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302、本分

　　马车在街道上粼粼而行，在治安厅门前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你看见二十几个棒小伙儿牵着骏马，背着黑布裹着的长刀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呵呵，这应该就是治安厅守备处的官兵吧？呵呵，这郑大哥出去巡视一下还要带这么多的兵？

　　马车继续前行，守备处的兵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午时，泷水镇到了。泷水镇的督查长、巡视长、巡查长都来迎接，一共大概有十个人。

　　进了屋，递上茶，还没喝就听郑淳义道：“伍仲铭，这几天雪大，你们这里的赈济工作做的怎样？”

　　“禀大人，”那个姓伍的大概就是这泷水镇的督察长，最高长官，回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保证在我们泷水镇境内，泷水镇的百姓每一户都有结实的房子住，都有过冬的粮食吃。”

　　“真的吗？”郑淳义面无表情，“那带我去看看——”

　　“是，大人。”伍仲铭带着郑淳义在街上走，你和郑欣宜跟在后面。

　　这泷水镇治理的不错，街道也很干净，镇外还有粥棚，还有临时搭建的茅草屋。

　　郑淳义看罢也没往回走，却径直向南，走了十多里，小丫头都走的头上直冒汗了，郑淳义才停下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村落道：“那是什么村？”

　　伍仲铭道：“是强家村。”

　　“那就去看看。”说完，郑淳义又回过头来拉着郑欣宜的手说：“丫头，累不累，饿不饿？”

　　郑欣宜眨着眼睛说：“爹，我不累，也不饿。”

　　“呵呵，欣怡啊，等会儿回去我让你婶婶给你做好吃的。”

　　伍仲铭道。

　　“谢谢叔叔。”

　　郑欣宜一蹦一跳的拉着郑淳义的手往村子里赶。

　　这是搞什么名堂呢？

　　来巡视还得先饿肚子？小丫头真的不饿吗？你反正已经饿的有些前心贴后背了。

　　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来到一处人家，敲开门，郑淳义先道：“老人家，好啊，我们是镇上巡视处来看你们的。你们生活可好啊？”

　　“好啊好啊。”

　　这屋是一家三代同居，三间半坯半砖的茅草房，屋子里有两个老人，两个年轻人，一个年轻媳妇，还有一个刚会跑的孩子，一共是六个人。

　　郑淳义骚试了房子一周，又道：“老人家，让我看看你们家的米缸。”

　　老人（老头儿）笑呵呵的说：“还有半缸。前天伍大人让人刚送过来的。听说我们强家村明年还要免税——”

　　郑淳义走进里屋掀开米缸看了看，不言声的走出院子。

　　又看了几家，走出村子，来到村口，郑淳义先问郑欣宜道：“欣怡，你先说说那位老爷爷和老奶奶的家的粮食够吃吗？”

　　“不够吃。我们家一顿都要吃半盆子米，还有肉。而且他们家人衣服都穿的好烂啊。”

　　郑欣宜轻轻的跺着脚，磕着鞋，似乎想要将小皮靴上的不知何时沾上的脏东西弄掉。

　　这下伍仲铭急了，嗫嗫道：“大人，我们泷水镇的拨款有限。”

　　“有限？”郑淳义瞥了他一眼道：“我知道。”接着又问：“那泷水镇外面的粥棚草屋又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人急忙答道：“大人，是一些流民，惊雷山那边跑来的。”

　　惊雷山，你心中咯噔一下。

　　郑淳义眉头紧紧皱了一下，冷冷道：“跟在我后面的这位就是惊雷山的新任治安官源慎行源大人。”说着又冷笑一下，“你说他们是惊雷山的，他们可有户牌？还有，这粥棚谁让你们开的？”

　　“大人……我……我们……这粥棚用的也不是赈济粮，是我带着大伙儿……募捐来的。”

　　伍仲铭懦懦道。

　　“募捐？”这下郑淳义怒了，“募捐是该你干的事？还免税减税？这事你能决定？谁给你的权力？”说着又冷笑一下，“我问你，你当的是谁的官？你当的是什么地方的官？你赈济的又是哪国的流民？”

　　“大人，我……我错了。”

　　伍仲铭扑通一声跪下。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都赶紧的低着头，别过脸去。

　　郑淳义继续训话：“你以为我和简大人都是聋子瞎子傻子，不知道他们是惊雷山来的流民——可是我告诉你，为官一任，牧守一方。一方，这一方是在哪里？你就是泷水镇！我，和简大人就是商州城！”

　　“可是，大人，那些人实在太可怜了……”

　　伍仲铭低低的回了一句嘴。

　　看来他是有些不服啊。

　　郑淳义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怜？我和简大人心狠？就你是好人，就你们知道家国天下！我说你知道个屁！你屁大个官，连个几十里的泷水镇都没治好，还家国天下，还心心念念的想着他国的百姓！

　　“我来问你：你穿的谁家官衣？你吃的是谁家俸禄？

　　“我再来问你：他们是我商州城的百姓？他们是我北国的百姓？他们给你交税？他们跟你保家卫国？他们效忠于你？还是孝敬过咱们至尊无上的城主？”

　　“我……”

　　伍仲铭没话说了。

　　郑淳义踢了他一脚，“赶紧跟我滚回去，把粥棚给我撤了。你不是有能耐吗？再去找大户们给我募捐一次，或者你们自己捐，至少要保证这泷水镇的百姓们缸里能盛满米，有一块肉，能渡过这个冬天，能过个节，明年这个时候泷水镇若还是这个考绩，你就不用干了，趁早给我滚蛋，想到哪国施展你的‘爱心’就到哪国去！”

　　* * *

　　骂的痛快，骂的凌厉，可是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

　　难道这些都是说给你听的？要你老实本分尽忠职守？泉姐的信里到底都给郑大人写了些什么啊？

　　你有些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