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人间无战事》章鸮笑

43、卌叁 骨干崩塌

　　共和国赢了吗？
　　赢了。
　　但是不是打赢的，是地震振赢的。
　　赵扶苏怎么也没有想到，鏖战了这么久都帝国和共和国突然就打完了，对面的白旗遮天蔽日，在光影中似乎是烧着了。
　　Caesar笑：“你们大韶人举白旗，那是投降你还是投降我Troy？”反正是降了，虽然原因很尴尬，但总归降了。
　　降服于自然。
　　宫殿红墙金顶，蓝琉璃窗紫窗棂，墨色古松青灰色根系……废墟。放射状排列好像里面会有奇怪的东西爬出来。
　　赵扶苏推了新式迫击炮，顺着小路溜进半藏半露的地宫。
　　“长这么大第一次下来，舅舅？在的话麻烦给侄儿带个头。”他看见章酣了。
　　章酣趴在地上，边上废墟下躺着他最锋利的几位爪牙。一个强大的集团就这样被一场叫做地震的不可控灾难干掉了。
　　天灾可以违，人祸不可活。
　　炮弹上膛，赵扶苏最后一次问：“您是我的舅舅吗？”
　　“你说是就是吧？”
　　白发老人的投影已经消失，声音仍然传来：“他在亵渎神佛！赵扶苏！杀了他。”杀了他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赵扶苏一步步走到章酣面前，只十步距离：“我很失望，没能亲手打败你，而是靠天。韶人从来不相信天神，只相信自己。”所以没有机会了。
　　即使现在杀他就永远没有机会打败他，但是章酣至少没有赢。赵扶苏选择杀。
　　有这个机会，再放过去，那岂不是白痴？
　　开炮，章酣伏地，一双撕天器的手举起挡住一半炮弹。
　　脸上的黄金剥落，露出下面的肌肉和骨骼。
　　黄金骨骼。
　　赵扶苏挥出长刀割下一条章酣脸上的肌肉，刀依靠惯性回旋，刀柄落回他手上。
　　赵扶苏收好那条肉：“血肉不会说谎，您不说，我自己查。”不管章酣是他的谁，今天死定了。
　　再开炮，章酣反而在这次的炮火里重新站立，一丝不拖沓。
　　走向赵扶苏：“你长得像你妈妈。”破罐破摔，垂死挣扎着作死，只要不死就往死里躁。
　　更近的距离，再开炮。
　　白发老人走在裂缝边上，听了三声炮。看着裂缝越来越深，露出里面的岩浆和地壳，有什么东西翻涌了，又消失掉。
　　缓对着站在摄像机前的老人本尊打了个响指：“章酣吃药了。你该说完吗？”老人关掉摄像机，停止了飞在大韶天空的扬声器运载飞行器的动力。
　　单方面结束装神弄鬼。
　　“怎么能说完呢？”说完了下次还怎么耍帅？老头子时候不多了，留给后辈一个仙风道骨的形象，好给他们激发出信仰来。
　　其实没有用，大家都知道，什么都不信的人怎么逼他也信不了。而Caesar这种人正好相反，如果逼她放弃信仰的话她绝对要急。
　　所谓的“这种人”，包括坎·Einstein，大韶学院新闻系教授Caesar，的娘。
　　章酣要死了，她终于出现。
　　没了动力的扬声器掉在地上，被降落的坎妈妈踩碎。坎对赵扶苏说：“你相信自己和科学，就行了。姜老头诱你做的都不是坏事，别怨。只求你晚点动手。”
　　老头姓姜，没其他什么有用的了。赵扶苏不在乎谁是好人，谁不害他，他只在乎自己害起人来到底什么程度。
　　坎就是来了也没用，赵扶苏已经动手了。最痛恨这种，想杀个人还一波三折。果断杀了，后悔的可能性比放过去的小。
　　他还没动手，章酣自己化了。
　　连赵扶苏收好的那块肉，一起化了。
　　留一具赤金骨骼，一缕青烟走了。
　　坎没办法把章酣的死算在了赵扶苏头上，她和赵扶苏都不知道什么药，什么长生不老在科学家眼里简直无稽之谈。
　　骨骼之间留一块儿石头，是个活字印刷的块件。
　　Caesar看见那东西，哭了。
　　“扶苏……我曾经把他当做是爹啊！简直就像是个笑话……”她早就知道赵扶苏其人，是从她以为是父亲的章酣的书信里。按先后，扶苏排在章酣后面。
　　她听说赵扶苏少年天才，武学精深，文采斑斓，她还听说赵扶苏长得漂亮。期颐过，所以那日在三桅黑帆下，她一眼认出海面上漂着的就是赵扶苏。
　　对扶苏的认识，都来自章酣。
　　赵扶苏怎么也没想到，不着调的舅舅才是那个她一度以为最亲爱的父亲。
　　被坎骗了的何止是章酣呢？
　　她曾经复原了父亲的活版印刷，虽然它们笨重、落后而且不实用，但那是一种信仰。妈妈可以为了这东西的主人放弃一切，她未尝不可为了成功放弃一切。
　　章酣身上这一块，是真货。
　　一块儿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土。
　　赵扶苏不敢讲话，他全看明白了。坎妈妈对章酣，动过情，生了章怀，章怀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坎。而后她又造作了，怀了Caesar，说是章酣的。
　　大家都相信，如果一直活在那个岛上，就好了。
　　赵扶苏想起之前的影集和画册，Caesar的态度似乎不愿意给他多看，但是他可以偷来瞧瞧。还有坎妈妈的情儿，Caesar的亲爹，画册里年轻人的身份……
　　拖不下去了，打！打到墙后那一半，统一了。
　　章酣的所有细胞组织都没了，按道理说赵扶苏会因为永远没办法知道他与章酣的关系而感到头疼。其实没有这回事，赵扶苏知道Caesar不是章酣的孩子，即使他和章酣的关系如何变动，对他的婚姻没有任何影响。
　　对外怎么说？Caesar和章酣以前有过父女关系，那她算半个大韶驻Troy间谍，半个帝国驻共和国间谍。
　　但是如果她不是章酣的女儿，她没有污点，更不安全，谁知道会有人给她招呼什么样的舆论？不如自己招供一个。对外还真得说她是章酣的女儿，把天下人都骗一遍，没关系，反正最开始织这个谎的是坎。“我杀了你爸，别管你怨不怨我，总归完成了大部分人的愿望。”
　　Caesar点头，再没有泪，甚至还挺开心：“我知道，其实一开始就没有要留他，你不杀我也会杀。只是我动手的话就太得罪妈妈了。”坎最不在乎自己的旧情人，不怕她得罪。“桥建好了，不知道缝隙会不会越来越大，不如先过去吧。笑子丕空军他们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
　　善解人意的好媳妇，他赵扶苏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