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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又来? ...

  •   要说每回睡着好觉,渴聆最讨厌的是什么?

      光线,声音,以及除了床上用品外,任何可能会碰到她的东西——她一定会这么回答,并请求世间万物都别再触碰这条底线。

      可是今天早上,她还是这样醒了。

      早些时候,就时不时地传来一些噪音,然后,某个不明物体也开始骚扰她,最后,当感觉到脸颊的温度比被窝里还高时,渴聆终于醒了。

      “特洛伊,快去睡吧。”她本想喊。

      可睁开眼睛,除了桌子、病床等熟悉的物件外,空无一人。

      原来已经早上了。

      “奇怪,人都上哪去了?”起初,还以为那亮眼的光线,还是来自于台灯,哪想此时,窗外已是晴空万里,而逐渐消失的胃痛,也减少了她的不适,让她从下半夜,直接睡到了天亮。

      “对了,杰克说了,今早还有检查。”

      特洛伊这家伙也真是的,这种事怎么也不喊她起来帮忙?想着,早先那一阵阵噪音,也清晰地化成了药瓶的撞击声,轮子的摩擦声,重返渴聆的脑海,而当时,她只是嫌弃地将头埋进被窝,又沉沉地睡了下去。

      好吧,怪她!

      渴聆撇撇嘴,正想拿出手机联系特洛伊,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年轻护士就探进头来。

      “是眉的家属吗?”

      渴聆早该想到,不可能是特洛伊,她不会舍得打扰她睡觉,也不可能是欣或杰克,一个正替她瞒着学校,而另一个,估计此时体力还没恢复过来。

      “是。”渴聆说。

      “今天的药开好了,一会儿去前台拿一下。”说完,护士就转身离去。

      前台?以往不是他们送进来的吗?渴聆不记得自己曾做过这事,但她不敢保证,特洛伊或者杰克就没做过。

      算了,就当活动活动肢体吧。而且从护士刚才的神情看,貌似还有些匆忙。

      看来是医院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渴聆往前台走去,一路上尽是些神色慌张的护士,而且年龄看上去都与刚才那位差不多大。但路过的医生看起来倒是气定神闲。

      不合常理,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好,我是帮X号床位的病人拿药的。”渴聆半身撑着台面说,刚起床,脑供血还有些不足。

      “等一下。”护士头也不抬说,转身又回到护士站内。

      这还是渴聆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她不住打量了一番,很快就听到几个年轻的声音在屋内炸开。

      “快到我了快到我了,怎么办?”咋咋呼呼,看来性格绝对和欣有的一拼。

      “小声点,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这个声音显然是来自整间房内的领导。应该是护士长吧,渴聆猜,印象中,这类人往往具有这样的气魄与威严。须臾,只听她又说:“平常心,一定会过的。”

      很快,就见刚才那位护士走了出来,比起手上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丸,从她口袋里多出的一本书,更能吸引渴聆的注意。

      什么嘛,原来是同命相连。从书脊处露出的“考纲”二字支持了渴聆的想法。怪不得这么紧张,原来也是群被考试弄得焦头烂额的人们。

      不过他们的心情渴聆懂,特别想到后天将要进行的声乐考试,她也是一阵心累。

      上天保佑,别再让她去麻烦欣的哥哥了,虽然容易,但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护士说的一串,渴聆没怎么听清,当然,更多的是不懂,不过最后一句“吃法都写在上面了”,她倒听得清清楚楚。

      算了,她这趟的使命已经结束,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会儿再让特洛伊来问吧。

      想着,一转身,渴聆就在熙攘的人群中锁定了一个看似熟悉的身影。

      看来他也才刚来。体型虽宽,却依旧能稳稳地跟在人群之后,一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保温壶......等一下,怎么会是他?!

      “店长?”渴聆不确定地朝前面的那个光头喊了一声。

      马上,他就转了过来。

      好吧,真的是他。

      “渴聆?”店长惊讶地迎过来,还是那一脸福相,“你怎么在这儿?”

      渴聆觉得这句话还是她问比较合适。“您呢,怎么会在这里?”

