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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命,总归得救的 ...

  •   中央公园又发生枪击案了,求求你,放我回去,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会崩溃的,求求你,救......

      接下来的看不了了,可是这些就够了。

      在钢琴上按来按去,似乎是看久了琴键,什么都是黑白。

      “欣,拜托,不要挂我电话......”第六次了,或许应该感谢,第六次,欣还愿意接起电话,“听我说完好吗?”

      “还有什么好说的?”

      “拜托,就一小会儿,我就问你一句话。”鬼使神差,渴聆也不知为何要把那条短信的号码记下来,可现在,它就在琴房,就在她的手上。“上回你说,你知道海伦的电话......是吗?”

      “有必要吗?”

      有,当时她说的,与短信里的内容太像,以至于看到短信的瞬间,渴聆的脑子就遭到了狂轰滥炸。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还记得......能告诉我吗?”

      听筒里却紧接着传来一阵忙音。

      欣还是挂断了,就像当初渴聆表现的一样,不留情面,不留余地。冷冷的,是和着潮湿吹进来的风,冰冰的,打在心头,不知是血还是泪珠。

      是她活该,罪不可恕。

      蓦地,手机却再次震动了一下。是欣。纵使不再显示她的名字,纵使只剩一窜号码。陌生,又熟悉。

      多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只有一串最简洁的数字,十一位,若不是看过不下数十次,渴聆也不会才瞥一眼,就将手中的字条握紧,牢牢的,仿佛用体温就能将它烧毁。

      谢谢。再没有回应。

      既然如此,不就该像计划好的,按下号码,然后再按下“拨通”键了吗?可在家犹豫了千百遍,眼下,换了个环境,依旧犹豫着,踌躇着,貌似在等待一个契机,或者,一个刺激,突如其来,错不及防就让她按下手中的键,不带脑子,不需要任何感情的注入,就能轻而易举地完成整套动作。

      可是,好久了,隔壁的琴房,某学妹已经将《西西里与利戈顿舞曲》反反复复拉了不下十遍,合适的契机还没来,刺激,也没有出现。

      自嘲地冷笑了一声,渴聆将手机往琴架上丢去,还是没这勇气。却不知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还是借老天的手,就着欣发来的那条短信,下一秒,号码被选中,顷刻间,苍白的短信背景也变为了漆黑的通话模式。

      说不清是怎样一个混乱,总之,意识到的时候,渴聆是想将它挂掉的,并且,若不是听筒的那头,某人先她一步接起了电话,渴聆也本该做到。

      可是。“喂。”

      还来得及吗?可五脏六腑抽筋得厉害。特别是听到那个熟悉的音色。娇柔、造作,眼下,却多了一丝防卫与惶惶不安。

      “喂,哪位?”那人急了,全因为渴聆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回答,“到底是谁,快点说话好吗?再不说话,我就把电话挂了!”

      一样的自负,一样的不可一世,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纵使那短促的几声还能糊弄自己,可这一连串的劈头盖脸又叫她如何蒙骗?

      挂吧,这或许还是渴聆希望的,在她问出话之前。可那人似乎有意跟她死磕到底了,只是将威胁挂在嘴边,嘴里却一直打听着她的身份。

      “海伦?”

      这一声,晴天霹雳,却似乎不仅对于渴聆,电话那头也瞬间没了动静。

      静得就像铁达尼号沉没的那一晚,宽广的海面,暗潮汹涌,月光皎洁,只被允许尘封于记忆中,造化弄人,世事变迁。

      “海伦,是海伦吗?你是海伦对不对?”这一句,渴聆相信只是出于一个狩猎者的心理,趁猎物衰弱,趁胜追击,一把按住,直至它奄奄一息。可随着问句逐渐不再疑问,陈述的同时,渴聆的心是颤抖的。

      可“咔”地,通话再次被挂断,半天内的第二次了,果决又武断,却与前一次不同,纠结的心脏稍微放松了些。总算,对方没有承认,总算,还没有确切的答案,总算,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特洛伊依旧是特洛伊,而电话那头的陌生人,也依旧是个陌生人,渴聆不认识,不清楚,不晓得。

      可是怎么办?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脑子里满满都是当年的情景,当年,眉姐飞机失事,一行人坐在经理的车上,飞速赶往医院。

      可是怎么办?#&!%&111111,这个号码,渴聆不是没有印象。“如此整齐划一的数字,拥有这样车牌或手机号的,非富即贵”,当时,渴聆记得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怎么办?火急火燎的几十通电话,现在想着是如此意味深长,那一刻,却成了特洛伊口中所谓的“骚扰电话”。

      可是,“怎么办,我好像错怪欣了。”

      可倘若真的错怪,那成日与她朝夕相处,曾暗自发誓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她的男人,她的特洛伊,他呢,渴聆又该如何对待?

