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15、第 15 章

　　饺子包了几篦子，都插着空放在厨房的面缸上、橱柜上，案板上摆满了碗碟，里面的菜按需要分装着，靠近灶台的是需要炒的，凉拌菜的盘子靠外。

　　大碗里放了葱蒜末、辣椒面、盐、五香粉，杨妈妈一勺冒烟的热油泼下去，辣椒霸道的香味就占领了整个厨房。杨奶奶舍不得用油和调料，做的菜不如杨妈妈的好吃，特别是凉拌菜，所以今天的凉拌菜都是杨妈妈拌的。

　　这时候食材花样不多，肉也没法敞开了吃，火腿肠切片摆盘，浇上调料汁，就充一个凉拌菜，满是淀粉的火腿在人们看来还充一个荤菜。

　　盘子里有一块切到顶端时留下的小块火腿，不太规整，个头也小，杨妈妈原先把它压在一块火腿片下面，被杨奶奶翻出来，转手就投喂给孙女了。

　　“呀，妈，别给梅梅养成这习惯，菜还没上桌呢。”杨妈妈嗔怪一句，毕竟给婆婆说话，语气放得软和。

　　“好好，我知道了。”杨奶奶笑着答应了，转头避开杨妈妈就给杨梅梅挤眼睛。

　　杨梅梅抿着嘴巴嚼着火腿，见奶奶挤眼睛，她就看看妈妈，再看看奶奶，好像握着一个大秘密一般笑了。

　　“梅梅，去给你爷说准备开饭了。”杨妈妈还能不知道婆婆和女儿的小动作，只是她能说什么呢，只能把女儿打发出去。

　　杨梅梅哒哒地跑去上房，人还在开间，对着房间门看着爷爷就喊：“爷，开饭了！”

　　房间里的人就开始动作起来，茶几上的茶壶茶杯都收到茶盘里放在高低柜上，离门口近的就拿了抹布擦桌子，其他人也摆开了板凳。

　　今天家里人多，一桌坐不下，要分两桌坐。里面杨奶奶房间坐一桌，沙发茶几再摆上小板凳，男人们坐这一桌，太爷、爷爷、五爷爷、小姑姥爷和几个叔叔。男人们是要喝酒的，杨爷爷在柜子里找到酒盅酒壶，在院子里洗干净，再在柜子里拿出存着的白酒。

　　开间也早就摆好了方桌和小凳子，女人们就各自找位置坐下。四月初的气温已经不冷了，中午太阳暖融融的，开间亮堂又通风，倒比房间里头舒服多了。

　　等桌子摆好了，杨妈妈就上菜了。先上凉菜，再上热菜，热菜都是一边炒一边上。杨梅梅平时多是跟着奶奶，有时候妈妈也负责看她吃饭，今天奶奶和妈妈都忙着，她就被太婆拉着坐在外面的桌子边。大姑带着蒋文文也在饭前过来了，这会儿正在跟大姑姥打招呼。

　　“我家里姑子也回来了，早上帮忙招待呢……哦，我家吃饭晚，我就说先过来一趟，吃了饭去上坟，等会回家还要给我婆婆帮忙。”

　　大姑说着话，也不影响她夹菜给蒋文文，催促她快点吃。蒋文文和杨梅梅坐在一起，大姑给蒋文文夹一筷子，就给杨梅梅也夹一份一样的，遇到菜里有辣椒的，她就在水杯里涮一涮再给两个小的吃。

　　炒菜都是备好菜的，直接炒还是很快的。每个菜分装两盘，杨妈妈一次端上来，里外桌各放一盘。最后的压轴菜是杨奶奶拿手的大烩菜，放在大老碗里，杨奶奶和杨妈妈各端着一碗，这一碗分量十足，一只手可端不下。

　　大姑精准地夹住大烩菜中的肉丸子，给杨梅梅和蒋文文各放了一个。这丸子是饺子馅剩了一点，杨妈妈就捏成丸子炸了，正好放在杨奶奶的烩菜中。说是肉丸子，其实肉馅放得不多，为了成型，杨妈妈还给里面加了点面粉才不至于一炸就散开。

