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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111111 ...

  •   原来都知道啊,由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一个。被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

      夜幕初垂,空气里又多了些阴冷的潮湿。仰望穹苍,直至天际,不见一丝光明。变换着各种形状的云,仿佛未成形的土胚,成群地压在头顶,让人有种厚重的疲惫。秋千上,眼见入园的人来了一个,又走了一批,如此,没有谁还会愿意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停留片刻。

      不想回家。看来,这样想的,只有渴聆一个。

      空虚着,摇晃着,尖锐的铃声却划破雨幕,强行钻入耳膜。什么时候把原先的铃声给换了,渴聆不知道,可若非这般凄厉,渴聆也不会再众人异样的注视中,仓促接起电话。

      “喂。”醉醺醺的声音,周围也隐约传来酒吧里特有的强烈节奏和重金属低音。

      “哪位?”

      “得了吧叶渴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的确,一开始没听出,此番,纵使腐朽到骨子里,渴聆也能将它从千百个声音中认出。“海伦。”

      “好久不见,叶渴聆。”酒精的作用使海伦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妖娆,也更具危险性。

      “什么事?”

      “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吗?早上是你打电话给我的,现在怎么反倒来问我了?”

      的确,白天,渴聆是想弄清楚一切,可眼下,已经略有眉目,她却连接电话的精力都所剩无几。

      “真是多亏了你,我可是好久都没听到来自家乡的声音了呢!我的好姐妹,我的好渴聆,我——”听筒里紧接着传来一阵干呕。若不是胃里空荡荡的,只怕渴聆也要跟着呕出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多喝了点。怎么样,最近还好吗......不对不对,瞧我,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毕竟是在自己国家,哪能不好?”

      尽是些疯言疯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怎么样?我的前任用的还顺手吧?”

      “前任?”不是没有思想准备,只是没有心理准备,并且一时还无法将这两个字与“特洛伊”等同起来——不是说过的吗,未遂?

      “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找他要的电话,来冲我兴师问罪的呢!”语罢,又是一声长长的饱嗝,颓废萎靡之意尽显,让人很难再将耳边这个仪态尽失的醉妇,与当年那个风光无限的女王等同起来,“我的特洛伊,想当年,我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的确,当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也正因如此,这来之不易的恋情才让渴聆倍加珍惜,如梦如幻,又高不可攀。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问着,心里又是针扎般的疼痛。

      “你还有脸问这个?要不是你,想我堂堂海伦,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说起来,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这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第三者!”

      “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却不似先前毫无预兆的咆哮,电话那头,海伦傻笑了一声,又恢复娇嗔的语气:“我的好渴聆,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你不就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告诉你,那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学院,结果你猜怎么着,当天下午他就向我表白了!”

      表白?“来这的......第一天?”

      “可不是嘛,我记得那天,他还专门来宿舍找你借什么笔记,当时我还在想呢,人长得这么帅,脑子怎么秀逗成这样,放着我一个大美女不要,反去招惹你这个清汤寡水的。”

      心里惨淡淡的,却不是来自海伦对过往的鄙视。

      “......他说他可喜欢我了,对我一见钟情,他想跟我在一起,可是不能明目张胆,不然就不能利用你继续帮他妈妈做事了。”

      什么?!“妈妈?”

      “怎么又不知道了,”海伦难掩嫌弃地嘟囔了一声,隔着听筒似乎都能闻到她一口浓浓的酒气,“他妈妈,不就是你整天喊着眉姐眉姐的那个吗?”

      脑子突然短路了一下,不知是被驴踢的还是被雷劈的,总之,空白的一瞬间,世界也跟着消失了,继而出现的,是满身的泥泞,与狂风暴雨。

      眉姐......“不是的,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们是在她的介绍下认识的,是那个晚上,就在店长的咖啡厅里,“一定是你听错了——”

      “听错,我怎么可能听错!你在‘辛达’工作没错吧?你们公司里有个叫杰克的没错吧?你帮那个大明星珊妮写过歌没错吧?你跟斯旺咖啡馆的那老头儿认识没错吧?”