      “我给眉送饭来了。”店长说。

      “可是为什么”

      “眉需要营养,这里的食物跟不上。”店长说。

      他说的对,稍微能跟得上的,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这从渴聆昨晚喝的那碗特调养生汤就能看出。不过,店长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是,我是说,您怎么知道眉姐的事的?”

      “怎么,你们还想瞒我?”店长说。

      的确,特洛伊这么做过,她知道,为了能不让他担心。自然,她原来也想这么做,却是出于另一种考虑。但渴聆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店长太久,只要他有心。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渴聆也忘了,店长有个能干的儿子,当然,还有个多嘴的杰克。妈妈咪啊,她当时怎么没想到提醒他?!

      “所以,这几天都是您送饭来的吗?”渴聆说。

      “对啊,前几天你和特洛伊正好不在。”店长说,“不过也难为你们了,一边忙着期末考,一边还要担心这里。”

      必定又是那个多嘴的家伙!渴聆真想拿胶带把杰克的嘴封住。

      “考的怎么样?”

      对了,防了眉姐,防了杰克,渴聆怎么都想不到,这会儿又多出了一个要防的人。

      “还好吧。”如果再加上明天“声乐”的分数,综合一下,应该会达到这样的层次。

      在店长听来,却是渴聆自谦的表达方式。

      不远处就是眉姐的病房,来了那么多次,店长自然轻车熟路,纵横交错的转弯口,不用任何人提醒就能找到。反倒是渴聆,不知没睡醒还是脑子突然秀逗,竟一溜烟走到男厕所里去了,幸亏及时被店长拉出,不然她这一世英名......

      “您别告诉特洛伊好吗?”渴聆厚着脸皮对店长说。既然他知道了眉姐的事,那她和特洛伊的关系,也一定瞒不了他。

      说着,渴聆就听到两个声音从病房里传出。

      “回来了呀!”看来店长来得正是时候。渴聆加紧了脚步。

      可越近,渴聆就越觉得不对。病房里的声音显然不是搭话,或是单纯的聊天什么的,从一个男人时高时低的声音听,他们好像是在......争吵?至少渴聆不觉得,那个男生的心情会是惬意或平静的。

      “我也是没办法,他们都在上面!”这句话是眉姐说的,她显然是费了很大的力才能发出这种音量。

      “死了?”另一个声音,这回平静了些,听上去倒有点像特洛伊的了。渴聆稍微放下心来。

      “小的。”眉姐又说,听着也比先前冷静了些。

      “女的呢?”只听特洛伊又问。

      “听说受了重伤。”

      什么?什么死了又重伤的?怎么听上去怪恐怖的!渴聆终于憋不住,一把将门推开,店长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就闯了进去。

      “渴聆?!”

      看来她的出现没少让屋内的两个人惊讶。语毕,这间病房似乎成了整个医院里最安静的地方。

      但渴聆没给他们太多惊讶的时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重伤死了的?”

      “不是,我还以为你回去了!”特洛伊说,仍是一脸震惊。

      “刚才护士叫我去拿药,我就去了。”渴聆飞快地说,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无聊的解释上,“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我——”特洛伊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看来渴聆想得没错,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渴聆又逼近了一步问。

      “不是,我们刚才,我们刚才在说——”

      “我的一个朋友。”蓦地,眉姐突然插了进来,“我刚才在跟他说我的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

      “对,我的朋友。”眉姐再次重复。

      “可是,你们刚才不是说什么重伤,谁又死了吗?”渴聆焦急地说,再看特洛伊,他脸上凝重的神情也仍旧没有改变。

      “是我的朋友,他们家出事了。”眉姐说,“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他们一家出国旅游的时候遇难了。”

      “遇难?”

      “对,他的女儿去世了,妻子和他也都在事故中受了重伤。”眉姐说,深沉地叹了口气,“可是你也知道这种事,生者流泪,死者叹息。”

      可不是?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四分五裂,天各一方了。

      “我刚才又忍不住想起来,特洛伊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才问我,我就告诉他了。”眉姐说,“你们这些孩子,尽会瞎操心。”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啊。”半晌,特洛伊才说出一句话,看来他的内心也是感慨万千。但渴聆又何尝不是?

