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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致我们逝去的从前 ...

  •   “拜托,我怎么知道你那时候蹲在旁边?”

      “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根本没闲工夫知道,谁不知道你那两个窟窿眼里就只剩特洛伊了?”欣抱怨,心疼地看着她被渴聆踩肿了的手指,“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打着手电筒,你能那么顺利走到台上?就凭你那视力,还不得摔得鼻青脸肿。”

      “可我哪知道那是手电筒啊,我还以为是哪来的追光呢!”渴聆说,小心地往欣的手指上涂药。

      “追光?我说小姐,用你的十二指肠都想得到,音乐会都结束了,哪来的追光?还有,要不是店长拖你们走,不是‘只怕’,我们全都要被关在里面过夜了好吗!”

      那一幕的确是惊险又刺激。看清来人后,三把乐器为她齐奏的生日歌,把渴聆感动得痛哭流涕,若不是店长提醒,渴聆简直就要哭晕在音乐厅里了,幸而管理员锁门之时,又被门外的某个人拖着说了会儿闲话,所有人才趁机从侧门溜了出去。

      可离开之后,欣才想起,为了那该死的手电筒,她竟然把她宝贝的小提琴落在了舞台上,又赶忙从家冲回了学院,谎称自己是音乐会的演职人员后,管理员才又不情不愿地为她开了门,还将有生以来最为鄙视的目光赏给了她。

      “估计我是第一个搅了他好梦的人吧,不然就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不专业的艺术生。”

      “别这么想,说不定他只是刚好肠道不通呢,所以脸色差了些。”渴聆说,但欣怎么听怎么没有达到被安慰的效果,“不过你也是绝了,竟然敢把珊妮带来学校,不怕被她那群粉丝认出来啊?”

      “裹成那样,能认出的估计就只有你了吧。”欣说,脑子里满满都是珊妮乔装成□□妇女的样子,全身上下只留下了两只眼睛。好在人群散场前机智地把她留在了车里,不然估计也要成为音乐厅外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不过去接她的时候,还确实没少花功夫,不然我也不会迟到。你说,谁会想到粉丝居然会藏在地下室啊?公司的安保也做得太不到位了!”

      “还说呢,不是说给你表哥买乔迁礼去了?”

      “拜托,我这一代就我哥一枝独秀,其余的清一色娘子军,哪来的什么表哥啊?”欣说,一脸“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嫌弃。

      可谁能想到呢?以为欣忘了她的生日,渴聆当时也是郁闷昏头了,哪还能想起除了她爸和亲哥,欣还确实没跟她提起过他们家里的其他男同胞。

      “你这家伙好行侠仗义,谁知道你会不会管着管着,突然又管出个哥来。”渴聆说,将医院开的药整理好,塞进抽屉。

      “言下之意就是我好管闲事咯。”欣说,但她也不否认,特别是去年眉姐过世前,她在病房里对乔伊和简说的那几句话,欣至今都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些仗义执言给渴聆惹了多少麻烦,“不过托你的福,我这两周的钢琴课也免了。”

      “还说呢,教授都快瞪死我了,还一个劲儿地怪我早不踩晚不踩,偏偏要在钢专演奏会之前踩。”渴聆心有余悸地说,“现在好了,你是摆脱厄运,不用上课了,我就麻烦了,以后见着教授,估计都要绕道走了。”

      “行了,教授又不是不知道,那首曲子我练得手都快起茧子了,只要一养好,分分钟能秒杀全场。”欣自鸣得意地说,“不说这个了,怎么样,你的声乐课调好了吗?”

