不该大胆一点环上他脖子回应?

      还在纠结之间,已经被他放到了床上,赶紧配合的蹬下鞋袜。

      他见此,笑着替我盖好被子:“先好好睡上一觉,什么都别想,明天我再好好听你说。”

      “那你呢?”我拉住他袖子。

      眼前的一切,都太让人有归属感,两个人又是如此熟悉放松,一种美妙的错觉悄然之间无声蔓延。

      沉溺其中,想来他也不会愿意戳破。

      “你先睡,”微暗的灯火中,他双手拉着我的手抚上他的脸,笑容欣慰,放回身前替我掖好被子,拍了又拍,“我…一会就睡。”

      心满意足,下一秒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

      从除夕到元宵,宫里日日是筵席。前朝有国宴家宴,后宫无皇后就各宫自开小宴。

      这么个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日子,康熙仿佛把我给忘了,什么宴席也没喊上我。

      大约是还没有正经名份的缘故吧,我也乐得清闲。

      听云镜云衣俩丫头说,从腊八开始,京城中的女眷就要开始频繁走动。上至太后,下至王府里的格格们,不是架在那受拜就是到处给人磕头。听巴结的,给人平官司说和的,说奉承话的,拉关系走门路的,争风吃醋斗头面的,什么样都有。每天睁眼就是梳妆披挂,坐车候见,披星戴月一天到晚连水都不敢多喝半口。

      哪像我这,殿内地龙烧得正旺,屋里穿着家常夹衣就行,每天随意挽个头,也不用什么脂粉首饰,趿着靸鞋,品尝着五湖四海的供奉,还不出用去磕头受罪。

      养心殿除了胤礽,再不会有旁人登门。

      每日用来打发时间的,无非读书、写字两件事而已。

      手边的架子上,都是这次回来胤礽替我新选的书。

      第一本,是水经注。

      这个我懂,郦道元嘛,地理书上讲过的。

      满怀信心的抽出一本来一翻,很好,原来我对这本书的了解,仅限于作者名字。

      匆匆翻一遍,没看到砥柱石的描写,先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本。

      初学记。

      “砥柱,山名。河水分流,包山而过,山见水中若柱然。”

      这就不对了,我摇头。

      砥柱虽大,但分明只是块巨石,夸大了天,也就是个岛,怎么能叫山?这本书的作者不知是什么资料来源,想来没有亲自去过。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写错没有,但这里明显是不对的。

      取了个书签夹进去,又换了一本。

      撼龙经。

      “大河之中有砥柱,四川之口生滟滪。”

      大河我懂,砥柱我见过了,可这滟滪又是什么?

      下意识就按照以往的阅读习惯往后翻,只是此时的书并不像现代古籍那样备有注解,更别说搜索引擎,如果自己不懂,就只能请教先生。

      这些东西,还不比读聊斋那些故事可以囫囵吞枣读个大意,逐字逐句弄弄清楚比较放心。

      于是取来张笺子,提笔画了个圈,在中间填上阿拉伯数字一:滟滪。

      等胤礽应酬完过来问他吧。

      落下笔,把整句话再读一遍,越读越发现,连“四川”两个字我也不能确定了。

      一开始,我理所应当的以为“四川”就是指四川省。

      可三门山下有三门,而三门山与河岸之间其实还有一条通路,加起来正好是四条水道川流而过。

      古人惜字,把四条川写成四川似乎也没毛病。

      加上我不知道滟滪是什么,一时间读中文书竟然像做英语阅读理解一样,首尾的单词都不认识,前推后还是后推前怎么都推不出正确答案。

      秉着治学应严谨的态度,提笔又画了个圈,中间填上数字二:四川。

      等听见有人进屋来唤“锦颜”的时候,圈圈已经画到二十了。

      身后的人,带着微醺的酒气,把我拢在身下。见我托着腮也不说话,一只手搭在我肩头,另一只手落在我握笔的手边。

      “这是写得什么?”他话语带笑,口中有股热溶溶甜丝丝的酒味。

      “是阿拉伯数字……拿来记账,很是便捷。”我撇了书,架了笔,把脸埋进双臂之中。

      明明应该很有现代人优越感的事,此时完全抵不过那一页圈圈给我带来的羞耻感。

      以前上学,到底都读得什么书呀?穿越过来,简直是个文盲!

