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温柔小意

90、计较手段脱出狼窝

　　未荣吃了一吓，很快镇定下来，心脏还是“噗噗”乱跳的：“姑娘，他们这是……”

　　乔道静道：“没看出来？拐卖良人呢，咱们这是总算到了贼窝了。”

　　她悄悄走到墙边去，俯身贴在门边上，听见外头依稀传来送她们过来的几个郁家家丁的谈笑：“凭他多么不驯，到了郎君手里，还不得乖乖地听话？一日两日关不好，就关十日八日，总能把她关得老实了的。”

　　乔道静直起身来，他们来的路上闻见了海风，是在海上坐船来的，全浙江只有一个地方需要出海，就是宁波府的昌国县。

　　昌国县是由一群岛屿组成的，县衙坐落在最大的那个岛上，剩下的岛屿十个里有九个没人住，然而物资丰富，地处要道，海上交通，以此处为东南沿海最要紧之地，兵家必争。

　　乔道静高中地理学得不坏：“这么多岛，一个一个搜也要好久才能搜完，果然是藏人的好地方。”

　　她能在乱事里保持镇定，被拐卖来的人可又鼓噪起来了：“你是主人家的儿媳妇？”数个大汉立刻过来要挟持她出去，“贼妇！”

　　外头人打定主意要看她的笑话，大约是有“吓唬吓唬好掌握”的心思在内的，乔道静眼睛四周遭一掠，看到个穿着打扮最整齐的，身形一晃就过去了：“老翁高寿？”

　　本来只有几个大汉要动手的，一下子满屋里都闹了起来：“松手！”

　　乔道静要是松手就傻了：“看您年纪，不像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这个时代由于医疗条件不够发达，穷人家很少有能活到头发全白的时候的，“人生七十古来稀”不是夸张。这老翁却把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虽在这等境地里，依然折树枝挽了个士子髻：“郁家事，我们不理会得，小娘子也不要与我诉苦，各人顾各人还顾不过来呢。”本地口音很重。

　　被拐卖来的，都是要越糊涂越好，是以不给食水、居住条件差都是控制奴隶精神的手段，很少有这个老翁一样连幕后黑手是谁都知道的。

　　乔道静更不愿意放过他了：“我一个弱女子孤身在此处，您就见死不救啊？”

　　老翁看了她一眼，叫那几个大汉：“你们饿了多久了？没力气就不要拼死一搏了。”不是做好了这群人炸不了营的准备，郁家会把他们都放心地关在一处吗？

　　这几个大汉都面有菜色，走路也不太稳当了，却还听老翁的话，几乎是令行禁止的，在这个时代，这就是最好的兵了。

　　乔道静眯起眼睛：“这地方，还有您这等贤人，我也不算白来一回了。”起码挑动这群人走的时候有个领头的。

　　老翁还没说话，外头听见闹哄哄的声音停止了，不由疑惑，进来一看：“老不死的，你还作妖呢？”却只敢口头上逞英雄，不敢真对他做些什么。

　　送乔道静过来的那个地位显然比驻守海岛的同事高一点，见过这个老翁：“你怎地把他放在这里了？这是娘子的亲戚！”

　　这老翁姓马，前头说过郁二娘子与马氏有个共同的亲戚被郁永吃掉了，就是他家。郁永用了用过的招数，马老的子孙都死了，自己却强撑着不肯去死，郁永只好叫他“失踪”一下，之所以不直接杀了，是因为不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东西，要把他肚子里的家底儿都翻出来。

　　本地看守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就是马家，咱们郎君也不放在眼里，哈哈哈。”

　　郁永的思路是对的，马老是个心智刚强的人，直接上酷刑不管用，须先礼后兵，有个生活上的对比才能让酷刑的痛苦发挥它全部的效果。是以叮嘱了属下，马老过来了，先给他好吃好住高床软枕，半个月以后带他去刑房。

　　谁料海岛生活艰苦，属下一看见“活动经费”，眼睛都绿了，把马老往人堆里一扔，以为用不着给这“阶下囚”什么好待遇，自己拿着金银胡吃海塞去了。马老不意绝处逢生，心里感谢了一万遍郁永还有这等蠢属下，自己抓紧时机组织被拐来的良人们杀出去。

　　外来看守听说被拐来的人女人每日一碗水饭，男人每两日一碗水饭，倒是松了口气：“他们有武器么？”

　　本地看守拍着胸脯：“瞧您说的，一根针都没有，我做事，那是郎君都放心的！”

　　外来看守还是觉得心里慌张，想了想，“请”乔道静出门去了一间小屋，潮湿且有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臭气，却已经是这里能找到的最好的房间了：“小娘子在这里安歇就是，三郎什么时候回来，小人什么时候带您走。”

