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偶像包袱》肩胛骨

12、第 12 章

　　肖浮捧着台词本，陷入了沉思。

　　肖浮的台词十分直白，几乎直白到没有可填补想象的空白。那么，许妄说的“他不简单”要从哪里挖掘呢？

　　在拍摄这部电影之前，肖浮认真地做了人物小传，手写了八千字的人物分析小论文。

　　但好像，他分析得不够彻底。

　　前两天副导演跟他讲戏时提到，体验派演员有时更能够将自己投入剧情中去，通过唤醒自己的相似记忆来达到与人物的共情。

　　肖浮想:我有类似的情感经历吗？

　　他谈过恋爱，在高中的时候，也有过非常好的朋友，但不是竹马竹马。

　　谈恋爱谈得懵懵懂懂，只记得那个女孩子会切好水果放在保鲜盒里带给他的事情了。女孩子的头发香气和水果的清甜混在一起，就是他对初恋的全部回忆。

　　横刀夺爱这回事，肖浮不可能经历，他能把刀给那混账塞嘴里去。

　　但是，当发现那刀实际是刀背挨着你，对方用刀尖戳着的是自己的心口时，又是什么感受呢？

　　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的惊喜？你本以为那是块冷硬的石头，将它翻开，却看到了石下生长的小花。

　　肖浮这样想着，突然觉得那种滋味，不大可能是惊喜，反而是心疼。

　　把爱意藏在最深处，石头里开出的花，在黑暗里羞涩而隐忍的想躲藏起来，却越来越不能够自控，最后还是摇摇欲坠开放了。

　　如果是我，我是会为他感到难过的。

　　按照剧本，余弭也是这样的。

　　肖浮放下台词本，好像有些明白了。余弭在被伤害后表现得大度、善良，不是因为他软弱、没脾气，他是从罗钧的角度来替他考虑的。尽管余弭表面上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但他内心深处是温柔的。

　　但人物的性格不能够被突兀地割裂成两部分。电影用插叙的手法表现，并且插叙的部分占据大量篇幅，已经展现出一个饱满的人物形象，一旦人物前后表现得差别太大，就会使人物失去原有的色彩。

　　此前存在了大半部电影时间的人，陡然消失了，那是失败的。人物的情感是受事件驱动的，这需要演员层层递进地表现。

　　仅仅表演愤怒，不是完整的表演。演员所要展现的，是一个具有独特生命轨迹的角色在发怒。

　　在这个节点上，余弭的温柔是包裹着愤怒和伤痛的温柔，一种克制而含蓄的温柔。

　　想通了这一点，肖浮变得十分愉悦，他脱下衣服，走进了浴室。

　　次日肖浮有个通告要赶。某国际一线品牌举办了一场大型个展回顾品牌发展历程，他是代言人自然要出席，更何况这其实是他拿到的第一个顶级时尚资源。

　　品牌方高端大气，邀请了一大批明星参加活动，红毯上群星闪耀。

　　肖浮已经换上品牌特意为他定制的礼服，是一身浅灰色暗条纹西服套装，配黑白条线领带，额发往后分，微微烫出一点纹理，显出一种内敛的俊秀。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看上去干净清澈。只是眼头微红，有一点憔悴感。

　　化妆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又从化妆台取过眼影来，问他:“要画个暗色调的眼妆吗？”

　　肖浮看着镜子，后退两步把领带扯得松了些，伸手在头发上随意地抓了一把，把发丝弄得凌乱了些。

　　“就这样。”

