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盆成精了[种田]》二泉

18、逛庙会

　　翌日，裴至清便差人给陆柒送租契。
　　村里的人认识裴乡绅家的下人，平日里鸡毛的小事裴乡绅便是差下人过来的。村人有些好奇，原以为乡绅是有事来找村长结果那人上了坡。

　　又一日，从镇上来了一群汉子浩浩荡荡地进了靖阳村。村民们不晓得是何事，结果那群汉子又往坡上走了。
　　牛家的阿姆隔了一条河住在陆柒家对面，一双眼睛览尽了近日发生的事。

　　“你不晓得呢！”他吃惊地对着村中的几个阿姆道，“我瞧见裴乡绅家的下子找陆老三家的陆柒，递了一张盖着红的纸。昨日那群汉子又跟着陆柒上了后山，我思来想去他难不成买了一块地？”
　　“但也不可能啊。”牛阿姆挤眉弄眼、绘声绘色，“你们说一个瞎子和从前的一个痴儿打哪儿来的钱？”
　　秋家的阿姆道，“我瞧他长得也不差，莫不是搭上了裴家的公子？”
　　有阿姆接话，“哪能！别说裴家公子不往村里来，那裴家的身份瞧得上陆三家吗？我瞧他同新来的徐大夫倒还可能些。他不是还帮徐大夫说了柳家么？”
　　“嘿，一个痴儿好了怎地变得尖牙利嘴的？”一侧的阿姆感叹，“买地若是真的，他宁愿请镇里的做工也不愿请村里的倒是个胳膊肘往外头拐的。好歹，都是一个村的……”

　　汉子是陆柒请来开垦后山的荒地的，他开的不多就十亩。陆柒给的工资不少，第二日还泡了一大缸子野生金银花茶给他们。工人见雇主厚道便也使劲干，不出五日，后山的地第一阶段便开垦完成。

　　这下，全村人都知道陆瞎子家的陆柒发了横财，买了地开了荒。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时，陆大陆有财一家正在吃午饭。刘氏说了这话，陆大挑了块肥肉扔进嘴里不以为然，“老瞎子同和傻子能整出什么名堂来？半路听说，多半是假的。”
　　高坐上的老麽嚼食，鼓着眼珠道，“陆三那性子我晓得，能干什么事？不如有财能干！”
　　陆有财的大儿陆鸿志点头赞同，“我瞧也是假的。”
　　小儿陆展元年仅八岁，不参与一家的话题。他只盯着碗里剩余的一块肉，伸出筷子去夹，才伸筷手便被他阿姆打了一巴掌。

　　刘氏厉声道，“给你大哥，你大哥要读书得多补！你一小娃子还又得是长得时候。”
　　上头的老麽也附和，“你大哥要考状元，你要懂事让着你哥些。”
　　陆展元努嘴委屈，瞧了眼膘肥的陆鸿志。陆鸿志得意洋洋地夹起肉吃，陆展元不满却也不敢吭声。

　　他心生抱怨：读个甚子书，也没见着考上净往窝里横。

　　陆大家下边的陆二屋里，陆二也听了这事。但他是个不管事儿的，吃完饭便翘腿椅上一躺。
　　懒懒散散道，“也不关咱们什么事，就算陆启文家发达有势了他也不会对付咱们。他该恨就该恨陆有财，不关我陆高进的事的。”
　　陆二媳夫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小哥儿陆溪是个沉闷性子不如大哥儿陆岚活络。
　　他对着陆岚道，“你不是同村里的小哥儿玩得还成么？找个邻近的打听一下。”
　　陆岚嫌弃皱眉，却还是应了下来。

　　陆柒带着陆小盆上后上给新开的地施肥，肥施了两道。多翻几日，应该就可以播种种子了。
　　“这儿可以种点土豆、黄瓜、丝瓜、茄子之类的，那头栽几棵果树。”陆柒兴奋道，“小盆你不是喜欢甜的么？咱们栽棵枇杷和桃子。”
　　陆小盆在旁啃着八月瓜点头应好，他只等着陆柒栽树摘果子吃。

