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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隙罅 ...

  •   狂风裹携着暴雨拍打在玻璃上,像一道道蜿蜒的泪痕。清净惬意的五人间,如今却成了一室的空旷和冷寂,连暖色调的灯光都透露出一片凄凉来。

      四柱床的床头,一身雪白的女孩拥着蓝色的羽绒被歪在那里,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睛哭得红红的,眼角还泛着湿漉漉的泪光。

      枕边散着几封信笺,想必是夜晚的凄风苦雨勾起了思乡的愁绪,还有什么比家书更能带来慰藉呢?

      姑娘两眼望着窗外的虚空处,脑子里还是乱成一团,本来理了理,却偏偏有一处不敢去思量。但越不想去碰触,就越不可遏制。楼梯处看到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熟悉的温柔、熟悉的笑靥。

      女儿们最可悲之处,大概就是自认为——在他人的心目中,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吧。

      黑湖边令人耳热心跳的情话又在脑海里响起,窗前那次心惊肉跳的亲昵、密室里的相拥……可这些他又跟多少女生做过,对自己的那些调笑又不知轻薄过多少女孩……

      真是可悲——她哀戚地捂住脸,羞耻和懊悔又开始撕扯她骄傲的心。她是愤怒的,可不知为什么却恨不起来,明明已经知晓了都是欺骗!

      在这个去国怀乡的蛮荒之地,是她太孤独了吗?还是他的强大和无所不能给她带来了稀缺的安稳?她向来就如那孤零零的叶子,在暴雨中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

      泪水从姑娘的指隙滴了下来,像是再也捧不住了哀愁……

      架子上的鹦鹉已经把喙部插‖入背部的羽毛里。窗外的风雨还在呜咽着,楼下休息室里热闹的喧嚣隐隐传了上来。宛如两个世界,也更像是一种讽刺。

      黛玉擦干眼泪翻了个身,想清空大脑一下子睡去。谁知却越发清醒了。她又回过身子,见桌子上还堆着许多没做完的功课。摸了摸心口的伤处,倒不觉得怎么疼了。她忍住突起的咳嗽,把床上的家书收拾好,披衣起身才要向书桌走去,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黛西。”是葛瑞丝·艾博。

      “我看到你的门缝里有灯光,就知道你没睡。”才一开门,葛瑞丝那欢快的声音就随着一头灿烂的金发进了房间。“来一颗。”她把正一层层绽开花瓣的巧克力伸到了黛玉眼前,“没有迷情剂,味道很不——”她被黛玉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没说完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黛玉忙掩饰地笑了一下,轻轻接过来。“大晚上你不去睡,又来闹我做什么?”

      “我申请搬过来怎么样?是不是不习惯自己住这么大的空屋子?”葛瑞丝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再把她惹哭了。她知道她爱哭,动不动就掉眼泪,有时候哭得都莫名其妙……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安慰她,次数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可是每次见到她楚楚可怜的泪人模样,她的心都会揪得疼。真不知她将来男友的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

      黛玉看了她一眼,一边整理桌案,一边微微笑着说,“我好静,你又不是不知,但凡觉得寂寞也就去休息室找你们玩了。”

      “好吧。”葛瑞丝含着巧克力点了点头,“如果你觉得房间太空旷,可以去申请单人间,我记得应该还有。对了——”像是想起了前来的目的,她兴奋地拉住黛玉的手,“我决定,我要主动出击了!”她斩钉截铁地就像宣誓一样,可看到黛玉手里的信笺,誓言顿时没了影,“哇,真漂亮!你们的信纸吗?”她的蓝眼睛亮闪闪的。

      “花笺罢了,我们姊妹写信用的。”黛玉笑道,“你若喜欢,我送你一些。”

      “梅林!这么凑巧?我正要用。”葛瑞丝开心极了,看着抽屉里各色的笺纸,“啊哈,我看到了粉色,爱情的颜色!”

      “粉笺。”黛玉笑着拿出一打递给她,然后又给了一些信封。

      “完美……”葛瑞丝惊喜地研究着手里的纸张,简直爱不释手,这不就是艺术品么?粉润的颜色,淡雅的花枝,她在鼻端嗅了又嗅,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丝丝缕缕。“黛西,我好爱这个!”