　　于是这天肖浮以隐隐约约的颓废感造型走上红毯。照片很快传上网络，粉丝疯狂尖叫评论转发，很快登上热搜。

　　肖浮对此一无所知，接受完媒体采访后，就慢慢看展。

　　对面的纯白的一面墙上，仅仅挂了一张黑白照片。那是品牌创始人的第一件作品，一条纯黑色连衣裙，隔了几十年依旧充满韵味。

　　画前正站着一位……非常迷人的女士。

　　她身穿斜露肩长款银蓝色礼服，此处只留一盏灯，映在她裙上照出闪片，光彩熠熠令人心折。隐约凸显的肩胛骨犹如蝶翼一般，脆弱而迷离。

　　最美的是那一头黑发，垂顺润泽，几乎叫人觉得，即便将之握在手心里也像握着初秋的风，一样的纤细柔和。

　　肖浮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心动了？”

　　肖浮吓了一跳，窘迫无比地扭头，许妄站在他身后，正看着那女人的背影。

　　肖浮这才稍稍安心，说:“哥哥你也来了啊。”

　　许妄的目光没移开，侧脸显得有点冷淡，又问了句:“喜欢她？”

　　肖浮赶紧拽他的袖子一把:“小声点。”

　　许妄低头看他，没说话。

　　肖浮莫名觉得有些被压迫的感觉，他压低声音回答:“头发。那头发太美了，让我想起河流，想起母亲。”

　　许妄那颗泛酸的心稍稍收敛，他立得更直了些，也看向那头发。的确很美。

　　“你可千万别在一位女士面前说她让你想起了母亲，尤其当她是一位美人的时候，否则你会挨巴掌的。”

　　许妄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又上手将他有些塌下去的头发拨了拨，将它恢复成自己方才在手机里看到的那样，慵懒性感。

　　“小傻。”许妄又低低地笑话他。

　　冷不丁心脏被砸了一下似的，肖浮后颈好像都起了鸡皮疙瘩，麻意弥漫开来，他不满地瞪过去:“你才傻。”

　　许妄笑了下，无比自然地替他整理了下领带，问道:“要去打个招呼吗？那是我们公司的演员前辈。”

　　他倒像个哥哥了，又变得有些体贴。

　　肖浮点点头，跟着他走过去。这位最近风头正盛，主演的几部电视剧同时在放送，人气与话题度都相当高。但据说一炮而红以前也沉寂了七八年，原来是许妄他们公司的演员。

　　许妄风度翩翩地同那位女演员搭话，又微侧头看向肖浮示意道:“这是肖浮，最近我们一起合作一部电影。”

　　美丽的女士拥有一个配得上她的名字:奚落英。

　　夕餐秋菊之落英。谐音也合得极妙。

　　肖浮轻轻弯下腰，笑着说:“奚姐姐好。”

　　见到正面，才发现同背影一样迷人。只是妆容太过精致，叫人看不出一点瑕疵，肖浮这种傻气的男孩反倒觉得遗憾。

　　奚落英微笑着看他，说:“肖浮弟弟真是长得好。第一次见到本人，果然是非常帅气呢，怪不得网络上的小妹妹们那么痴狂。”

　　肖浮得体又幽默地回答:“那今晚得给造型师加鸡腿了，让我给奚姐姐留下了好的印象。”

　　奚落英笑得眼睛弯起:“电影上映了记得告诉我，姐姐一定去看。”

　　三个人聊了没几句，便有助理找来，奚落英抱歉地结束话题。

　　她最近人气颇高，恐怕各种活动堆着，该是累得够呛。肖浮和许妄都得体地跟她道别。

　　奚落英转身时用手拨了下头发，一下子波动不止，光像弹琴一般跳动在那长长的黑色琴键上。

　　肖浮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奚落英走了几步又回头瞥了眼肖浮，似有似无的在他眉眼间轻轻打量了下，探寻着什么一般。

　　肖浮再冲她微微点点头。奚落英笑着离去了，步伐优雅。

　　肖浮看着那美丽的头发，情不自禁又夸了句:“真是自带背景音乐的人啊。”

　　许妄缓缓地问:“什么音乐？”