      “可是,可是......”也不知该“可是”什么了,感觉上明明有些奇怪,可眉姐又把一切说的那么顺理成章。

      “好了,别可是了,我们一直这样,把店长晾在一边像什么话?”

      对了,店长!若非眉姐提醒,渴聆还真的忘了这位大叔的存在。没办法,入戏太深。

      “没事,我也才刚到,你们有话继续说,不用管我。”店长说着,憨憨地走到眉姐床头,将保温壶放下。

      渴聆也这才记起将药丸递给特洛伊。“护士说,吃法按包装上标注的就行。”

      “店长,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为了我这点事,还让你跑来跑去。”眉姐抱歉地说。

      “再怎么说都是老朋友一场,什么忙都帮不上,那才叫遗憾。看这些孩子忙的,这么久了我才知道。”店长说。

      但听他说到“朋友”一词的时候,渴聆总觉得有些刺耳。

      “他们也是不想让你担心。”眉姐说,“对了,最近店里怎么样?你一直往医院里面跑,生意不是没人做了?”

      “没事,店里有那群孩子看着,跟这两个孩子一样能干!”店长看着渴聆和特洛伊说,“你们也累了吧,要不要先回去休了?我留在这等杰克就行。”

      “不用!”渴聆说,意识到语气冲了点,忙又改口说,“我的意思是,反正也没课,我们在这儿陪着就行了,店长你生意这么忙,还是赶紧回去照顾吧。”

      “我不要紧,再说这饭也还烫着呢。”店长说,显然没听出渴聆话中的“逐客令”。

      “没事,一会儿等眉姐吃完,我再让特洛伊把保温壶给您送过去。您的生意才是正经,可别因为这事耽搁了。”

      要得罪也只能得罪了。说出这些话,渴聆也是不由自主,谁让“卞唯一”三个字,至今还死死地刻在她的脑子里?

      一来二去,渴聆相信脸特洛伊这半洋人都已经听得很明白了。可店长还是一脸的气定神闲,末了,还感叹地夸了她一句:“现在的孩子可真不得了,不仅能干,还孝顺,眉,你这辈子有福咯!”听得渴聆差点晕死过去,还忍不住怀疑,就凭店长的情商,这几十年是如何纵横四海,屹立不倒的?

      直到冷不丁的一声,她和特洛伊的手机同时收到了欣的短信:

      通知集合,速回!!!

      PS:辅导员在眼前,不方便电联!!!

      PPS:不知道你们谁会更快收到,就两个都发了。记得通知另一个!!!

      “集合?这没头没脑的,集什么合?”渴聆一看,当即喊了出来。

      “谁知道,不过应该有紧急情况吧。”

      这自不用他说,从欣短信中的一连串感叹号渴聆就能看出。

      “可万一有人不在怎么办?通知得这么临时!”纵使这么说,渴聆还是迅速整理好东西,做出了奔赴战场的准备。

      “现在还这么早,估计辅导员是派人一间间宿舍通知过去的,顺便,也当查勤了。”特洛伊说着,也将大衣套在了身上。

      老奸巨猾!这是渴聆想到的第一个词,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现在,整间病房里就四个人:她、特洛伊、眉姐、店长。眉姐是病人,一会儿她和特洛伊都要走,这么说——

      能留下来照顾的不就只剩店长了?!

      渴聆发誓,她的心是抗拒的,可眉姐仍旧虚弱,杰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看了看特洛伊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也只有这样了”。

      “你们有急事?”看着他们一下慌张起来的样子,眉姐也有些无措。

      “辅导员临时通知集合。”特洛伊快速地说,一边把系错的扣子又重新系了一遍。看来临危受命,他也做不到那么淡定。

      “那你们快走吧,我在这看着就行。”店长说。

      真是的,早知如此,她刚才还费那么多口舌干嘛?渴聆想想都觉得郁闷,可情况紧急,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渴聆只得匆匆丢下一句“一会儿杰克来了,您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就被特洛伊拉出了门外。

      可是,该死!这么早,居然连一辆的士都拦不到!

