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85、第八十四章 闹乌龙

　　二人折返后山口的一路上，那只白鹭都一路跟随，时不时低鸣一声。江踏白心想，这白鹭果真是个通人性的，心知萧遥也之所以捉它并无恶意，如今还愿与他们亲近。等二人好不容易到达萧遥也所设的树牢，白鹭也悠悠然落到他们脚边，好奇地围着树牢打转。
　　江踏白终于能停下来喘气：“滚下去真是容易，就是全身骨头疼，爬上来可就累多了。”
　　齐笑径自擦了汗，这回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萧遥也所造树牢，赞叹了起来：“密不通风，天罗地网不过如此。”
　　江踏白忍不住白他一眼：“你做这笼中鸟还上瘾了？要不你留下来跟这小东西作伴算了。”
　　“不成，”齐笑竟还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为报你喂药之恩，接下来一路怎么我也得护你周全才是。”
　　“护我周全？别别别。齐兄，恕我直言，就你这身子骨，能求得自保，对我而言就已经是报恩了。”
　　这男人闻言微笑道：“踏白总这么拒我千里，邀请函这样重要的东西，却轻而易举便托付与墨竹。你始终是对我太无情。”
　　江踏白相当佩服他凡事都能往墨竹身上拐的本事，此时口气凉薄地说这么一出，说得好像他江踏白真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物了。与这家伙唇枪舌战，他向来都是处于下风。心知自己辩不过他，索性他就不接话了，办正事要紧。
　　“喂，臭老头！”他扬声道，“我知道你就在对面。”
　　树牢的另一端传来一声相当不满的“哼”。
　　“哼什么哼阿！”江踏白火冒三丈，到底是谁被这老东西平白无故托付了宝贝，又推下了山，逼着学剑法？现在回来问罪难道有错？不过一想到萧遥也心心念念的《忘机》曲，此时并不在他身上，此事绝对足以让这老头气跳脚，江踏白心里就平衡多了。
　　他怒极而笑：“萧遥也，你白费力气了，邀请函不在我身上。我早就托付给墨竹了！”
　　果然此话一出，树牢的另一端立刻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清脆响声。仔细一辨，多半就是刚才萧遥也用作趁手兵器的长箫。
　　“你小子说什么？你、你、你再说一遍！”萧遥也声音都颤抖了。
　　“说一百遍也一样。萧老前辈，你把琴谱藏在邀请函里，就觉得我一定会随身携带？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江踏白忍不住想大笑出声来，但一笑，又会扯到磕到的地方，叫他疼得龇牙，只好硬生生忍住了。
　　只是还没等他说出放他们出去的话，萧遥也便突然发难。
　　只听得一声巨响，萧遥也竟生生将树牢拆得七零八落。江踏白与齐笑连连后退躲闪，才勉强没被四下飞落的树干给砸伤。可那白鹭就没这么好运了，一根粗壮的树干此时恰好压在它的左翅上，白鹭发出一阵哀鸣，惹得在场三人纷纷侧目。
　　萧遥也心疼了起来：“哎呀，怎、怎么……”可他一走近白鹭，白鹭就对他发出尖锐叫声，能活动的右边翅膀奋力拍打，一点也不欢迎他的靠近。
　　“我来吧。”齐笑说着，也走向了咄咄逼人的大鸟。面对他的靠近，白鹭反倒安静了下来，甚至还发出小声的哀求般的叫声。等齐笑抬起树干，将它救出来抱在怀中时，白鹭甚至还拿脑袋蹭起了齐笑的脸。
　　如此区别对待，显然是知道谁是始作俑者，而谁又真正对自己好。
　　萧遥也脸都黑了，“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踏白摇摇头，啧啧道：“果然人不可怀巧诈之心，否则连鸟都嫌弃。萧老前辈果真料事如神。”
　　萧遥也心灰意冷，也不接这话茬，转身就走。
　　江踏白和齐笑连忙从树牢的另一端出来，也赶着往逍云寺的大庭院去。两人才一到，便看到萧遥也已然摘掉了易容成花闻人的假面，此时面色比刚才看到白鹭受伤还要难看百倍。
　　庭院里的宾客多已离去，事到如今，无从辨认，也无法指责哪些人参与了幽冥楼的寻人游戏。但逍遥门一众弟子似乎都平安无恙，萧遥也不该是这幅表情才对。
　　“咦，不要脸，原来你没事阿！”萧远之一见他来连忙迎上前去一番打量，发现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后来余光一瞥又看到了抱着白鹭的齐笑，愣了愣，“这位是你朋友？怎么还带着一只鸟？”
　　“别管他，路上捡的。欸，幽冥楼和龙门的人都走了？”
　　“走了。九师兄研制出了破解软筋散的药，点燃之后散在空气里，众人便恢复了力气，五师姐因此撤掉了迷雾阵。眼看还有人不罢休，大师兄便弹了一曲《逍遥天荒》，此曲隐逸感极强，大师兄又特意注入连绵不断的内力弹奏，才在关键时候劝退众人，也逼退了那两派人马。”
　　“你不是吹得一手好箫，怎么还要你大师兄来破这个局？”他可是还记得萧远之一曲魔箫，呼风唤雨逼退雪门大弟子之事。
　　萧远之耸耸肩：“若可以我早就吹了，只是那箫恰好在前一天就被师傅讨走了。”
　　就觉得萧遥也拿来对付他的那根长箫瞧着就眼熟，果然是萧远之的。江踏白心底冷笑，这老家伙为保万无一失，连萧远之这一关都提前做好准备了。于是他轻飘飘地说：“既然事情完美解决了，你师傅怎么还是一脸被灭门的表情？”