      笺子被他拿了起来,在手中端详片刻,在我头顶正经道:“嗯,倒是有些想法。不过若是用这个记账,岂不满篇都是圈圈,没几页就要看的人眼花撩乱?”

      “不用画圈,只写上数字就行,可方便了。”话刚出口,突然意识到,他这是在揶揄我吧?

      “这不就是记下来等着请教你么,你还笑我?”

      回身忿忿地推他一把,被他反拉住手臂不放。

      “那还不起身让先生坐?”他徉怒,唬了脸。

      一时间真是又羞愤,又有点后知后觉。是没有让老师站着的道理,我让出椅子,把他按上去,在旁边立好。

      “先生请坐!学生我洗耳恭听。”

      他拿足架子,四平八稳的落座,一挑眉,这才又勾起嘴角。

      “孺子可教。”

      执起我写的那张笺子,张口就道出了出处:“大河之中有砥柱,四川之口生滟滪。”

      “这里的滟滪,说的是滟滪石,又叫滟滪堆,在长江瞿塘峡一段。”他放下笺子,信手取了一卷水经注递给我,“民谚有云,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

      “噢!大河对长江,砥柱对滟滪。所以这里的四川,除了对仗之外,也算是一语双关。”我接过书来,“那一开始我没猜错啊,早知道这条不记了,白白让你笑话。”

      先生笑容未收,只把眉一挑,眼神凌厉如刀。

      一个字都不肖说,我立马合掌认怂:“好好好,我虚心受教。”

      “这滟滪堆和砥柱石一样,如骨鲠一般卡在长江黄河航道之上,千百年来,撞毁船只不计其数,一直是筏工们的噩梦。武德五年,高宗运隋炀帝东都所藏书籍时,船就在经由砥柱石时撞毁,所载千册书籍,尽数湮没。”他又翻出一卷太平寰宇记,“这本里边,记载的详细一些,可以作为补充。”

      “竟然有这么多资料……”我接过书,想了想,走到门口,挥挥手让门外候着的何柱儿云镜他们都先下去,才又回到案前,弱弱的问他,“那你皇阿玛怎么会…嗯…一点都不知道?”

      让下面的人糊弄成那个样子?

      “皇阿玛年少之时,内忧外患,光是研读四书五经,身子几乎就已经累垮。哪像我们现在,四海升平,就只一心读书。”他答得淡然。

      “那到…也是。”我想到鳌拜,点了点头。

      “况且天下水系,繁杂庞大,前人所著书籍,浩如烟海,一时不察,也是有的。”他起身走到一边桌旁坐下,捻起一块点心,吃完用帕子擦了手,“就算曾经读过,这么多年来国事操劳,俗务缠身,只怕是…也记得不那么真切了……”

      我拿了那卷水经注坐到桌子另一边,低头抿嘴笑了。

      康熙要么是不曾读过,要么是年纪大了,记忆力减退了吧。

      被底下的人误导,一时没来得及仔细论证就拍了板,剩下知道真相的人,眼睁睁看着也没胆子捅破。

      毕竟谁也不敢显着自己比当今圣上更聪明,更博学。

      敢说真话的,唯有一个太子爷!

      “还是你这的点心好吃,最合胃口。”正偷笑着,他又捻起一块儿送入口中。

      “刚才在宴席上没吃饱吗?”我那点小心思被他打断。

      “外边能有什么好吃的。”他摇摇头,“陪着喝了几杯酒而已。”

      “这样啊……”我皱眉。

      这宫里过年,讲究忌讳极多,宴席散了回去不能再传膳就是其中一个。虽说点心之类的也能垫肚子,但终究不如热饭菜吃得舒服。

      “那明天我把我的饭留一碗给你,再留两个耐放的菜,叫云镜她们拿去外头暖炉边上温着,等你回来了吃?”

