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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洞房花烛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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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歌一愣，随即莞尔：“喊什么娘，叫爹爹。”
龙城：“娘……”
他正欲再调笑几句，颈上倏然落了一滴热泪，偃歌脚步一顿，仿佛被烫了一下，停了停，将龙城往背上送了送，方继续向前走去。
偃歌身上比较凉，龙城浑身烧得难受，寻到一个凉爽的物体就死死地抱着，他把双手放在偃歌玉白修长的颈间，捂热了又换个地方纳凉，这次是偃歌的脸。
龙城指尖划过他的眉眼、鼻梁、下颌、最后停留在柔软的唇上。
鬼迷心窍地，偃歌张开嘴将龙城的指尖含进去，舌尖轻扫，察觉到龙城忽然僵住的身体，他又嫌不解气似地用力咬了一口。
龙城迷迷糊糊地闷哼一声，抽出手，轻轻甩了他一耳光，复又心疼似地屈起手指去揉方才落掌之处。
他难得好脾气地没有把龙城丢下去，任他的双手在他脸上作乱，轻轻哼着母亲那时哄他睡觉的小调。
龙城呼吸渐渐趋于平缓，温热的鼻息扑打在颈间，挠得心痒痒的。
重生后，龙城对他这般亲近，偃歌也不知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气，只得小声嘀咕道：“二狗子，你变了……”
经此一变，去衙门的事便暂时被搁置下来。
是夜，客栈，梦中。
看着蹲在墙角的红嫁衣女鬼，偃歌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又来做什么？”
洛雨蒙掩面啜泣道：“还我……还我……”
“还你什么……那缕结发？”
她用力点头，一不留神，脑袋骨碌碌地就滚到了偃歌脚边，他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只听得脚边哽咽声阵阵：“呜呜呜……还我……”
他思量片刻，弯腰捡了她的头递过去，温声道：“洛姑娘，你的头。我有一法，可使你回忆起死前之景，不过你得向我保证，所言需句句属实，不得有假。”
“好。”她把头安回去，直勾勾地盯着偃歌，似乎有些期待。
东方派的六爻预言之术需以被占卜人的发丝血肤做媒介，以他的舌尖血为引，以阳寿作灵火燃之，以窥命格玄机。
整个过程中无论问及何事被占卜人皆不得说谎，否则偃歌自身会受到反噬，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既定的命格也会因此改变。
这缕结发是洛雨蒙生前剪下的，可用作占卜媒介。
偃歌咬破舌尖将血吐在空中漂浮的灵符上，手中结印，金光凝成一个样式古拙的铜钱，他阖眸肃立，面色威严，缓缓启唇道：“来者何人？”
“洛氏女子洛雨蒙。”
“有何夙愿未了？”
“小女子大婚未完，而夫君不见踪影。但请先生成全，了却小女子一桩心愿。”
“若你夫君就是害你丢了性命之人，你当如何？”
“……”
“你当如何？”
“成亲礼毕后，自行入轮回。阿爹一直想看小女子凤冠霞帔与夫君同饮合卺酒。”
“洛屿害你至此，不怨？”
“怨。”
语毕，血泪蜿蜒而下。
天地间扬起腥风血雨，待血雨散去，一人一鬼立于院子中。
偃歌睁开眼，抬手止住幻境，淡声道：“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周遭寂寂，洛雨蒙抬袖抹去血泪，抽抽搭搭地应道：“不，我要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死的。”
亡魂有怨，被禁锢在院子里不得入轮回，除非她能想起自己死亡的原因并且了却生前心愿。
执念是种很可怕的东西，生前未完成的事，死后也会日日夜夜惦记着，将恨和爱都刻进骨子里，将感情拉扯到极端的两边。
新房内，烛影摇曳，红纱缱绻，新娘头顶红盖端坐于榻上，略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
洛屿推门进来，脚步踉跄，看起来醉得不轻，他用秤杆挑开盖头，红巾之下，洛雨蒙一双眸子生动明媚，比平时更添几分娇俏。
“雨蒙，你……你真好看。”洛屿摘了面具，露出一张狰狞鬼面，双手却温柔地捧住洛雨蒙含羞带怯的脸颊，微微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她颔首盯着自己胸前的刺绣，轻声道：“夫君，快些喝了合卺酒，喝下酒，圆了房，便算礼成。”
洛屿接过酒，两人双臂交绕，他盯着琥珀色的酒液看了一会儿，临到唇边忽地想起什么，回手将酒放在一旁。
他抬手召来女红篮子里的铁剪，贴近洛雨蒙的脖颈，她脸色白了几分，眼神有些闪躲，忐忑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洛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娘子，你忘了，还有一事未做。”
他拔掉新娘发间木钗，青丝如云潮泼落，两指拈起一缕柔滑的发，喀嚓一声剪下，又拈了自己的一缕银发剪下，两缕结在一起，像两个缠绵的情人用力相拥。
他将结发郑重地放在她手中。
见状，洛雨蒙低头从腰间解下新绣的龙凤呈祥钱袋，恰好掩去眸中泪光，她整理好表情，将结发收入囊中，柔柔笑道：“夫君，喝合卺酒吧。”