      她又看了看充满东方美学的信封,蓝眼睛又是一亮,她激动地拉着黛玉的手,“黛西,快帮个忙,你在信封上写个‘爱’字,对,汉文的。”

      “写它做什么?”黛玉好笑地看着她,但架不住她的督促,便研墨提笔,展开了一个信封给她写了一个。

      葛瑞丝如获至宝地正要拿起来,手被黛玉拂到一边,“也等墨汁干些,可急死你。”

      “我当然着急了。”葛瑞丝骄傲地抚了一下自己的金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要赶快回去写情书。”

      黛玉一愣,微微偏过头来,好奇地打趣她,“给谁的?”

      “当然是里德尔。”大方的英国女孩挑了一下眉,“我一直鼓不起勇气,可是,你也看到,今天利比卡都冲上去了,为什么我不试一下……好吧,我去年已经送过了……”葛瑞丝叹了口气,她有些悻悻的,接着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拿起信封,狠狠地给自己鼓劲儿,“为什么不再试试?绝不能败给格兰芬多!”

      西人率性又靡乱,黛玉早已经了解,但心里为什么还是一沉?她垂下眸子,冷冷地一笑,更像是说给自己,“那般轻薄的人,也值得么?”

      “轻薄?头一次听到这个评价。”葛瑞丝难以置信地撇撇嘴,“他可是霍格沃茨最绅士的男孩——他还没有女友不是吗……”葛瑞丝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手里的信笺,“也没有哪个女生表白成功过,所以,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对不对?好了——”葛瑞丝满意地看着信封上的“爱”字,“多么完美!里德尔肯定会被吸引——嗯,我要回去了。”她拥了拥黛玉,“亲爱的,快祝我好运。”

      “愿你事成……”

      目送她出了房间,黛玉默默地坐了下来,眼光落处,一枚玫瑰巧克力进入眼底,她轻轻地拿起放到口内,一股苦涩顿时弥漫开来……

      第二天早晨,食欲不佳的姑娘没有去礼堂,只是让葛瑞丝带回了一份《预言家日报》。热情的罗尔也不知从哪里给她弄来一份粥和面包。

      对于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生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贵族小姐,居然要了一份报纸,这让葛瑞丝十分惊讶。

      黛玉打发掉了好奇的金发姑娘,她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报纸,正当心里升起一丝庆幸的时候,翻倒巷的命案还是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好在处于最不起眼的版面,又是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寥寥数语的几句话——“德籍巫师火并,凶手拒捕在逃。”

      黛玉松了一口气,当她意识到她在庆幸时,又觉得十分羞愧。

      ※

      “黛西,小心,别让它抓到你的手。”葛瑞丝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打断了黛玉的游思。

      因为走神,采摘的速度有些慢了,黛玉的手才碰触到顶部的那颗果实,本来全被引到左手上的藤草触须,已经反转过来,向她的右手缠去,吓得她赶快松了手。

      “奥格特珀斯藤草……”斯普劳特教授正欢快地说着,“只有一枚果实,对,就在顶部触须丛里——弗林特,摘掉你的右手手套,你戴着那玩意是摘不下来的,它需要用皮肤接触。

      “好恶心。”葛瑞丝看着所有的触须已经全部缠到了左手的龙皮手套上,她的右手悬在那里犹豫着就是下不去。

      “对,就这样,把所有的触须都引到左手上来,摘的时候速度要快,别让它回缠到你的右手——”斯普劳特教授大声地鼓励。

      “那又怎么样。”蛇院的希金斯很厌恶地看着面前的丑陋植物。

      “它的触须会腐蚀你的皮肤,孩子。”斯普劳特教授敲了敲面前的花盆,“轻一点,不要挤破浆果,这可是治疗皮外伤最好的药物,是的,黑魔法的。”

      “好像还有谁敢用黑魔法似的。”葛瑞丝嫌弃地嘟囔,然后下定决心,终于迅速地摘下了那颗黑色浆果。藤草就像泄了气,所有的触须都松懈地耷拉下來,仿佛进入了休眠。

      黛玉抿着唇,看着那些触须像八爪鱼一样在左手上蠕动着……也像一簇细小的蛇……

      “林。”一个男生凑了过来,很有些紧张的样子,叫了一声之后,杵在那里有几秒钟没有说话。

      黛玉疑惑地抬起头,是个蛇院的男孩。

      见她看向自己,男孩的脸更红了,他紧张地张了张嘴,终于有些小磕巴的说,“奥赖恩·布莱克……”见姑娘已经了然,他羞涩地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有些犹豫地问,“林,你和里德尔……”

      怦的——黛玉的心底一沉,那是流言入耳的恐惧和羞愧感。她心头升起恼怒,面上却露出不解其意,“哪个里德尔?不是很认得。”

      本小姐和他不熟!