      没错,没错,都没错!若不是惯性张了下嘴,渴聆差点都忘了呼吸。

      “......如果没错,就相信我说的。”海伦咂着嘴说,“我们家特洛伊说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他妈妈跟那个叫乔伊之间的赌局——”

      脑袋风暴得厉害,四肢的温度也随着血液的逃离冰冷得可怕。可这样想来,特洛伊的关心,他们的关系突然好得叫人匪夷所思,眉姐办公室里那个小洋娃娃的照片,她的从前、临终与后事,以及,她身卧病榻时,用尽千方百计,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现身的布朗......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说得通,并且——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赌局?什么乔伊?”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似乎嫌弃到了极致,海伦一连砸了N次嘴,才又含糊不清地说出话来:“他妈妈不是跟你们公司一个叫乔伊的制作人打赌了吗,说赌赢了就会有五千万!五千万啊,他奶奶的,我还得在这儿呆多久,才能把这数还清?”

      还钱的事与她无关,不过,“他们打赌关我什么事?”

      “你脑子瓦特啦?要不是你拼命帮他妈妈工作,他妈妈能打赢这个赌吗?要不是当年你被那个叫林凡的甩了,整天闷闷不乐,他妈妈会着急吗?要不是你后来干脆说不回公司了,他妈妈会特地把他从美国叫回来,填补你内心的空虚寂寞吗?”

      空虚?寂寞......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啊,笨蛋!你以为人家特洛伊干嘛对你那么好,说白了,你不过是他妈妈赢得这场局压下的筹码罢了!”

      筹码?她只是筹码?

      不可能,不可能的!三年了,他们在一起三年,特洛伊说过要带她去见家长,他说过要她做他的媳妇儿,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还有眉姐......不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

      “你给我说清楚!”

      “说得够清楚了。”海伦慵懒地调戏说,周围,蹦迪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看来,她是由先前的某个地方又回到了舞池。“不说了,喝酒!跳舞!”

      “等一下,海伦!海伦!”

      “还有什么事?”海伦颇为不满地回应道,紧接着,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几个男人粗矿的声音在听筒周围响起。

      “你今天必须跟我讲清楚!”

      “还不够清楚啊,真是的,什么脑子!”狂躁的音乐几乎覆盖了海伦的全部声音,酒杯撞击,一饮而尽的声响后,“你直接去问杰克吧,或者那个咖啡馆的老头儿,反正他们也都知道,我就不陪你了!”

      “海伦!海伦!”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下,再打过去,却已关机。

      杰克......老头儿......

      原来都知道啊。原来,由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一个。

      夜,已经不能再深,再也没有入园的人。秋千上,渴聆独自一人,摇晃着,摇晃着,不想回家。

      雨丝已汇聚成点,在泥土上留下了一个个坑洞。疼吧?渴聆自以为能够感同身受,千疮百孔着,反正和那颗早已跳动不起来的心脏一样,鲜血淋漓,指着微弱的张合,还能换来一点呼吸,不至于离奇倒下,倒下,还不能立马被分解到土里,隔天,赤裸裸地,还得遭人围观,被人唾弃。

      可是,不是已经够惨了吗?爱了三年,却活活被利用了三年,以为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天还是依据每年的许愿,还了她承诺,给了她幸福,谁想,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到头来,却还是凄凄惨惨戚戚。全都是空的,成为筹码,所谓的被卖了,还傻傻替别人数钱。

      眼见窗户格子里的灯熄了,熄了,也没有多余的一通来电。人类已经把她遗忘了吧。明晃晃的,只有暗黄色的光圈,紧锁着,进不来,也出不去。

      入夏的夜,想要,原来也能清冷至此。

      可是,是谁?这么惨了,还要摧毁她最后的世界,踏着匆促的脚步,呼吸零乱,让路灯将他的影子缩短,又拉长,直到绵延至她的脚下,未经允许,就侵入她的地盘。

      “找到了,在Y公园。”

      他在跟谁说话?