双臂交绕，仿似连理枝，四眸传情，有若秋水微漾，青瓷酒盏碰到唇边，新娘却冒冒然失手打翻杯子，烛光下，晶晶亮的酒液在地上流淌，就像为谁而流的清泪。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洛屿开口打破难捱的尴尬：“罢了，明日再补上。”随即亦松了手中酒盏。
二人默默宽衣上榻，他揽玉人入怀，洛雨蒙身体微僵，轻轻在他胸口推了一下：“我不想。”
洛屿细长的手指拂过她的青丝，指尖挑起一缕把玩，放在鼻尖嗅了嗅，复又埋头在她颈间迷恋地嗅着怀中温香软玉般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味道，由衷道：“你很香。”
一盏茶后，洛雨蒙呼吸渐渐轻浅，洛屿眼中温柔笑意褪尽，抬手碰了碰自己厉鬼似的面庞，唇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
他无悲无喜地看向怀中人，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眼里闪过嗜血的红光，他不无讥讽地低声道：“连你也要杀我，呵……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丑八怪的。”
洞房花烛夜，同枕异梦时。
“那杯酒是有毒的吧？”偃歌突然发问，洛雨蒙下意识点头应道：“嗯，对。”
她反应过来迅速摇头，想了想，复又点头，神色复杂，张口欲言，却被幻境中的惊变打断话头。
时值夜半，更漏将尽，幻境迷情。
榻上红帐轻掀，锦衾滑落，青丝银发纠缠，却是一派杀戮之象。
洛屿将人紧紧禁锢在怀里，下巴搁在洛雨蒙的肩窝，偏头埋在她的颈间，森然獠牙刺破少女柔嫩的肌肤。他闭着眼不知饕足地饮着她的血。
她痛得叫不出声来，只能瞪大眼睛，任眼泪簌簌滚落，她用尽所有力气挣扎，却如泥牛入海不见波澜。
嗓子里终于有声音，脱口而出的却是破碎沙哑的哭喊，她喊的是“夫君”，微乎其微，几不可闻。
与此同时，洛屿双手指甲暴涨，猛地刺入她的胸膛，曾经牵过她的手现在一只在剜她的心，另一只则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唇。
说到底，他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他是索人性命的罗刹，是食人血肉的鲛怪。
自始至终，洛屿眼中没有一分半点的怜悯和爱意，神色冰冷，言语淡漠得像一把利刃直直插进她的心脏里，搅得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方才酒里有毒，我知道的。你想要我的血，我也想要你的血。”
“唔唔唔……”夫君。
洛屿居高临下地看着在自己身下挣扎的人，嘲道：“我给过你机会杀我，是你自己懦弱。”
“唔……”不要……洛屿不是这样的……
最后，洛雨蒙颓然地放弃了挣扎，鲜血洇湿金红色的嫁衣，那是她熬着夜点着油灯绣成的，虽然不好看，但一针一线却都是一个姑娘的闺中梦。
“算命的，你骗人……不对，也没骗人……好歹到了成亲……”思绪渐渐飘远，她双眼放空失了焦点，体温逐渐冷下去，不多时，已然死透。
洛屿面上是疯魔扭曲的笑容，野兽一般大口啃食着血淋淋的心脏，他本就长相可怖，此时满面血污更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自始至终，洛雨蒙都低头站在偃歌身旁小声啜泣着，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只是血泪涌得更凶了些。
“你还要和洛屿成亲吗？”偃歌挥手遣散幻境，顷刻间花烛红帐全化作飞灰，一人一鬼又回到了偃歌梦里。
她轻轻应了一声，突然一矮身跪下来哀声道：“那杯酒他还没喝，我意难平。恳请先生成全。”
偃歌捏了捏眉心，忽然想起一事：“你要洛屿的血做什么？”
“……”
洛雨蒙不停地抽泣着，却始终不见回答，偃歌被她的哭声扰得头疼，于是不得不开口道：
“回去吧。”
“为了救我爹。”
话音几乎同时响起。
偃歌乜视着地上跪着的女子：“为什么要用到鲛人的血？再者，令尊仙逝已久，即便洛屿喝下毒酒也不能让令尊死而复生。”
她擦了擦血泪，怨愤道：“他杀我杀得，我杀他就杀不得？”
偃歌摇摇头：“自然杀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洛雨蒙续道：“我爹……有一天，我爹出海的时候被虫子咬了一口……身上长了一个鼓包，后来鼓包越来越大，我爹却越来越消瘦，我听村里的人说，鲛人血对我爹的怪病有用，便偷偷从洛屿那里取来一点血加进我爹的药里，果真见效。但根除需要更多的血……”
电光火石间，那些纷杂的线索和人物全都一股脑地涌进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仿佛就要破土而出。
偃歌不停地来回疾走，最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连忙道：“你先从我梦里出来，我带你去见洛屿，今夜便是他的大限。”
洛雨蒙有点懵，慌忙止住啜泣：“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洛屿小可爱即将下线。
云泽副本揭秘开启进度条9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