　　两个侍女被他用淫邪的眼光扫了一圈，不知在意淫些什么，傻笑着走了。

　　乔道静是万万没想到到了这里居然能找到个领袖型人才，自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马老能在大家生命安全都成问题的时候拉拢住这么多人，简直就是神！多谢郁永行事不积德，还有一群智商不太够用的属下，这里的几十上百人就是来日郁家大楼倾倒时最粗壮的一根撬棍。

　　她从怀里摸出来贴身绑着的酒精瓶子，还要多谢郁永看不起女人，手下得力的都是男人，男看守不方便搜她的身。连着未荣和未霜带着的，加起来足有两斤多，用来做□□绝对够用。

　　但是还不够，这里守着的不出意外应该在十个左右，被拐来的人口战斗力不足，看守绝大部分都有冷兵器，在没有热武器的时候冷兵器就是压倒性的优势，己方至少应当搜集一些木棒、竹竿之类的长武器，借助冷兵器不够长的优势绝地反击。

　　她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到了房梁，乃叫了声：“我要吃饭。”

　　这里哪里有会做“新鲜鱼汤滤了三遍生汆内蒙小羊羔肉片烫豌豆苗”的？守卫被她要鱼要肉的做派气得要死，忍气吞声端来最好的饭菜，谁料上好的白面馒头次第飞出屋外打了他一脸，掉在地上滚得全是泥，这不是作孽么？这可是上好的白面！

　　三个女人又要水，嫌海边气候热，要洗澡，还非得要淡水，海上的淡水那都是金子的价，容得你这么抛费？在乔道静第三次抱怨这里真是气候炎热，二月初她居然起了痱子的时候，本地守卫终于怒了：“你要怎地！”

　　乔道静翻个白眼：“不怎地，我要玉容膏涂了轻容纱来敷身，不然回去了身上岂不是要留下印子？三郎必定不高兴。”

　　外来守卫也愤怒了，寻了包石灰往桌上一扔：“爱要不要，不要没有！”石灰能去疮，不那么讲究的人家自己烧点石灰石就凑活了。

　　是夜，一个人分到的沾满泥土的馒头里有张字条：“子时。”是拿眉笔写的，极其粗糙。他又惊又喜，拿去找了马老。

　　马老没说话，他还需要观望，但是几个主要战斗力都被叮嘱了：“今晚别睡。”

　　大汉疑惑道：“不睡干什么？咱们提前跑出去？”马老也有逃亡计划。

　　马老想了想：“再看吧。”

　　他万万没想到，是夜，乔道静那屋白光拔地而起，火光冲天！

　　他豁然站起来：“怎么回事！”海岛上没什么好木头造的房子，但是那也是木板房，怎么跟茅屋似的那么脆弱！

　　他心里才想到茅屋，乔道静那屋巨响不断，房子竟是真如草搭的一样塌了！

　　这一屋子，最最要紧的就是主人家的儿媳妇，几个守卫快疯了，这女人怎地这样能折腾？到时候小娘子死了，三郎可是挎刀骑马的大官，郎君必定会把自己几个送出去当替罪羊给三郎出气，就如可怜的郁桐大叔与沉香婶子！

　　乔道静却没在屋里，她计算好了脱身地点，把所有酒精用石灰吸水土法提纯之后做了个大大的□□，连着引线，放到了房梁上，油灯一点，整间房子炸得如同天女散花。此时正是宵禁之后，慑人的静夜里爆炸声、倒塌声格外明显，县令还以为海贼打来了，奔出来一看，火光跳跃，忙招呼全县乡勇：“敌袭！”

　　海边防海贼都是惯了的，衙门的速度比无组织无纪律的郁家人强得多，本县县尉领兵赶到的时候，马老领着被拐卖的良人们和郁家那几个才刚打上。

　　乔道静友情支持了一座倒塌的房子之后就遁了，找个清净地方等着，只要马老不是智障就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搞事时机，果不其然，县尉到得很快。

　　县尉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精悍，像是常常打熬筋骨的人，充满怀疑地看着这群人：“你们是谁？”

　　有本地人如同见了亲爹娘一般扑上去：“是我，是我二狗啊！”

　　县尉也蒙了：“二狗表弟？那你们对面是海贼？！”拿刀就要砍。

　　对面也忙道：“我们是富春郁家的人！”

　　所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几个看守不敢说，有的是人帮他们说：“拐卖良人！”

　　这是杀头的大罪，哪怕县尉也是一丘之貉，只要他还想要这顶乌纱帽，就不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认了。

　　何况县尉还是个好人，风闻这里有人拐卖人口已久，苦于抓不到罪魁祸首，大喜过望：“快快快，给我把他们绑起来！”几个看守被人民群众的力量捆成了翻盖王八。

　　又问是哪位义士带头反抗的，大汉们夸奖马老见多识广，县尉点点头，要奉这位一看就很有年纪的长者回县衙去，请教下反抗全过程。

　　马老无奈极了，又没脸全认了，随手一指乔道静：“我可不敢居功，您还是问问这一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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