　　“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的第二乐章。”肖浮不假思索道。

　　许妄的表情渐渐变了，他忍无可忍地用手指点了点肖浮的额头:“刚才说人家的头发让你想起母亲，现在又说人家自带的背影音乐是思乡曲。奚姐今年才二十七啊。你想被骂死吗？”

　　肖浮一想，尴尬了。他怪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妈妈的头发也这样，特别美。”

　　许妄怔住，肖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

　　不忍心再说他了，许妄只好就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那你的背景音乐是什么？”

　　肖浮露出点得意的神色，但又强压着要表现得谦虚:“我觉得没有。但是粉丝说我是伴随着Coldplay的A sky full of stars出场的人。”

　　粉丝比他会写多了，彩虹屁吹了一套又一套:肖浮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魔力，他是不可知的神秘星球，光亮藏在最深处，不经意的一瞥，才隐约叫你看见一点。那一瞬的光彩沉入心底，纠缠着你、摆布你，叫你无可救药地沉迷。

　　许妄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样子，心里已经笑得不行了。太可爱了。

　　肖浮又仰头看向许妄，很认真地说:“但是哥哥，你有你的背景音乐。”

　　许妄也看着他:“是什么？”

　　肖浮口齿清晰:“麦卡特尼的This never happened before.”

　　这么经典的情歌啊。许妄垂下睫毛，想起自己念大学时还为这首歌写过中文版歌词。他将“This never happened before”意译为“匪我思存”。

　　取自诗经“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大概有点冥冥之中目光穿过人群，只落在那一个人身上的感觉。

　　肖浮还自顾自说着理由:“哥哥你气质很好，有种独绝而出的感觉，就很惹眼。而且这首歌的前奏非常优雅动听，完全配得上你的逼格。”

　　他说完就又欢欢喜喜地讨要夸奖一般地看着许妄。潜台词根本呼之欲出:你看我多给你面子，我是不是很好？

　　“小傻，”许妄又这么轻声叫他，顺着他的意夸他，“你简直……”

　　你简直叫我心动不已。

　　他笑了笑，忽略肖浮因为那句“小傻”皱起的眉头，从容将心里的话吞下，接着说道:“你简直太有眼光了。不过，礼尚往来的事我从来不做。”

　　肖浮明白了，这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彩虹屁吹捧，还以为自己指望他回夸一句！好生气啊，真挚的付出就这么喂了狗。

　　NONONO.

　　肖浮冷酷地转身:“不必。在下告辞，片约在身，恕不奉陪。”

　　许妄见惯他装逼，见怪不怪地跟了上去:“要跟我一起去片场吗？我自己开了车来。”

　　肖浮冷哼一声，准备拒绝，他可以坐保姆车过去。

　　许妄又不经意地在他耳边说:“今天开的新车。XXX牌的最新款，银蓝色那款。”

　　没有男人能抵制住车子的诱惑。那款车子全球限量发售，造型炫酷，配置一流，全国估计都没几辆，肖浮心痒痒了好久，苦于没钱也缺乏人脉关系，迟迟没能见到真容。

　　肖浮内心一阵悲苦:我的尊严，请你立即离家出走。

　　厚着脸皮凑近许妄，肖浮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又用他那蹩脚的文言知识造了个句:“烦请好哥哥收留则个。”

　　许妄简直坏得没边儿，却装得贴心温柔:“放心，哥哥才不会狠心丢下你，跟哥哥一起去征服马路吧小傻。”

　　征服马路四个逼光闪闪的大字成功地蛊惑了肖浮，小傻他也认了。

　　但是他还是要努力争取尽可能多的权利:“我要开车！”

　　许妄拿出周幽王宠溺褒姒的气势:“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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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装装逼写个逼格高的车子品牌，但是我对车子一窍不通，就假装XXX是个高端大气的品牌！
那个歌名的翻译我瞎搞的，捂脸遁逃。
我感觉五万字写不完这篇了。虽然没有大纲，但是脑子里有了很多剧情，那就慢慢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