　　“妈，坐这里。”大姑拍拍身侧空着的马扎。

　　杨奶奶解了围裙搭在腿上，拿了筷子夹菜，嘴里还要跟桌上的人说着话。杨奶奶跟人说起话来，那笑声，可算知道大姑那豪放的笑声像谁了。

　　小孩子的肚子小，最后的烩菜上桌，杨梅梅吃了丸子，又吃了几块豆腐，就不吃了。大人们顾着说话，杨梅梅觉得无聊，就离了桌子去里面一桌。

　　里面说话的声音也不小，不过话题跟外面完全不一样，大家还会时不时碰一下杯子，用小酒盅喝酒。跟外面桌上盘子快空了不一样，里面的盘子都还半满的，杨梅梅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火腿，她看了一圈，最后从空隙穿过去走到爷爷身边。

　　爷爷见她眼睛都要钉在桌上那盘火腿上了，一边好笑，一边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片，让她拿手捏着吃。杨梅梅被火腿吸引，就在爷爷身边挤着坐下，就这么连着吃了好几片火腿。有了好吃的，她暂时就忘记了好姐妹蒋文文了，蒋文文还被妈妈压着在外头坐着呢。

　　等菜吃得差不多了，奶奶就在外头问：“我给咱煮饺子吧？”

　　里面一桌也酒过三巡，爷爷就应一声，“那就煮吧。”

　　奶奶边走着，边系围裙，杨妈妈自然不好坐着，赶紧起来跟去厨房。

　　“妈，我来煮吧。”

　　“你调汁子吧，我来煮。”杨奶奶笑着调侃不太做饭的儿媳妇，“你要是给我煮一锅片儿汤出来可咋办。”

　　家里放酱、醋的塑料桶是五六斤装那种大桶子，自然不好这么上桌。杨妈妈取了两个大碗，把盐和味精用温水化开，然后倒了酱油和醋进去，滴上几滴香油，让油花漂在汁子上，两桌各放一个碗就成了。油泼辣子和香菜碎单独盛放着上桌。吃的时候，自己根据口味放调料汁子、辣椒和香菜。

　　锅里的水是提前烧上的，水开之后煮饺子，中间加两次凉水，等第三次开锅，饺子就胀得白白胖胖的，挨挨挤挤地在沸水中漂起来。

　　杨奶奶捞出一个胖饺子，放在小碗中，递给小尾巴一样跟过来的蒋文文，“文文，尝尝熟了没？”

　　蒋文文吃东西秀气，小口咬着饺子边，咬开一个小口子，就能看见里面圆滚滚的饺子馅。小口子冒着热气，韭菜煮熟之后特有的香气混着肉香冒出来，蒋文文着急地吹着气，想早一点把这颗饺子吃下肚。

　　杨奶奶看了眼饺子边没有白芯了，确定饺子煮熟了，她就捞起灶台上放好的碗开始盛饺子，大铁勺一勺连饺子带汤都舀上来，第二勺只能舀半勺，就盛满了一个碗。杨妈妈端了一次饺子送过去，大姑就赶来帮忙了，三人配合着，很快一大锅饺子就盛完了。

　　第二锅煮太婆和太爷的荠菜鸡蛋馅饺子，素馅的饺子包的时候会用手指压一下，形状和肉馅的饺子不一样，煮熟之后虽然也会飘上来，但不会鼓起来，还是扁扁的样子，像只小船漂在波浪间。素馅的饺子好熟，很快也出锅上桌了。

　　就着锅里不多的水，杨奶奶给外甥洪新民煮了一碗韭菜鸡蛋馅的饺子。

　　饺子出锅后，她给锅里添水，指挥杨妈妈：“小英，去问下谁还吃二碗。”

　　家里吃饺子的碗是大号的洋瓷碗，一碗的量不少，加上肉饺子瓷实顶饱，大多数人都说吃饱了，也有不好意思再要二碗的。杨妈妈心里有数，单独再催一催，这不好意思的人就半推半就地递了碗过来，嘴里还要说着：“再要几个就好，可别多了。”