      “呃。”布莱克张着嘴愣了几秒,紧接着一股喜色浮上了满是雀斑的小脸。

      黛玉可没心思管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只觉得心里烦躁得不行,也不知道是因为渐起的流言,还是其他什么,这么一分神,只觉得手上火辣辣的剧痛,藤草的几根触须已经缠到了右手上。

      “哎呀!”姑娘疼得叫出声。学生们都看了过来,葛瑞丝吓得直接用手帮她去抓。

      “艾博,你躲开!”奥赖恩也吓了一跳,虽然紧张,但看起来比谁都镇定,他阻止住葛瑞丝,然后掏出魔杖,对着黛玉手上的触须果断地打出一道魔咒——

      “Relashio(力劲松懈)——”

      藤草瞬时耷拉下来,就像被开水烫蔫了。

      “干得好,布莱克。”斯普劳特教授裹过来一阵风,她急忙拿起黛玉的右手——嫩白的手背上刺目的几条红痕,已经起了一串水泡。她很有些惋惜,但还是安抚说,“还好,不是很严重,你必须去趟霍克夫人那里。”

      “我们快点!”斯普劳特教授刚说完,葛瑞丝风风火火地拉着黛玉就走。

      黛玉的心情,就像温室外的天气一样,更阴沉了……

      ※

      确实不是太严重,但也需要养个把星期,霍克夫人给她涂上一层厚厚的药膏,在葛瑞丝的强烈要求下,又给打上了厚厚的绷带,更搞的是,生性爱闹的校医夫人在她的手背上打了一个夸张的蝴蝶结,但这并没有愉悦姑娘低落的情绪,毕竟,粽子一样的右手,是没办法再上下一节变形课了,这对好学的林小姐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葛瑞丝先回了教室,并帮她去请假。黛玉在宿舍和图书馆之间做了下权衡,最后还是向图书馆走去。

      雨又下起来了,空气中浮荡着阴冷潮湿的气息,走廊里空荡荡的,像是一条昏暗压抑的灰盒子。当她走过的时候,墙壁上的肖像全都转过来望着她,一个皱巴巴的女巫嗖地钻进了旁边的相框,那上面是一个谢顶的男巫,皱巴巴的女巫悄悄对男巫咬起了耳朵。

      黛玉蹙了蹙眉,她觉得他们在谈论自己,她并不认为是自己敏感,因为,有一位胖胖的女巫正怀着极大的兴趣低头打量她。

      “你好啊,东方小姐。”胖女巫的脸上闪着八卦的光芒,见小姑娘对自己礼貌地颔了一下首,她更高兴了,“能不能帮我问问里德尔,为什么我的思考力很差?很多问题我没有办法和人深入讨论——”

      “里德尔”这个词一出来,黛玉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流言都传到肖像耳朵里了吗?她冷笑了一声,“里德尔是谁?莫说不熟识,便是认识,我为什么助你?何况,这个问题也值得问旁人?不过是画出你的那位本主——法力不济罢了。”她看了看胖女巫手里持着的梳妆镜子,继续冷笑着说,“即是你的本主与你了这般情境,那么夫人还是老实着将胭脂抹匀才好,又何必嚼扯些没有影子的东西?”

      胖女巫被小姑娘一口气的输出,怼得睁目结舌,半天才磕巴出一句,“真是一位刻薄的小姐……”

      其他几副肖像也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娇柔的女孩。那位皱巴巴的女巫嗖地又跑回了自己的相框,脸上的颜料仿佛变得有些发红。

      这时,一阵低沉浑厚的钟声响了起来,在城堡里鼓荡着悠长的余韵,看来是下课了。

      渐起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黛玉微拧着眉头,实在不想这个样子从人流中挤上去,她拐进另一条走廊,然后撩开了墙上的一副挂毯。