      渴聆缓缓将身子挪出暗黄色的光圈,想用昏暗来隐藏自己,可不费吹灰之力,影子就再度蔓延至她脚边,好似张狂的幽灵。

      “渴聆。”

      他在叫谁?叫她吗?可是,他是谁?

      “渴聆。”

      “你是谁?”

      “什么?我是特洛伊啊。”

      特洛伊?可这张脸......对了,是特洛伊!

      可她的特洛伊不是说过要娶她,陪她,一辈子保护她的?还有,她的特洛伊,父母都在海外,他说过的,向他们介绍过她,并且毕业以后,就要带她这个丑媳妇儿去见他们。可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身材长相都极为相似,今天下午却还跟一个中年女人,在她家门口卿卿我我,黏黏腻腻。他的母亲,是她口口声声喊过的眉姐,他还帮着他母亲耍了她三年,骗了她三年,利用了她三年。

      所以,他不是特洛伊,至少,不是她的。

      “渴聆,你——”

      “不要过来!”眼看男人向她扑来,渴聆疾步向后退去。

      “渴聆,你是怎么了?我是特洛伊啊!”特洛伊刹住脚,止在了原地,“我看你没回家,赶紧出来找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儿,你的手机呢?”

      她的手机?哦,对了,没电了,关机了。

      “走吧,还在下雨呢,赶紧回去吧。”特洛伊说着,上前一把攘过渴聆的肩,却又被她飞速躲开了。

      “你到底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冰?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呆多久了?”

      一连串炮弹似的问话,若在以前,是温暖,是关心,可眼下,带了点蛮横,听着却越来越像阎王的催命符?渴聆再次后退了几步。

      “别闹了,快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先暖暖身子再说。”特洛伊说,抓住渴聆的手腕。

      “放开我!”触电似的甩开,同时退到离他一臂之遥。

      “不许你不去!”

      “别碰我——”

      “叶渴聆!”

      印象中,这是特洛伊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吧,还是以这样的语气,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到现在了,他还觉得自己有资格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不好吗?大晚上的,这样糟蹋自己有意思吗?身体弄坏了,下周还怎么手术?”

      手术?对了,还有手术。可是,不是说是他的朋友吗?为什么却突然变成了艾琪,那个来得不明不白,又跟特洛伊关系不清不楚的女人?

      “你以为,我还会去吗?”冷冷的,渴聆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还会帮你,去救你那个所谓的朋友吗?”

      “不是,渴聆,别开这种玩笑,怪伤人的。”特洛伊尴尬地咧着嘴说,那张纠结的面孔,平谁都看得出,他在慌张。

      “伤人?难道你伤我的,还不比这个多吗?”

      “一码归一码,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大可以告诉我,可人命关天,你不能因为我的错误,就把罪孽归到别人身上,让他去受苦。”

      “罪孽?受苦?”渴聆冷笑,“特洛伊,你以为你是我的传道者吗?你以为你是在救度我吗?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我的谁?”

      一切动作归于平静,或者说,已经愣到不能自己。特洛伊的手无力垂回腰际。

      “听懂了是吗?很好,带着你满口的仁义道德滚回那女人身边去吧,在我恶心反胃之前。”

      “果然是你,大爷说的那个女生。”

      连辩解都没有,他就承认了?也好,事已至此,省得多费口舌。“我也是傻,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就答应要把肾给她。”

      “可是渴聆......”

      “哦,对了,还有更有趣的呢?光凭个背影,就认定了躺在病床上的是个大帅哥,你说我是不是眼睛不好使了?看来,也该是时候去配副眼镜了。”

      “渴聆,听我说......”

      “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败,在一起这么久,我居然都不知道你的喜好,也是,你们欧美那系的,不就喜欢那些风姿错约,鬼魅妖娆的吗?我呢,性感、火辣,哪一项都沾不上边,居然就妄想着能用这样一幅平板的身材绑住你一辈子,想想也是我太自命清高了呢!”