　　杨妈妈嘴里答应得好好的，至于盛饭盛多少，那就是杨奶奶的事了。当舅妈的还能让外甥饿着肚子回去，杨奶奶当然是大铁勺一挥，给盛了一大碗。

　　最后是杨奶奶和杨妈妈的饺子，案板上还在茶盘里晾了一茶盘饺子，杨妈妈出去前摇了摇茶盘，让饺子活动一下。这茶盘里的是留给杨爸爸的饭，等杨妈妈吃完了就去街上换他回来，吃了饭，他还得去祭祖上坟呢。

　　这时候清明节还不是法定节假日，杨红伟要上班，作为这一辈的男丁，杨红岩自然不能缺席。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吃完饭，杨奶奶在厨房收拾，杨爷爷就准备去上坟要带的东西。大姑姥姥和小姑姥姥翻着自己的竹篮子，找出里面放着的纸钱，杨爷爷把所有的纸钱装到自家的竹篮子里。塑料袋虽然方便，这时候可还稀罕，要留着装东西用，这竹篮子就很好了。

　　五爷爷问：“要不要带把锨？”清明上坟时还要除草、修坟。

　　爷爷摇头说：“不用了，前天我和爹去压纸，已经修过了，今个儿就烧纸就行了。”

　　清明烧纸虽然要清明节当天，不过清明前两天的时候家里男丁就要去坟头用石块或者土块压一张黄纸，杨爷爷是个精细的，压纸就顺便把坟头修整好了。

　　杨爷爷收拾东西，其他人就坐在开间桌子边闲聊。

　　“红谷他爹去年走的，是不得新坟压纸？”

　　“是啊，我去的时候都压上了。”

　　清明前三天这日在当地叫新坟，是给去世不满一年的新坟头压纸的日子。压纸是清明特有的习俗，用以表示这家还有后人祭祀。若是哪家坟头清明没压纸没修坟，大家就知道这家“绝户”了，是件很让人唏嘘的事情。

　　人一多，话题就容易偏离，很快大家又开始说起了清明节别的风俗。例如清明节的前一天叫单清明，清明节当日叫双清明，双清明烧纸钱，一个当两个花，单清明烧纸钱，一个当一个花，若是再提前，那纸钱可就作废了。

　　他们今天上坟要去的是太爷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坟地，太爷肯定是要去的，太婆身体不太好，走路不利索，这几年开始渐渐不去了。两个姑姥姥都要去的，大姑隔辈太多，去不去都行，她过来吃饭其实完全就是躲懒。果然，等大家都要走的时候，大姑就以给杨奶奶帮忙收拾厨房为由，没有跟去。两个三岁的小豆丁年龄太小，也给大人留在家里了。当地一般觉得小孩子眼睛干净，会看到一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避免孩子晚上出门和去一些阴气重的地方。

　　小孩子都是爱热闹的，两人就有点不愿意，大姑姥姥就从自己带来的篮子里取了个东西，掰开给两人一人一半，“大姑姥姥带的蓼花糖，你们在家吃。”

　　有好吃的勾着，两人就把凑热闹的心思抛一边了。

　　蓼花糖是江米做的，样子像个小棒槌，金黄色的表皮上沾满了白芝麻，内瓤是洁白的蜂窝状丝网，外壳又酥脆又香甜，绵软的内瓤沾着舌头就化，它的整个口感都是松散的，不粘牙，也不硬，正适合老人和孩子吃。

　　“婆，为啥它叫蓼花糖？她是蓼花做的吗？”杨梅梅很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奶糖是奶做的，蓼花糖是蓼花做的。

　　杨奶奶被她逗得哈哈笑，“哪有蓼花呀！没有叫蓼花的。”

　　“那它为什么叫蓼花糖呀？”

　　大姑笑得比奶奶的声音还大：“蓼就是‘撩咋咧’的‘撩’，就是说这个糖吃起来撩咋咧！”

　　杨奶奶看不得大女儿笑得太嘚瑟，拍一把她的手臂，拆台道：“你以前还不是也这么问，这话还是你爹给你说的。”

　　猝不及防被拆台的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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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犯了个错，查了下才知道 清明节是2008年才变法定节假日的，前面就不改了。