      这密道葛瑞丝带她走过两次,可以抄近路直接上到图书馆的那一层。

      一条狭窄的楼梯向上延伸着,光线虽然不怎么好,却胜在没有一个人。

      黛玉看了看手背上夸张的蝴蝶结,叹了一口气,抬脚刚要向上走,忽然听到上边传来一声响动,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觉得靠到了什么东西上,一股刺鼻的体味呛得她直恶心。她正要回头,却听到耳边传来轻佻的低语,夹杂着一声轻笑,声音滑腻的就像一条蛇,“你可真好闻……”

      黛玉吓得扭头一看,一个穿着斯莱特林院服的魁梧男孩正挂着流气又邪恶的笑,把刚才的挂毯口堵得严实。在昏暗的光线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黛玉根本不敢细思,急忙拔腿拾阶而上,几乎就是小跑的架势了。而后边滑腻的笑声如影随形,对方身高腿长,简直就是在戏耍她。

      姑娘心里慌乱一团,不管不顾地向上跑着,直到发出一声惊呼,一条腿突然陷进一个台阶里。

      黛玉忍着痛慌忙拔了拔,纹丝未动。她紧张地回头一看,那个人已经过来了。她徒劳地又挣扎了几下,小腿却卡得死死的。

      “捉弄人的台阶……”对方冷腻腻的声音越来越近,含着调‖戏的下流劲儿,“没人告诉你么?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他欺身过来,深深地嗅了一下,像是一条鬣狗,脸几乎贴上她的,“你跑什么呢?亲爱的小姑娘。”

      黛玉怒从心起,她从不知自己这么嫌恶一个人的靠近,她躲开那个男孩贴过来的嘴唇,抬手就挥了出去——她所有的力气几乎都积攒到了那只手上,手掌结结实实地掴中了那个男孩的脸。黛玉觉得手背上的水泡都可能破了。

      外柔内刚的性子,激怒之下,手劲也不小,直把男孩的脸打偏到一边。

      如果说,刚才这个男孩还有什么顾忌,那么现在阴狠的兽性全被激出来了,他像是放下了某些忌惮,慢慢转回脸来,恶狠狠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装什么高贵?黄皮的□□人!”紧跟着他恼怒地抓住姑娘的衣领,使劲一扯,黛玉只觉的脖颈疼痛难忍,忍不住剧烈地咳嗽出声,眼泪一下子漫了上来。而衬衫的扣子居然被扯掉了两颗,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离我远一些!”黛玉急忙掩住领口怒斥道,“我并非什么□□人。我华夏并未遭受那几百年的奴化!只是你这等粗鄙下流,却是未开化的野人行状!”

      那个战火纷飞的东亚大陆黛玉并没有去过,只有祖祖辈辈代代相传下来的关于曾经故国的追思和苦痛记忆。

      “那又怎么样?还不都是黄皮?!”男孩被黛玉的凛凛贵气慑地一愣,但很快狞笑起来。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火气更大了,他啐了一口,“看着病恹恹的,打人还挺狠,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他恶狠狠的,不知道是不是吓唬她,“.……脱光了怎么样?在楼梯里这么卡着,会是多么迷人的一道风景。

      “下作!”黛玉的脸一下雪白,她愤怒地从口袋里掏出魔杖,速度是从没有过的迅捷,一道红光向男孩飞射了过去——

      “Stupefy(昏昏倒地)!”

      可是作为她最差劲的一门学科,这个咒语并没有发挥什么效力。或者说这个高年级男生的能力实在是高她太多,竟被他轻松闪开。甚至是信手地持杖一挥,黛玉的魔杖已被他击落到了台阶上。

      黛玉觉得手背更疼了。

      “居然这么野性,还真是出乎意料。”男孩有些意外地冷哧了一声,兴趣好像更浓厚了,他咬着牙,狠厉又狰狞,“来吧,小野猫,让我看看你的小爪子有多厉害。”

      他恶劣地伸出了手,一下子抓住了黛玉的校袍,然后狠狠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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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特意说明一下:我们知道,英国人的名字是:教名+自取名+姓氏。一般情况下,都互称姓氏。而特别熟悉或关系密切的人,才称呼教名或者昵称。

      在官方HP里,老伏少年时代的那些同学,只写了姓氏。按照常理,他们之间应该是互称教名的。但为了便于阅读和理解,不至于看得云山雾罩,本文不再二设人名,只互称姓氏,比如埃弗里、莱斯特兰奇、罗齐尔、穆尔塞伯、多洛霍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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