      “其实你说的艾琪姐她......”

      “艾琪?是啊,毕竟土包子当久了,见得世面太少,竟然想不到土豪的口味也会和我们正常人不同。不过特殊成这样就是你的错了,你说我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怎么能想到你还有这种喜好?喜欢年龄大的,恋母情结吗?还是看上了她的温柔知性?原谅我,还真没敢往这么恶心的方面想呢!”

      “你不能不救......”

      “给我闭嘴!”一声怒吼,霎时惊飞了树丛中的几只鸟,“为什么不见好就收呢?非要这样吗?非要给自己找难堪,非要我把话说白,非要我把伤口再摊开来重新看一遍!”

      “渴聆......”

      “不要叫我!你以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吗?海伦她说了,她全都告诉我了,你、眉姐、乔伊,还有你们的五千万......怎么样?还有脸叫我吗?利用完我,再骗我捐肾去就你的情妇?”

      “不是情妇......”

      “得了吧特洛伊,还装什么装?”

      “她是我妈妈。”

      “你的谎言已经被拆——”脖子一僵,“你说......什么?”

      “你的艾琪姐,她是我妈妈。”

      妈妈?
      不知哪来的妖风,把秋千吹得大肆摇晃,生锈的铁环上,摩擦声嘎嘎作响。

      可,可海伦不是说过吗,特洛伊的妈妈是眉姐,怎么这会儿到他嘴边,却成了艾琪?

      “你骗我,眉姐才是你妈妈!”

      “我没骗你,她是我妈妈,是艾琪......也是眉姐。”

      这,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是艾琪,也是眉姐?眉姐不是早就死了吗?两年前,她亲眼看到她被急救,亲眼看到医生无能为力,亲眼看到眉姐消失了生命的踪迹,还亲自参加了她的葬礼。可是艾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张脸根本不是——”

      “整容的。”

      整容?

      “当年的空难,面容大部分损毁,无法恢复,也只能依靠这个途径了。”

      这个途径?对了,住院时成日包裹着,一直无法取下的绷带,渴聆想起那个时候,好像就模模糊糊听医生说过......怪不得,怪不得艾琪的表情总让人感觉如此僵硬,无论一颦还是一笑。

      “还有那个。”特洛伊将手指向了渴聆的脖颈。

      “什么?”

      “那条项链。”

      项链?是啊,那全世界仅有五条,价值连城的项链,现在还在她脖子上挂着呢。既然事情如今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它也没必要在那上面呆着了。渴聆立马尴尬地将手往脖子伸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特洛伊颇为无奈地说。

      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吗?项链的专属性。”

      的确,特洛伊说了之后,渴聆没少往这方面下功夫,可仅仅就摸索了两天,仍旧没有结论,她也就懒着再在这上边耗脑了。

      “玫瑰最上面的那片花瓣,你按一下。”

      花瓣?按一下?对了,她怎么没想到!早知机关必定在这枚吊坠上,可捧着这朵玫瑰研究了半天,也没见上面有任何多余的凸起或凹陷,敢情是利用了吊坠本身的价值感。知道爱物惜物之人,必定会慑于这件艺术品与身俱来的尊贵,而不敢对其本身轻举妄动,更不会对它最精致,也是最为宝贵的主体部分进行任何实质性的“破坏”。

      轻轻一弹,其余花瓣绽开,从花蕊处逐渐现出的,是一面比外观看上去更显雍容华贵的浮雕,灵巧、细腻、精良,而浮雕上浮现的女人......眉姐?毕竟是匠心之作,无需费神,一眼便能看出。

      “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现在艾琪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原本是另一个女人的,而你身上的这条,才是她的。”

      “什么你的她的,什么意思啊?”都这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装什么神秘!

      “还不明白吗?艾琪,她确确实实就是眉姐!”

      恐惧和着月黑风高融入全身经络。

      “你呢,又是谁?”

      “特洛伊,特洛伊.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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