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58、第五十八章 桃花宴

　　两人围着桃花源转了一大圈，路上遇见了不少桃花源人。诚如杨恕所言，桃花源里的人，没有一个用灵力做事的。走了一圈所见，族人们耕田种地，劈柴喂马，日子与一般人没有区别。若说真要挑出什么区别来，大概是这里的日子更闲适安逸一些吧。
　　不过……江踏白满头黑线，表情相当哀怨。他双手捧着一块厚布，兜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野果，几乎要拿不住了。蓝衣少女像是丝毫不知情似的，还在兴致高昂地往他怀里扔野果。照她所说，杨氏一族灵力深厚，但也不是这样用的吧！
　　杨恕一路走着，只要一看到树上野果，立刻高兴地给江踏白介绍这是何等美味，出了桃花源绝对尝不到云云。然后也不曾问过他想不想吃，就硬是借风之力，把野果从高枝摘下，扔进江踏白怀中。
　　“小恕，我仿佛听到你爹在叫咱们去吃饭了。”
　　“放心，我爹会用飞鸟来召唤我们的。”
　　“小恕，我刚才好像听到颜大夫在喊我。”
　　“你一定是听错了，碧云间离这里太远，听不见的！”
　　“小恕，我的肚子有点饿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那就快吃果子呀，我摘都摘了，你别浪费呀。”
　　“小恕……我怕你用灵力过渡，晕眩吐血！”
　　杨恕听到这话果然停了动作，但她的笑又让江踏白有些不明白了。
　　“踏白在担心我吗？”她的面容上仿佛还有一丝可疑的羞怯。
　　“对对对。”江踏白点头如捣蒜。
　　杨恕这才放过他，高高兴兴地邀他在桃花树下小坐，一起吃野果。江踏白吃了两个，果然觉得鲜甜可口，美味多汁，比外面寻常的果子好吃许多。若真要一比，那也就只有他在建安吃过的大蟠桃可相提并论了。他一想起蟠桃，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差点忘了这一趟来桃花源还有个重要任务，要帮李落烟拿到稀桃。
　　于是他一边啃着第三个果子，一边道：“小恕，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棵千年桃树，很是罕见。”
　　“你说的是神树吧？神树十年一开花，花开名‘稀桃’。它就在族长住的桃源间庭院里，你今晚就能看到了。对了，举办宴会的地方，正好是在神树下呀！”杨恕说着，闭上眼睛回味，心驰神往，“我小时候看过一次神树花开的情景，实在太美了。最近正是花期，若遇到风，桃花雨一下，落英纷纷，就更美啦！”
　　江踏白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正觉得心旷神怡，忽然想到：“那么珍贵的稀桃，说落就落了？”
　　“很珍贵吗？”杨恕这一反问倒是叫江踏白语塞。他想起李落烟说起稀桃时，那满面红光，以及对稀桃“有价无市”的百般吹捧，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于是他语重心长说道：“小恕阿，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在遥远的京城，有一个大户人家，屋子是黄金造的，香木为床，白玉作枕，吃穿用度皆是上品。有一天那家小姐出门，随手施舍了街上乞丐一串东海珍珠。别人惊讶她出手之大方，她却反问说，珍珠很珍贵吗？”
　　杨恕果然听得神采奕奕，甚至还一通感慨：“哇呀，这个大小姐这话说得真气人！”
　　江踏白默默看她一眼。你刚才就是这样气我的。
　　“你口中说的京城，离桃花源很远吗？”没想到杨恕对京城倒起了兴趣。
　　“京城离这里……是挺远的，要走好几天的水路。”
　　“走水路就是坐船吗？像你来我们这里时乘坐的船吗？”
　　“是船没错。不过比那个大得多啦，就像半间屋子一样大吧。”
　　杨恕闻言眼睛发亮：“真好！踏白，你所说的桃花源外的世界，真精彩！将来有一天，我也要坐大船，一路乘船到你说的京城，去见见那个大小姐。”
　　两人说话间，忽然一只飞鸟长鸣而来，停到了杨恕身边。杨恕一看那只鸟就欣然笑道：“宴会快开始了，我爹通知我们前去呢！走吧！”

　　两人刚到桃源间，江踏白第一眼看到的是齐笑，第二眼才看到传说中的神树，果然郁郁葱葱，桃花满枝头。齐笑正站在神树底下，与一位妙龄女子有说有笑，宛如璧人。看到他来了，甚至还对他点头微笑。看齐笑态度十分客气有的样子，江踏白内心就忍不住冷哼。自从二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但凡单独相处，齐笑都是直接抛却了谦恭有礼的假面具，面慈心冷，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小恕，那人是谁？”他碰碰杨恕。