      毫无预兆地,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中的名字。

      “他呢?”渴聆囔囔,下一秒又惯性地带着黏腻的心情按下了接通键。

      “渴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医院说了,下周就安排手术,不过明天,你还得抽个时间去做一下最后的检查,确保一切都没问题以后,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说得如此顺理成章。可是,真的是吗?找到肾,检查,换肾,一切就都结束了?

      或许是吧,命,总归得救的。

      “......好。”

      “为了我那个朋友,这些日子真是委屈你了,都没办法敞开了吃。可是我保证,手术结束后,无论你想吃多少山珍海味,我都会全部满足你,一定喂到你不枉此生!对了,我还得去趟书记办公室,这样吧,你好好养着,我先挂了。”

      挂吧,反正都是他在说。听得出,特洛伊很兴奋,为了他的那个朋友,为了帮他找到了合适的肾源,为了能够不再遭受失去亲友的痛苦。可是,他太兴奋了,兴奋得竟没发现渴聆话语中的异常,她的微弱,心不在焉。相较之下,眼下的渴聆却是那么渺小,能够允许被任何一种情绪所覆盖,在光线唯一能够射入的圈子里,包裹着,蜷缩着,不值一提。

      就这样吧,命,总归得救的。

      可是这么久了,自从那回病了以后,就再没有艾琪姐的消息,渴聆还寻思着,下周就要去医院做手术了,免不了得耽搁些时日,提前向她这个上司打声招呼总是在理的,省得哪天公司又有什么紧急任务要她完成,被困在病床上,到时渴聆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可是不仅艾琪姐,就连杰克这段时间也是音讯全无,该不会又临时被董事长派去完成哪个机密任务,又要无缘无故消失几年了吧?但愿不是如此,不过就这几天的情况,自身都难保,渴聆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再去慰问那尊大佛。

      “渴聆,”打招呼的依旧是珊妮,不过少了周围的那群吃瓜群众,眼下,整个公司里貌似就只有她还愿意以“朋友”的身份搭理她了,“好久不见!”

      可不是?久,连她都这么觉得。“艾琪姐最近有来公司吗?”

      “自从上回请假以后,就一直没见她来过,听说还在家里休息呢。”

      当初连电话都没记,这下总算找到了一个根据地。

      “怎么了?”

      “我有点事想找她,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还有,她的手机——”

      “你要去找艾琪是吗?”蓦地,却突然从身边插进一句话来。

      “王理事。”珊妮喊了一声。

      虽然此前并不知晓公司里还有这号人物,但见珊妮喊得如此谦卑又小心谨慎,想必又是个位高权重的非善之茬。

      “王理事。”渴聆也跟着叫了一声。

      “你说你要去找艾琪?”依旧是他们这类人标配的,蛮横又霸道的语气。

      渴聆点点头。

      “正好,帮我把材料带给她。”王理事说,不容分说地将两本原先属于他身上的文件夹放到了渴聆手上。“就说是我给她的。”

      怎么会这样,这大下雨天的,不该是理事要去找艾琪姐,看到渴聆也要去,正好开着车捎上她的吗?可领导在上,纵使再有不对,也能把你说到无言以对,来公司的几年,虽然还没进化成人精,可看领导的脸色随机应变,还是渴聆不断进步的一项基本生存技能。

      “可我不知道艾琪姐家的地址,还有她的电话。”

      “跟了这么久,居然连领导的号码都不知道?”出口仍是满满的鄙夷,若非哪个善心人刚好经过,“嗯哼”了一声,只怕王理事的下句话就该是“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了。“......算了,电话你不用打,我刚才已经跟艾琪打过招呼了,她会在家里等你的。她住在M小区B号楼2202室,离这里不会很远,你导航过去就行了。”

      可是,不会很远,不会很远?妈妈咪啊,那根本就是对于像他一样,有小车,或是地铁恰好能够到达的距离来说的好吗?

