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94、第九十三章 为何归

　　听到齐笑问出“为何回来”四字，江踏白的脸便有些僵。对阿，人已救出，剑法夺回，多成功的一次潜入阿！谁知道他为何鬼使神差地回来了。花闻人若是知道，一定又会在背后骂他傻。
　　于是他黑着脸道：“鹿手侠来去自由，你管我回不回来！你笑什么……我看你手指冰凉，八成还没好吧，笑这样开心，别又晕过去了！”
　　“放心。我只是太久没活动筋骨，一时气息翻涌，早就没事了。”
　　没事？没事能这样乖乖躺床上把那么苦的药喝光了？江踏白想到自己每次看到齐笑都跟正常人无异，最多是带些病气。少见他这样虚弱、卧床不起的时刻，一时起了玩心，便随手把他的被子掀开一角，将一只手伸进去瞎摸。
　　齐笑眉头一皱：“你在做什么？”
　　江踏白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看看你身子是冷是热，到底是真没事了，还是在我面前吊着一口气逞强。”
　　齐笑闻言也笑了，只是这温柔得过分的笑容叫江踏白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这样问道：“你都这么随便摸男人的身子？”
　　江踏白修炼至今，脸皮渐厚，这一回，他答得飞快：“不，我是跟你学的。你这人对我向来随便，我就礼尚往来了。”
　　傻子。齐笑摇头轻叹，收敛了笑意望着他：“踏白，我对你从未随便。”
　　“我知道，”谁想江踏白翻了个大白眼，“都是处心积虑，要么算计，要么戏弄。齐兄，我特别明白。”
　　你明白就见鬼了。齐笑面上浮现出笑意来，其实早已咬牙切齿，他一把攥住被窝里那只乱摸的手，吓得江踏白就要往回抽。齐笑却紧紧捉住，不让他抽回去，同时微笑道：“踏白，我说过吧，我这个人子夜常失眠，夏日惧热，冬日畏寒。”
　　“谁记得这种东西！”江踏白与他抽手较劲，暗骂这个病秧子力气还真不小。
　　“你看现在这个天气，真冷阿……”齐笑喟叹一声，抓得更紧了，“若有柔荑在手，我定能好睡些。你现如今不是我的侍女吗，手给我取暖，也是理所当然吧。”
　　江踏白眼珠一转：“你都这么随便抓侍女的手睡觉吗？”
　　齐笑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可她依旧一脸不情愿，大有跟他拉锯三百回合的意思，齐笑终于动了杀手锏。既然说他随便，那他就随便到底了。他猛地半撑起身子，轻轻松松将她拉近，逼她直视自己。这回一笑，可真就有几分红绡帐暖的意味了：“还是你亲自上来替我暖一暖？”
　　这一招果然好用，江踏白立刻乖乖在他床边盘腿坐定。
　　“不了不了，手借你、借你……”
　　齐笑心满意足地握住她的手，只是睡意早已跑到九霄云外，见她也还算精神，便问道：“你说离魂剑法已认你为主，可是真的？”
　　“我也希望是假的阿……”一提到这个，江踏白就忍不住哀嚎，“谁知道会是个那么坑人的玩意儿，都怪你那只臭鸟！”
　　“噢？小白怎么了？”
　　江踏白连忙大吐苦水：“它就不该跟进密室！跟进了也就算了，就不该到处乱跳！到处乱跳也就算了，还一脚踩到琴谱上，被那离魂剑法摄了心神，险些变成一只疯鸟。后来它为了摆脱，一爪子将琴谱糊在麒麟剑上，害我陷入幻境……”
　　“幻境？”
　　“对阿！九死一生，别提有多凶险了！”
　　“你在幻境里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江踏白刚想说，却又生生止住了。且不说前两次幻象，一是师门，一是花家，都是不能告诉齐笑的秘密，第三次幻象才真的要命呢。齐笑那一番深情款款的倾诉衷肠，肉麻得掉人一地鸡皮疙瘩，岂能叫他本人知晓？若知道了，指不定会被这男人笑话成什么样。
　　于是他轻描淡写：“不过是一些旧人旧事，不值得一提。”
