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审神者之后[综刀剑]》星集

29、第二十九章

　　在平安京那个年代，鸭川是属于妖怪的领地，是荒川之主治下众多河流中不甚起眼的一支。京里的贵族和周边的平民们既依赖这里的水源生活，又恐惧于反复的洪水，逐渐便将靠近鸭川的河滩发展成了处置犯人的地方，寄希望于能用犯人们的血肉供奉好河流里的妖怪。

　　进藤光和绪方初都知道藤原佐为生前曾遭遇的不公，却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被流放出宫后的境遇。

　　[那个时候的鸭川可没有现在这样安全，不提在河里生活的妖怪们，光是在岸边居住的各种罪犯和苦役就很难对付。]当藤原佐为的表情平淡下来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平安京的风雅气质就特别明显，[我从前……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开过御所、离开过家，浑浑噩噩的被流放到鸭川河岸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生存下去。]

　　[岸上的人只会欺负人，又都不懂围棋，所以我很快就从他们那里离开了。当时怀着‘能喂饱一个妖怪也是好事’的心情走进鸭川河，然后就认识了椒图大人。]
　　[椒图大人虽然是妖怪，但要比人善良很多哦！她以为我是不小心溺水，指挥水浪把我从河里救起来了。]

　　“诶？那真的要多感谢椒图呢。”第一次见到妖怪的惊慌退去之后，进藤光很快接受了一切，还敏锐的指出了佐为故事里的漏洞，“可佐为你之前不是跟我们说是因为投河自尽所以才变成了鬼吗？”

　　藤原佐为认真点头：[是啊，那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了，我之所以会变成鬼魂附身进棋盘里，也离不开椒图和鲤姬她们的帮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直到刚才才想起来这一部分的记忆。]

　　“这是荒川大人的命令。”椒图听到这里，有些不安的插口解释道，“为了我族的大事，荒川大人令我们安排了许多像你一样的鬼魂作为引导，并且统一压制了你们相关的记忆。佐为你……”

　　[原来是这样？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你在动手前跟我说过。]藤原佐为松开皱紧的眉头，恍然大悟。

　　一妖一鬼和两人此时已经转移到了河岸边的一间咖啡馆里。
　　咖啡馆里的客人不少，但也不知道椒图是怎么做的，除了绪方初和进藤光外，再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异常的存在，就跟先前在河边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椒图所居的蚌壳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像一个绮丽的幻境。

　　绪方初换了个坐姿避开晃眼的阳光，自进入咖啡馆后第一次开口：“冒昧的问一个问题，椒图，你认识的妖怪中有没有一位樱花妖？她的爱人是个叫忠义的普通人。”

　　“樱花妖？”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椒图愣了愣，点头应是，“您认识、不，您也听说过桃姬大人？我不曾有幸见过那位大人，只是从河童那里听说过她的事迹。”
　　“我也是从其他人那里听到的。”

　　现世里的妖怪事迹对上了本丸里清光所说的传奇故事，绪方初的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也有了探问椒图口中“妖族大事”的底气。

　　“大事……也不止我族，应该是各族共同的大事。”见他问询，原本就没想着隐瞒过去的椒图细声细气的说出她从海坊主那里听来的关键，“为了种族的延续。”

　　天地有阴阳，然后生万物，阴阳两端的力量如同潮汐般此消彼长，分别代表“阴”、“阳”的万物和各族也是如此。人族属阳，妖魔鬼怪属阴，平安京时期阴阳相缠，顺势也便造就了一个人鬼共生，神魔同舞的年代。人族有安培晴明、八百比丘尼这种天赋其能的大阴阳师出现，异族中也有荒川之主、酒吞童子这类纵横无敌的大妖怪诞生。这其中的任何一位的力量都足以横压整个时代，而当他们聚集在一处的时候，他们的目光甚至能穿透未来的迷雾——

　　平安京后期，当普通的阴阳生们开始讨好武士、普通的小妖怪们还在以捉弄人为乐的时候，他们以无比强大的感知敏锐的发现了阴阳形势的变化！
　　阴消阳长，所有的异族异术都将受到压制，再超绝的阴阳术也将辨不清星星的变化，再高傲的大妖怪也会因武士的剑刃受伤！

　　进藤光虽然听得心潮澎湃，却没忘记他最关心的问题：“可是，这跟佐为有什么关系？”
　　“因为佐为是鬼魂。”

　　椒图有些口渴，但她不敢尝试面前杯子里黑乎乎的名叫“咖啡”的水。它虽然闻上去很香，但看上去像是混合了河底的淤泥。

　　“鬼魂和我们妖怪不一样，没有实体，只需要很少的灵气就可以存活很久，是最有可能在阴阳失衡所导致的种种变化中坚持下来的族群。所以，荒川大人他们命我们多多的帮助鬼族，然后在其中找一些愿意帮助我们的鬼魂。”
　　“一开始刚认识佐为的时候，我其实没想到他会变成鬼魂，更没想到会是他第一个回到鸭川……”

　　藤原佐为趴在桌上，兴奋的点头赞同：[我也没想到呢，多亏了小光和小初！]

　　“嗯。”椒图小心地看了看绪方初，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等荒川大人醒过来，我会向他说明各位对我族的帮助的。”

　　绪方初面露疑惑：“醒来？”

　　“是的。佐为离开后没多久，天地间的变化就越来越明显。那段时间里，我经常听到有大妖死去的消息，而新出生的幼崽又越来越少，整个族群都很不安。阴消阳长这种事对我们妖怪来说无异于慢慢看着自己走向末路。”

　　当年的种种场景仍旧历历在目，椒图的情绪不自觉便低落了下去：“为了妖族的延续，荒川大人联合一目连大人等大妖怪商议决定带领剩下的所有妖怪退到人界与冥界的交界处，主动驱散妖力进入休眠，等待被唤醒的契机。”

　　“好辛苦呢。”进藤光听得连连感叹，“现在没事了吗？”
　　“嗯，我能感觉到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大家再过一段时间或许就能陆续清醒过来。”
　　“噢噢，那就好……”
　　“那样的话，就代表将来会有很多妖怪出现在我们人类的社会当中！？”绪方初眼见进藤和椒图一人一妖和乐融融的不知道要把话题歪向哪个方向，头疼的开口打断道。

　　“没有很多，当初和我一起休眠的同伴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已经永远也没办法苏醒过来了。”对上阴阳师冷淡下来的眼神，椒图慌忙解释。

　　绪方初扯了扯嘴角，在内心底给椒图的话打了个问号，深深的觉得事情已经越来越脱缰了。

　　先不提最后能苏醒过来的妖怪有多少，看椒图就知道，虽然她只是一个羞羞怯怯的小妖怪，但普通人在她面前依然可以说是任凭搓圆捏扁，这么长时间过去，咖啡馆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们这桌的异常。

　　椒图或许是真的脾气善良性格温和，那下一个妖怪也会像她这样善良温和吗？她嘴里的大妖怪荒川之主呢？

　　他现在上街跟别人说传说里的那些妖怪其实都真实的生活在世界上，会有多少个人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