      他眸光一闪,最后只点了点头:“好。”

      “今天没准备,就委屈先生多吃几块点心,压压酒吧。”摘下一颗奶葡萄,用帕子擦了托到他面前,见他张口凑近,只能喂进他口中。见眼前人笑得心满意足,这才翻开手中的水经注继续看。

      “白帝城西有孤石,冬出水二十余丈,夏即没,秋时方出。盖舟人以此为水候也。”

      顿时笑容全无,心猛然间沉了下去。

      原来这滟滪石没准也曾跟我擦身而过……

      那会长江三峡还未合龙,据说许多景点都将永埋水下再见无期,因此告别三峡的旅行宣传一时间铺天盖地。

      趁着假期,平日里关系很好的几家人就这么登船出发了。

      那时候我年纪很小,因此记忆非常凌乱。只记得我们的出发地好像是朝天门码头,一路上到过丰都鬼城,中华鲟培育基地,路过白帝城和一个什么修建在空中的寺庙,路上有一段水很浅,经常要我们登岸行走,船才能过去,最后应该是在武汉结束的旅程。

      噢对,还有一晚导游喊我们上甲板观景,具体看的是什么已经忘了,只记得漆黑狭窄,怪石嶙峋的的长江航道上,只有我们孤零零一艘船,特别恐怖。

      那里会不会就是瞿塘峡一段?

      “锦颜?”紧张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嗯?”这才发现他已经来到我身前,对上他焦急不安的眼睛,赶紧扯了个灿烂的笑容,“我没事的,你不用这么紧张,刚才只是碰巧想到些事情出了神。”

      安慰他的话刚落,突然后知后觉的慌了起来。

      在现代,爸爸非常喜欢旅游。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假期拉下,全部都花在了领略祖国大好河山上面。

      当时只觉得不用上补课班太棒了,这会儿我才有点回过味来:难不成那些“开眼界”,“长见识”都集体在大清朝等着我呢?

      “胤礽,最近朝堂之上,有川渝湖北那边的动静吗?”连忙抓紧他手臂,“我是说,关于水利的,或者要调拨钱粮物资,用着水路的事情,有吗?”

      眼前人神色沉重,胸口微微起伏,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权衡别的。

      “没有……”他抿紧嘴唇,摇了摇头。

      “那就好。”舒了口气,拍拍胸口。

      左思右想,却还是觉得不够踏实。

      转头抓起书,赶紧回到案前,把水经注从第一本摊开,备好笺子,开始研墨。

      头也不回指挥身后的人:“胤礽,明天帮我把所有关于长江黄河的书都找来好吗,最好有地图的,全部都要,诗词歌赋,民间传说也别拉下。”

      有了方向和目标,顿时觉得动力无限。

      “我得把这些东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梳理一遍,有一点不懂的就记下来问你,不然保不准哪天你皇阿玛又要提问,再答不上来,我可就惨啦!”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竟然又回到了当年那艘船上。

      夜幕掩映之下,船进入葛洲坝正等待集中放行。

      甲板上,大人们聚着聊天,孩子们也围成一圈笑闹。

      一臂之遥的岸上,来往车辆,下班放学回家的大人小孩,每个人的面孔看得都极清。昏黄的路灯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有烟火气息又那么平常美好。

      让人心生向往,分外期待下船之后的旅程。

      很快的,船进满了,身后巨大的铁闸关闭,我们开始下沉。

      路边的情景渐渐不见,只剩小吃摊上那一缕时断时续的香味强势地穿越了纬度。

      两三米后,坝身内侧那些本来埋藏于水下的部分,渐渐露了出来。一种无形之中摄人心魄的无力感,猛然攫住了众人的心。

      孩子敏感,已经有些慌了,纷纷停了打闹,有些胆小的已经惊恐的蹲下捂住了眼。

      刚才路灯下那种温情的生活场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船迅速下沉,大人们也后知后觉的停止了说话,甲板上一片死寂。两边数十米水淋淋的狰狞石壁露了出来,前后两道谁也憾不动的铁闸,我们沉在最底,如同被抛入一段幽闭空间一样,哭喊无望。

      “哇哇,哇哇!”

      不知道哪里小婴儿的哭声响起,很快所有孩子哭成一片。

      大人们这才想起自家孩子,爸爸一手把我抱了起来。

      “我要回家!”我抱着爸爸脖子吓得大哭,“我再也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颜颜不哭。”妈妈给我擦眼泪,“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呢,不怕不怕,再坚持一下。”

      “咱们这就回家,”还是爸爸果断,“再也不在这鬼地方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滟滪堆于1958年炸毁,残块在重庆的三峡博物馆还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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