      渴聆悲催地看清了挡在他们眼前最现实的问题。话说,特洛伊不是占据了郝佑的自行车了吗?怎么,测试完舒适度,那家伙就把车要回去了?

      最近没怎么在学校附近逛,也不知道郝佑的梦想是不是成真了?这渴聆倒无所谓,不过着急的时候才发现那东西的实用性,显然是她当下最无奈的。

      “别着急,首班公交马上就到了。”特洛伊说。

      得亏他提醒,渴聆才稍微安心了些。她怎么没想到,公共道路,可不是用公共交通最好使?况且现在这么早,路上应该还没什么人。渴聆几乎想象得到公交车霸气地在路上飞驰的样子,好不拉风!

      不久,第一辆公交就驶入了他们的视线。

      跟他们预期的一样,车上没什么人,渴聆一溜烟就钻到了后节车厢窗户旁的座位上。

      “前面那么多空位不坐,为什么偏偏选择这里?”特洛伊说,还没来得及走到渴聆旁边,车子就发动了,害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因为我对这个位置情有独钟啊!”渴聆信口捏来。

      “你倒说说看,怎么个‘独钟’法?”特洛伊说,他好容易扶着栏杆坐到渴聆身边,或许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吧。看得渴聆有些想笑。

      “第一,坐得高,看得远。”她说。

      可这明显不是最高的位置,因为就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排更高的。

      “第二,这里的窗户没有框。”

      这倒是个稀奇的理由,不过看看前后,的确只有这排座位的两扇窗户之间,是没有窗框阻隔的,能最完美地将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

      “知道吗,我有一个癖好,就是坐在公交车上欣赏风景,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很从容,很惬意。这第三嘛,就是旁边有个安全锤,万一发生什么事,伸手就够得着不是?”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渴聆胡诌的,但特洛伊还是勉强当它是了。

      “所以啊,无论前面多宽,只要这个位置没人,我都一定会坐在这里的。”说着,渴聆又将脸转向窗外。

      可蓦地,就有一卷白色的纸,未经同意,强行闯入了她的视线,渴聆一扭头,白纸的另一端,连接的却是特洛伊的手。

      “这是什么?”渴聆问。

      “给你的。”

      “给我的?”渴聆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份手写的谱子,“来时也没见你带啊......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昨晚用功的成品!”墨迹还未干透,看上去确实像是刚完成不久的,“妈妈咪啊,不用这么勤奋吧,让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可怎么活?”

      “别急着下结论,你倒是哼一下啊!”特洛伊说。

      装神秘,不知道她就吃这套啊!渴聆果然将信将疑地哼了起来。

      前两句还没什么问题,可越往后哼,就越有种熟悉的感觉反馈进渴聆的脑海,再往下......等等,这不是——

      “这不是我之前写的那串动机吗?”

      “嗯!”

      “你是说你把它展开了?”渴聆惊愕,又朝谱子看去。有谱号、有节拍、有和声、有对位、有强弱、有表情、有引子、有终止,该有的全都有。俨然就是一首完整的乐曲啊!

      “原谅我没经过原作者的同意,就擅自将它改动了。”特洛伊说。

      妈妈咪啊!

      不是渴聆妄自菲薄,要是老天刻薄点,让特洛伊更早被眉姐发现,想来,后面就没她叶渴聆什么事了!

      “就一晚,你就写出来了?”渴聆目瞪口呆。

      “没那么夸张,记得上回在王教授琴房吗?”特洛伊说。对了,记得那个时候,他就不停换着法子把玩那串旋律了,“从那时起,就开始酝酿了,只是昨晚闲着没事,就把它写出来了!”

      妈妈咪啊!

      闲着没事?!若她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能像特洛伊一样,做这一类的事,她现在就不用担心网页的事会不会穿帮,更不用为最后的那场考试心力交瘁了!

      “你......不会生气了吧?”见渴聆一直没动静,特洛伊有些担心,“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

      “还有别人知道吗?”谁知,渴聆却问。

      “不,只有你知道。”特洛伊说。

      “既然这样,”渴聆靠近特洛伊,将手指在空白的标题处说,“从今以后,它就叫‘我们的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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