　　杨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位是我姐姐杨歆。怎么样，很漂亮吧？”
　　江踏白点头道：“的确漂亮。你们族长孩子很多吗？”
　　“我爹有五个儿子，却只有三个女儿，只是长姐出嫁了，现在家里只有歆姐姐和我在了。”
　　江踏白摸摸下巴，继续揣测：“杨歆小姐正值妙龄，杨老前辈一定有意为她选婿吧。”
　　杨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杨歆那边的情况，恍然大悟：“你该不会以为，颜大夫他……对歆姐姐有意吧？”
　　“不像吗？”
　　“再像也不成。自古以来，桃花源人就禁止与外人通婚。若是违背，出了桃花源失去一身灵力不说，从此还会体弱多病。长姐她外嫁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江踏白听到这，心知这是她们杨氏家事，不便再打听，只得讪讪一笑。正当他搜肠刮肚地想要转移话题时，杨夫人向他走来，邀请他入席。他心中大呼得救，赶紧坐下。齐笑也同那位佳人一起走向了他们。
　　说起来，这场桃花宴倒是与众不同，颇有趣味。
　　众人并不是在屋内方方正正地端坐着，而是在屋外，就着身旁的神树席地而坐，相当随意。地上铺有一块巨大的蓝色方毯，图案与桃花源的衣服如出一辙，一行人正是坐在其上，围成一圈。族长与夫人坐在最靠近神树的主位上。左手边起，便是齐笑与江踏白的位置，再往下才是杨歆、杨恕与其他小辈族人，足见族长一家对他们二人的重视。江踏白扫视一圈，并未看到带他进桃花源的黑衣人，看这阵容，倒像是一场十足的家宴。众人皆是欢喜模样，只有族长似乎精神不佳，没一会儿就闭目养神，后方还坐了一位小侍女近身服侍。
　　江踏白游走江湖这些年，受邀去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宴会。眼前这场桃花宴当然算不得恢弘大气，但它简单又温馨，在场的人人皆是面带微笑，彼此亲近的模样。此情此景，足以让漂泊零落之人为之留恋。
　　杨夫人见众人都已入席，便唤来飞鸟，传话后厨上菜。飞鸟得唤立即翩飞而去，江踏白虽已见识了他们的巫术多次，却还是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先上的是一坛坛美酒与一碟碟糕点，江踏白一见到酒便眼睛发亮，内心澎湃。难得呀难得，上回他得以畅饮一番美酒是哪一次，他都快忘记了。
　　“此酒名为桃花酿，是由上回摘得的稀桃所制，如今美酒正值醇香，二位不妨试试，多饮几杯。”杨夫人介绍道。
　　江踏白目光如炬：“上回的稀桃……夫人的意思，此乃十年佳酿？”
　　“正是。”
　　“好，好，好！”江踏白一连说了三个好，若不是齐笑在身旁冷眼破坏气氛，他简直要跳起来了。灵力充沛的桃花源，神树之花所制的十年美酒，滋味该是何等令人神魂颠倒？
　　杨夫人见他喜欢，便特意让人把美酒放在他身后的位置。
　　侍女将众人面前桃花型制的酒樽斟满，几人举杯对饮了一轮。江踏白一喝到这酒，便摇头晃脑地赞美了起来：“好酒好酒！此酒暗藏花香，风味绵长，乃是上上品！”
　　齐笑悠然自在地举杯小啜，见他如此模样，便笑了：“你酒鬼之名，可算是坐实了。”
　　他喝得正畅快，忍不住还嘴回去：“呸，什么酒鬼，我堂堂风流倜傥的鹿手侠，怎么样也该算个酒中仙。”倒是他，一个大男人，喝酒像喝茶似的，还、还吃起了糕点？江踏白瞪着他，想起齐笑说过唯独贪一口甜的东西，果真没骗他。
　　“这位少侠是酒仙，那颜大夫可算是酒中君子，”没想到杨歆也搭话了进来，见齐笑似乎不解，她微笑解释道，“纵是饮酒，颜大夫也是不紧不慢，徐徐饮之，可不就是个谦谦君子？”
　　“哈哈哈，杨小姐此言差矣，酒桌无君子也，”江踏白喝了大半坛，话也不觉变多了，他挑衅地看向齐笑，“杨小姐若不信，我便当场给你试出来！没有哪个人醉酒后不是狼狈不堪的！就算是你的这位酒中君子，也不会例外。”
　　他挑眉，推了一坛桃花酿给身边的齐笑：“颜大夫，可敢与我拼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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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齐笑：这哪里是只是话变多了，明明胆子也肥了不少。
江踏白：过奖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