　　下山的路旁有野桑葚，陆柒摘了一路。
　　回到家中，陆柒将桑葚洗给陆小盆吃。前日陆阿公摘来一篮杨梅，杨梅酸得很，陆小盆不喜欢吃。陆柒寻思阿公喜欢喝酒，便洗了梅子泡了一坛杨梅酒。
　　临近酉时，陆柒开始准备晚饭。
　　陆柒切了前些日子买的肉，倒入油，大火爆炒。炒得劲道后放入辣椒粉后发藤椒、花椒。炒脆后又倒入些许水搁下小青椒和葱蒜待到汁水吸收过半，出锅。

　　一出锅便肉香四溢，收摊回来的陆阿公闻着香味含笑。
　　陆柒又爆炒了盘脆骨，挑了几个黄瓜凉拌。最后，兑了锅鸡蛋米汤。
　　三个人就桌，陆阿公闻着菜香道，“小柒的菜越来越长进了，阿公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陆柒笑道，“还有更好的呢！我将您摘的杨梅做了坛杨梅酒，过几个月就可以喝了。”
　　陆阿公一听乐得摇头，“还是小柒懂我。”

　　那坛松子酒早被陆阿公喝完，过几个月又有杨梅酒。
　　陆阿公都想到待那时，傍晚坐在院里乘凉，听着虫鸣酌几杯小酒，好不快哉！

　　“明天便是七夕了，镇里晚上有庙会，你带着小盆去玩罢。”陆阿公又道，“七夕的庙会热闹，小哥儿们讨这个巧儿去逛庙会期盼遇到个良人。指不定咱们小柒，也能遇到……”
　　说来说去又跳到这个点来了，陆柒失笑，“阿公我还小。”
　　吃得正香的陆小盆停下，抬头附和道，“陆柒还小。”
　　陆阿公乐得颔首，“哪儿还小，再过十几日便满十六咯！”

　　七夕晚上有庙会，村里的小哥儿翘首期盼。
　　晚间，小哥儿、年轻的汉子们聚在村头结伴上镇里头。
　　陆柒带着陆小盆到村头时，俨然是人头攒动的景象。陆岚带着陆溪同着秋闫站在一块，后头的柳知砚伸长了脖子四处观看。
　　他望了半会忽而瞧见陆柒，挪了步子走过来。

　　陆小盆攥着陆柒的手，柳知砚一眼便瞧见他。前头刘氏说陆柒带了一个娃，说是私生。如今一看，哪儿生的这么大的娃。

　　刘氏果然胡说八道。

　　柳知砚朝着陆柒笑，“今晚的庙会一定很热闹。”
　　陆柒对他有些印象，同他点头。
　　“这个小娃真好看。”柳知砚伸手摸陆小盆的脑袋，陆小盆躲了过去。
　　柳知砚也不在意，“可比我家弟弟好看多了。”
　　他家弟弟大虎子，陆柒一想起来就想笑。柳知砚盯着他，盯得陆柒以为自个脸上开了花。

　　陆柒不喜欢说话兜着，问道，“怎么？”
　　柳知砚忽而出声，“你同徐大夫熟识么？”
　　陆柒瞧着柳知砚，后者落落大方。一旁的陆小盆抢答道，“不熟！”
　　陆柒莞尔，“确实不熟。”
　　“不熟么？”柳知砚有些惆怅，“我还想问你，徐夫子会不会参加庙会呢。”

　　陆柒一听柳知砚这个语气，惊了半会。
　　柳知砚也没遮掩，笑道，“徐夫子长得真好看。”

　　这柳知砚是个颜控？
　　陆柒听这会下意识抓紧了他家陆小盆，他家陆小盆长得也好看。人还夸了，指不定哪天陆小盆嗖的一下长大被人拐了去。

　　两个男人谈恋爱，陆柒原先并不歧视gay。但两个男人成婚生娃……
　　陆柒：……

　　难以想象。

　　今夜的镇上张灯结彩，漂亮的小灯笼挂了一绳又一绳。小贩们都在叫卖，小哥儿挤在一块儿猜灯谜。
　　陆柒对这些猜灯谜的玩意不感兴趣，他只对钱和吃的钟情。
　　“咱们去买吃的。”
　　陆小盆漂亮的琉璃眸里流转着五光十色的光彩，瞧着陆柒乖乖应好。