　　“是吗？那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
　　齐笑试探道：“可是因为幻境里有我？”
　　“绝对没有！”江踏白声音提高了好几度，整个人像猫被踩到尾巴似的炸起来，“别自作多情，怎么可能有你！”
　　“看来是有了，”齐笑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追问，“幻境所见，多是日思夜想之物。踏白，你见到我什么了？”
　　这个男人不刨根问底就睡不着了是吧？江踏白冷哼了一声，好哇，那他可得好好给他讲个睡前故事。
　　“齐兄，我本不想说的，但既然你执意要知道，那我也只好如实相告了。听完了你可别激动。其实我是见到你……描眉涂脂，头戴红花，身披轻纱，轻歌曼舞。那画面实在太刺激，真是让人看了就脸红阿……”
　　江踏白正说得高兴，没想到齐笑会忽然出手，捉住她另一只正在比划得天花乱坠的手，一并塞进被窝里。
　　“喂！”
　　齐笑也不废话：“再说一个字，人上来。”
　　江踏白立刻安静，戏弄她这么多回，都不让她反击的，真是没天理。不过念在齐笑终究是为她受伤的份上，她决定大度一次，放弃挣扎，将脑袋枕在床头酝酿睡意。今日与离魂剑法斗了三局，又与齐岳白过招半天，这会儿还要受齐笑的气，她是真累着了，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齐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无声微笑。双手就在他的怀中，她这个鹿手侠还想怎么来去如风？他慢慢以指腹抚过她的左手。为扮作侍女，她把惹眼的鹿皮手套都摘了。
　　如今他瞧见了，并也摸到了，原来她的左手拇指，戴了一枚玉扳指。这便是鹿手侠想要藏的秘密吗？他注视着她即使睡着了也双眉紧锁的睡颜，心里很清楚，就算他问，她也不会说。大概只有当她愿意将秘密公诸于世时，这双眉才能舒展吧。
　　“你究竟为什么回来呢，”他轻轻叹息，“四面楚歌，我一个人就够了。”

　　江踏白这一觉睡得很沉，还梦见了久违之人。
　　梦里的李梨花盘腿坐着，不苟言笑，像极了当初传习她“万树梨花”一招时的样子。而她一见到李梨花便心虚了起来，怯怯地喊了一声：“师傅。”
　　李梨花看着她：“师门所授，你仍记得多少？”
　　江踏白连忙道：“从不敢忘记。”只是也从不敢轻易示人。在得到麒麟剑之前，她之所以没有固定武器，以变化多端作幌子，很大的原因便是为了掩饰师门。
　　“没忘记就好。”
　　“师傅不怪我吗？”江踏白踌躇了半天才开口，“当年紫阳山一战，齐岳白使了阴招害师傅元气大伤，如今我却与齐笑走得这样近……”
　　“原来你还记得为师与他的恩怨。”
　　江踏白闻言便不敢再说话，只听得李梨花一声悠然叹息：“江白，你究竟为何回来？”
　　“我……为师傅而回。师傅闭关多年，齐岳白也销声匿迹了多年，如今却为离魂剑法重出江湖。我怕他日后对师傅不利……我留在此处，定为师傅查出，他渴求离魂剑法背后的阴谋。”
　　李梨花闻言目光放柔，她定定地看了江踏白一会儿，才道：“你要好好活着，直到你我师徒再次重逢……”李梨花的手向她伸来，轻轻覆在她未戴手套的左手上，待摸到那枚扳指，她眸色微沉，幽幽开口，“这些年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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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齐笑：踏白，你在幻境中究竟看到我什么呢？
江踏白：我有一万个备选答案，你想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