      “我找稻美调了,明天的课。”渴聆说。

      这是她昨晚跟欣在回来的路上就商量好的,决定今天下午跟她一起去普罗旺斯探望店长。若是平常,渴聆还不一定会有这胆子,为了“私事”临时找人去调课。可两年多没见,自从共同经历了那番苦痛后,渴聆早就把店长看作是他们小团体中的一员了,久别重逢,好容易再次相见,她自然晓得再次见到店长,听他说过这一年的辛酸苦辣之前,她是不会有心思听进去教授说的任何话的。

      “特洛伊那边呢?也商量好了吗?”欣说。

      “嗯,我前一分钟还跟他确认过。”渴聆说,朝欣扬了扬手上的手机,得亏这家伙福大命大,昨天被渴聆摔到地上后还能完好无损。

      “知道你们现在是小别胜新婚,但也用不着表现得这么明显吧,考虑过旁人的感受吗?”欣揶揄。

      此话不假,自从昨晚与特洛伊分开后,渴聆就一直没停止过与他的联系,就连睡觉,欣都会时不时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然后就是渴聆憋不住的窃喜,害她下半夜都直接抱着被褥跑去客厅睡沙发了。

      但相对的,欣也只说对了一半。是,眼下的每一刻对渴聆而言的确很甜蜜,但甜蜜的同时,她也担心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一如那每个得而复失的夜里,醒来后是失望,失望后是悲伤,然后,周而复始,直到后来,都成了一种习惯。

      不怪渴聆患得患失,要怪就怪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还没做好准备,它就朝她当头砸了下来,砸得渴聆有些措手不及,只好时不时向当事人确认,这是真的,他真的已经回来了。

      所以,还没到约定的点,她就拖着欣早早等在了普罗旺斯门口,一来,是不想特洛伊再去接她,浪费时间,二来,是怕新来的学妹追着他不放。这点从他们一早上的小眼神中便能看出,倾慕得就像当初渴聆他们年段一样,估计又要等上十天半个月,这波风暴才能平静,那群刚被大学生活开化的小迷妹们,也才能习以为常了吧。

      差不多时间,大老远,一见特洛伊出现,欣就识趣地远离了他们,至少这些天,她可不想又让自己成为史上最明亮的电灯泡,物尽其用。可就算隔着十米的距离,欣都能被自己的鸡皮疙瘩硌得慌,特别每次,渴聆向特洛伊投去那腻死人的目光,或是他们十指紧扣,渴聆都恨不得将他融进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不用回头,欣都能感觉到浑身酸麻。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斯旺咖啡馆前,门外的告示牌已被取下,再见,时隔两年。那扇古色古香的门,仿佛再度被染上悠远的色彩,事过境迁,所有的躁动也瞬间得到平息。

      “你们来啦!”出门迎接的依旧是憨厚的店长,光光的头,圆圆的脸。只是眼前那对固定的拍档,此生,想再见,再也无缘。

      还是那熟悉的窗边,乳白色的沙发,《六月船歌》,无需招呼,店长拿手的卡布奇诺。

      放下餐盘,店长也顺势坐到了特洛伊身边。

      “您不用去忙吗?”这句话,当年在病房,渴聆不知自己问了多少遍。只是不同的,彼时出于间隙,而今出于真心。

      “不用,现在没什么客人,阿明也在前台。”店长说,“好在他们不嫌弃我这老古董,还都愿意回来。”本该是一句逗趣的话,眼下,在众人听来,却只是沧桑。“不说这个了,昨天特洛伊来找我的时候,还真把我弄蒙了呢。我前脚刚到,他后脚就跟进来了,我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呢。”

      “要说被吓得最惨的,应该是我才对。”欣也插了一嘴进来,“昨天早上收到短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熊孩子恶作剧呢,差点就删了。好在渴聆下楼买早点了,选的还真是时候。”

      “原来你那时候就知道了?”渴聆诧异,关于这部分的内容,她还是第一次听欣说。

      “还说呢,正忙着给特洛伊回信息,你就回来了,我赶紧随便捣腾一下就冲出去了。”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原来如此。“我当时还在想,要怎么掩饰白天的行动呢,渴聆问,只好随便答了一句,好在那家伙没留心,天知道,估计她那时候都要恨死我了吧,才没心思去留意这些。”

      可不是?藏得越深,伤的越深。

      “谁知道呢,我可能只是脑袋一时短路吧,”渴聆不服输,“谁让你编得那么真,还扯上了梁歆和洁蔻。”

      “这也怪我,一时口快。说实话,我还怕你会去联系他们呢,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着特洛伊的计划会不会暴露?”欣说,“好在你已经被我们骗得七荤八素了。倒是苦了我,上课前还要特地跑去宿舍,把那两个病秧子拖出来。”

      “还不是你自找的?”渴聆调侃,“谁会想到,一向单纯质朴的欣,临毕业,竟然也学会骗人了?”