　　有钱了，陆柒也没那般计较。从糖葫芦、炒板栗一路吃到了糖油粑粑。
　　吃得热乎，心情自然也好。
　　陆柒深吸了口气，正感叹热闹，转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裴至清带着一个身着水蓝衣裳的人逛着，陆柒带着陆小盆打招呼。
　　“赶巧遇见裴公子。”

　　裴至清笑了声，身侧被牵着矮了半个头的……汉子听了动静侧头过来。
　　陆柒肯定，这不是小哥儿。因为这人的额头少了一点朱砂。
　　更为新奇的是，他的眼睛被蒙了几层质地丝滑的纱，纱上画了一长枝桃花。影影绰绰又隐隐约约，叫人瞧得见又好似瞧不见。

　　这人许有眼疾。
　　陆柒道，“这位是裴公子的弟弟？”
　　裴公子刚点头，少年便接话，“友人。”
　　他的声音细细软软，唇在暗色的花灯下散发—漂亮的光泽。

　　这人居然是个汉子。

　　不晓得这俩人怎地回事，陆柒打哈哈。
　　裴至清方要说话，少年扯了扯他的手。裴至清一笑，断了话。
　　又对陆柒同陆小盆道，“要一同去庙会吗？”
　　陆柒欣然同意。

　　镇上有座庙叫云苍庙。
　　庙里头供了尊弥勒菩萨，庙院修葺得精致大方。
　　正是七夕，庙院的戏台子请了戏班唱戏。唱得是牛郎织女相会，陆柒听了半响。正唱到王母惩罚织女，牵着的陆小盆猛地转头。
　　陆柒疑惑，他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
　　陆小盆皱了一双眉，“有点儿熟悉……”

　　一股熟悉的气息。

　　陆柒以为他说此情此景熟悉，作为一个学科学的人陆柒把这种现象解释为脑神经的紊乱。
　　身旁一对夫夫，哥儿道，“好像新来了一个高僧，据说很灵验，不如咱们去拜拜问个前程或是生育。”
　　汉子点头同意，带着哥儿进了庙里。

　　裴至清对着少年道，“咱们也跟着去瞧瞧？”
　　少年抿唇道，“去瞧什么？你要问生子还是求前程？”
　　裴至清看着少年温和一笑，“问姻缘。”
　　少年没搭话了。

　　陆柒倒不想看什么高僧，只想在庙里转转。他带着陆小盆转到庙内一个角，百年的桂花树矗立在那儿。
　　树上挂满了红布条，有小哥儿正在写心愿。
　　陆柒：“咱们也写一个。”
　　他取了俩红布，拿笔写了一个：发财暴富。

　　很俗，陆柒很欢喜。

　　他看出拿笔的陆小盆，打趣道，“你会写字么？要不要我帮你。”
　　陆小盆淡淡道，“会。”
　　只见他执笔，有模有样写下一行字。陆柒想凑合看，陆小盆却把红布一藏。
　　陆柒：“小气。”
　　陆小盆不理他，认认真真把红布挂好。

　　陆柒无趣地瞥四周，忽然瞧到气质绝尘一身玉白的身影。

　　这不正是柳知砚问他的徐鹤吗？
　　徐鹤是什么时候来逛的庙会？

　　徐鹤四处张望好似在找人，陆柒好奇带着陆小盆悄悄跟看上去。
　　没跟几步，人便跟丢在人海里。
　　“得了，咱们还是自个玩吧。”
　　陆小盆点头，瞧起来兴致不高。眉宇间，有所思索。

　　陆柒离开的那角。
　　百年桂花树前，一个垂老的和尚矗立在那。他伸手拈了一张红布，红布上的字迹似游龙戏水，行云流水，劲道洒脱。
　　上写道：给陆柒变更多宝贝。

　　老和尚垂眸盯着半会，混浊眼触动几分。

　　字迹依旧，故人已变。

　　他攥着红布，闭眼，指尖紧后松解。睁眼时，又将红布缓缓挂上树梢。
　　身后忽而出现一抹玉白身影，对着老和尚的背影发问，“你同李昃鄞有何关系？”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并未惊动到老和尚，老和尚心如止水，盯着那棵百年桂树，平静道，“是故人，又不似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