　　萧远之白了他一眼：“你狗嘴里什么时候能出点好话？师傅一来，听到墨竹公子被幽冥楼掳走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我也想问怎么回事呢！”
　　“什么？墨竹被掳走了？”江踏白一瞬间便明白了萧遥也的心情，自己也跟着沉重了起来。他心思一动，又问萧远之，“幽冥楼带走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萧远之有些讶异：“你猜得可真准。带着破伞的那位说了，除非鹿手侠一个人带上《忘机》到幽冥楼，否则不放人。”
　　“果然是这样阿……”江踏白揉了揉太阳穴，他们要是有一天知道《忘机》其实就在墨竹手上，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还说若逍遥门或者百花楼出手，就等着领回墨竹的尸首吧。我们逍遥门本就是中立门派……”萧远之说到这里面露难色，顿了顿他才继续道，“我与大师兄之前在江陵陆家祝寿时曾发誓，再也不弹《逍遥天荒》，以免耽误世人。如今大师兄在众人面前破了誓言，风口浪尖，不宜再出手。”
　　“百花楼那位难道会坐视不管？”江踏白环顾四周没看到白想花，这才敢继续说，“百花娘娘脾气火爆，连雪门的魏翩鸿他都不放眼里，幽冥楼带走他的人，还这样放话，他按捺得住？”
　　“非也非也，白楼主就算脾气再火爆，此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萧从之抱琴而来，很快就加入话题为江踏白解惑，“幽冥楼底子相当深厚，再过三年便成百年。一套‘碧落黄泉掌’传习至今越发精湛，堪称江湖掌法之首，怕是玄武派的李落霞也只能望其项背。江湖之中，唯有未央宫的‘一夜春风’，或可与之相抗衡。你怎么了？”
　　见江踏白神色有异，萧从之便停了下来。
　　“没，”江踏白垂眸道，“只是想到昔日齐岳白与李梨花那一战，最后不也分了胜负？的确是‘碧落黄泉掌’更胜一筹。”
　　“当年那一战的确精彩，那未央宫主本可以赢……”萧从之说这话时无不惋惜。
　　江踏白却无意再听：“萧兄，你刚才说到幽冥楼底子深厚？”
　　“是。齐岳白沉寂多年，如今为‘离魂剑法’主动出手，必定是有备而来。今日一亮相，可知他与龙门这等强势霸道的门派结了盟，强强联手，极难对付，这就是白楼主不可妄动的原因之一。再者，幽冥楼易守难攻，戒备森严。它三面环湖，剩下的那一面乃是一片瘴气森林，这位置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向来只有他们请人进去的份，从没有别人强攻成功的先例。非要硬碰硬的话，你道，是白楼主闯幽冥楼快，还是齐岳白动手杀墨竹更快？”
　　答案众人都了然于心，江踏白沉默了。墨竹本就是他带进来的，又因戴上他的披风而被当做众矢之的。如果逍遥门与百花楼都不可妄动，除了他这个来去自由的鹿手侠，谁还能去搭救墨竹？
　　江踏白下定了决心便要离开逍云寺，但他心虚地想着，是不是该跟齐笑道个别才好。毕竟人家是受他连累才会滚落后山，还到鬼门关前走了小半圈。
　　于是他回头寻找齐笑的身影。才瞥见一眼，这一眼就让他有点意外，难得看到齐笑收敛了全部表情，垂着眼不知正想什么东西出神，眼中起雾一般，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瞧不出来。怀中白鹭也轻轻地叫唤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脸上挂回平日里的淡笑，伸出手温柔地抚摸它的洁白羽翼。
　　似乎是感觉到江踏白的目光，他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这笑容好像比对着白鹭更亲切些。
　　“有什么好笑的。”江踏白表情有些不自在，迅速将头扭回来，打消了想要好好道别的心思，就这样带着麒麟剑，张扬舞爪地离开了逍云寺。
　　直到他在路上被花闻人的马车拦了下来，被花闻人不客气地扔进马车里。
　　马车里的桃花美人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也不睁眼：“小公子，你这是打算溜去哪呢。”
　　“这不没溜成嘛。”江踏白摊了摊手，早就料到花闻人不会就这么让他去闯幽冥楼，但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踏白，这等大事你未与我商量，便打算一意孤行？”花闻人一张口就是兴师问罪。
　　“花花，这怎么会是大事呢？”江踏白笑了笑，“只不过是我丢了重要的披风，想去捡回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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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各位别慌，齐笑在酝酿大招，不会离开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