      “那你就看错我了,想当年在病房的时候,我还不是......对不起。”

      谁都小心翼翼地没敢再触碰的话题,谁想,竟又以如此不经意的方式被提起。特别是那声“对不起”,说得刻意了些,刻意隐藏,刻意深埋,刻意只被允许在这群人的往事中存在。

      也是,物是人非,无需刻意,但凡正常人,谁不会在每个镂心刻骨的经历中吃一堑长一智?不是对别人的伤害,只是对自己的保护。

      沉寂的那一阵,原以为到离开也不知如何开口的话题,谁想眼下,竟能脱口得如此水到渠成。

      “您这两年还好吗?”渴聆看向店长。

      “托老天的福,身子骨还算硬朗。”店长说,似乎是有意在回避渴聆的本意。但须臾,“还以为早就看淡了,哪知道事情真正发生,还是没法置之度外。”

      “能告诉我们吗,您这两年去哪了?”咖啡馆闭门,消失了店长,连带消失的,还有普罗旺斯大街小巷里,来往过客的回忆。

      “那段时间真的挺难熬,怕看了会触景生情吧,就去儿子那里避了一阵。”店长说,不易察觉地,手背拂过眼角,“大半辈子,也该给自己自己一点时间享受天伦之乐了。”

      “那您怎么又回来了?”欣说,说得那么诚恳又不经大脑。

      “店还在这儿呢,再说,我就这么走了,你们舍得吗?”店长笑说,“这不,我前脚刚到,特洛伊后脚就跟进来了,我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就被他喊出去干活了。”

      “其实我起初也没报什么希望,”特洛伊说,“你们说店都关了两年了,我也只是满过来看看,谁知道,还正巧被我碰上了。”

      “这哪是巧啊,分明是上天被你的诚心感动了。”欣说,“你们是不知道,要不是我阻拦着,这家伙早就把自己出卖了,还说不想看到渴聆太难受,我才破例让他发了一条短信给她,但我始终坚持我的观点,要不是他这糟糕的自制力,最后的效果一定会更棒。”

      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正忆着往昔呢,怎么又把话题扯到昨晚的事去了。

      “那您现在怎么样了?”见欣兴冲冲地又想开口,渴聆急忙赶在前面截住了她。

      “你看呢,我有哪里像不好吗?”店长说,“都过去了,该活还得活,我总不能老让自己沉湎在那些过去里吧?”

      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只是,“您真的已经看开了?”

      “都回来了,大家还能聚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店长说的是,还能再相见,知道彼此安好,这就够了。可是,如他所说,都回来了吗?真的,都回来了?可记忆中,明明还有一个人,悄然离去,杳无音讯。

      两年了。

      仿佛他注定将以记忆的形式继续存在,不再参与任何人的生活。

      可是,怎能如此?曾经并肩走过,他怎能绝情至此!

      桌面上,特洛伊的手机突然传出震动的闷响,上一刻,他已经在店长的指引下朝卫生间走去。

      可什么时候,他也养成了这种习惯?

      “陌生号码,”或许是声音太沉闷,欣也烦了吧,她探过头来看了看说,“渴聆,要不你帮他接一下?”

      八成又是某个新晋小迷妹的骚扰电话吧,也不知他们是哪来的神力,特洛伊出现还不到一天,他们居然就能弄到他的手机号。

      按下接听键,渴聆本打算听完对方说完“喂”,就把电话挂了的,既不会暴露她的身份,也不至于将那些小迷妹伤得那么彻底。

      可是。

      “听着,你的提议我考虑了很久,我现在就给你答复,我决定接受!如你所愿,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我只是先提醒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措手不及。还有,别以为这是我在妥协,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说到做到!”

      连招呼都没有,态度还如此蛮横。最重要的,他的声音,似曾相识,就算只是在电话当中,就算已经许久没有听见。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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