      一路上,跟着导航,转了公交,骑了单车,还险些迷路,风尘仆仆到达小区门口,渴聆才发现自己已然受骗上当。

      她就不该在那时候出现在公司,不该被珊妮拦下来,更不该被监制听到他们的对话。否则,这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她也不用......风雨兼程,脾气都已经被磨平,一手撑伞,另一边还得揣着两本超厚的文件夹,渴聆只想尽快投到B号楼的屋檐底下,让手臂好好放松放松,不然这趟回去,她非得练出肌肉不可。

      好在还有电梯,不幸中的万幸,这趟下来,渴聆也总算了解到了艾琪姐当初宁愿死守阵地,也不想回家的原因——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尽然吧,倘若现实情况如此,她渴聆也情愿打包铺盖,整天吃公司的,睡公司的,省得一天到晚两头跑,光是在路上的时间都不知要花掉多少,要是运气不好,再遇上个高峰期什么的,那就更是闲来无事,没事找事了。

      可毕竟也是外来人口,纵使有钱,也不一定还能买的上中心区的房子。距离繁华地段远了些,但整个小区的景致和配套设施看上去还是相当不错的,幽静,闲雅,怎么看都是一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气韵,如果艾琪姐的偏好恰好与渴聆不谋而合的话,除了上班路程远了些外,这个楼盘还是能美得叫她一见倾心。

      电梯的内置也比一般的商品房要富丽气派许多,就宽度来说,目测过去,应该能容得下一架三角钢琴。或许是刚交房不久的缘故,一路上去都无人同乘。只是电梯刚停稳在二十二楼,就有些许吵闹声传来。

      谁家在宴请宾客吗?可就这种猜测来说,声音又略显单薄了些。

      出了电梯门,就这套楼房一梯两户的布局来看,右侧拐弯处的2202室,声音显然是从那里传来的。怎么,艾琪姐还有客人?

      但只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浑身鸡皮疙瘩便也随之立了起来。不为别的,就是一个男生突然开口,听着,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你先进去吧,别着凉了。”

      渴聆不觉停了脚步。

      “希望能够逢凶化吉。”这声音,明显是艾琪姐的,既然这样,就证明她来的地方没错。

      “放心吧,既然渴聆都愿意捐肾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渴聆?那男的是在说渴聆吗?一块巨石突然砸下,砸得渴聆有点晕。可是,偌大的城市,同名的那么多,他说的是她吗?

      “但愿吧,一切就看下周了。”

      渴聆、下周、捐肾。

      怎么办,串联起来好像真的是她。而且那人的声音......还会有怀疑吗?或者说,渴聆希望会是如此,可那个温雅磁性的嗓音,听了快三年,并且早些时候,渴聆貌似还听过,就是早上,就在琴房,他说,手术时间定了,就在下周......

      狂风席卷般,脑子不甚混乱,只剩了些残余的精力,但渴聆还是任凭着自己的意志,走着,走着,驻足在了拐弯口。注视着那张熟悉的侧脸,看他凝视,然后再用尽全身的热情将他对面的那个女人搂进怀里。

      可是,他不是说过,他不认识她吗?

      “快走吧,王理事马上就来了,别让他看到。”

      娇嗔的催促,但他始终不愿意放手,直至女人将手伸到他的腰间,费力将他拉开,拉开,再不舍地送上一个临别之吻。

      脸上麻麻的,同样的吻,不知在渴聆的侧脸印上过多少次,曾几何时,她也自信地认为过,至少这辈子,这样的吻,将会是她一个人的专属。然而现在,它被夺去,就在眼皮子底下,夺去的,还是一个比她大了许多的半老徐娘。

      凭什么?就凭今天来的人本该是王理事吗,就能如此明目张胆

      雨水冲刷着渴聆的脸,早已分不清哪个是泪,哪个是水,打在心里,反正都是一样的冰凉。

      “大爷,麻烦帮我把这两份文件交给B号楼2202室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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